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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娉娉為顧歲卿蓋上被子，起身朝着門口說話。

她早就察覺到門外有人，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忍住了沒有直接闖進來，倒是讓她有些驚詫。

秦不欲緩慢的推開門，使其發出的雜音降低到最小分貝。

深邃的眸直直落在娉娉臉上，像是要直接掀開她臉上的這張皮，看看底下的真面目。

“瞧着我做什麽？我這張臉可是真的。”娉娉能夠感受到秦不欲身上的冷意，也明白對方為何如此。

笑魇金說的沒錯，這個秦不欲果然是不好對付的，而且格外的聰明。

早就看出她能幫顧歲卿。

“笑魇金呢？”這是秦不欲唯一能想到的聯系，他一開始以為娉娉就是笑魇金，但漸漸的察覺到不對勁。

對方的隐藏能力應該沒有這麽強，她們是不一樣的。

笑魇金和歲卿是一樣的，也許她知道歲卿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以才會開口就問笑魇金的蹤跡。

娉娉面容逐漸嚴肅，“歲卿必須跟我離開。”

既然已經開門見山，不如将所有的人都攤開了說。

離開？

一聽見這兩字，秦不欲神色驟然變化，望着娉娉的雙眸凝結出寒霜，“憑什麽？”

他與歲卿已經是夫妻的關系，就不能分開。

娉娉望着這雙眼，竟有些畏懼，強撐着回應對方的詢問，“憑我們能救歲卿，他和你在一起只會越來越虛弱，我知道你來秦家是為什麽，但秦家的那個東西只能暫時讓歲卿穩定，而我們卻不一樣。”

只有讓他順利結果才行。

秦不欲眼神逐漸猶豫，他不想讓顧歲卿離開自己，但更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在自己身邊逐漸虛弱，甚至是失去生機。

這一句話直接按住了他的命門。

不知過去多久，秦不欲眼中的寒意才逐漸消退，眉宇間多了幾分愁緒與不舍，“什麽時候離開？”

“那就得看歲卿的想法了。”

若不是還顧忌着歲卿的感受，她早就在海裏撈出歲卿的時候将其帶走。

笑魇金說過，歲卿好像很在意這個人。

秦不欲的回應很輕，逐漸走到歲卿的身邊，看着熟睡中的少年，眼中的荒蕪逐漸化為柔意，他能看出來顧歲卿目前的狀況前所未有的好。

這是他不能做到的。

也不知是夢見了什麽好事，就連嘴角都是微微上揚的。

歲卿對笑魇金的在乎肉眼可見，他應該也是想念親人的，是不能代替的。

娉娉見狀，心中有些怪異，總感覺自己是什麽棒打鴛鴦的壞人，知道秦不欲不會耍什麽花招，所以轉身離開了房間。

直到深夜，顧歲卿才清醒過來。

他一側身就看見了躺在身邊的秦不欲，回想着白天的事有些疑惑，桌子上的火光微微顫動，長燃不滅的是某種小法陣。

應該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秦不欲？”他放低了聲音呼喊着對方，然後小心翼翼的爬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緊閉雙眸的秦不欲。

從這個角度來看，秦不欲的五官柔和不少，尤其是緊閉着的眼睛，眉眼漆黑，睫毛狹長，濃墨重彩。

他沒忍住伸出手落在眉頭的位置，毛茸茸的觸感讓他有些歡喜，甚至是壞心眼的揪住了比較長的那根眉毛。

再不醒過來，他可就要拔了啊！

許是感知到了什麽，秦不欲緩慢的睜開了雙眸，睫毛掃過顧歲卿的指尖，不明就裏的看着目前的情況。

眼神中竟有幾分懵懂，“做什麽？”

顧歲卿被盯的頭皮發麻，正要松手時，手指卻不受控制的一抖，兩指間就多了兩根眉毛。

看着手中的證據，顧歲卿說話都結巴了，“我，我就，就随便摸摸。”

他真不是故意的。

秦不欲下意識蹙眉，被人拔眉毛還是第一次，說疼肯定算不上，只是感受有些微妙。

但他還是伸手握住顧歲卿的手腕，直接将人拉倒在自己身上，手指落在下颌線上，順着軟軟的臉蛋往上，落在眉尾的位置。

雖動作溫柔卻帶着強勢與不可違抗。

顧歲卿連忙閉上眼睛，只以為對方是要報複回去，卻不料只是手指來回在眉尾的位置摩擦，像是要用這樣的方式搓下一點眉毛。

可這是不可能的。

在顧歲卿的眼中，秦不欲不會是這樣無聊的人，所以很快就發現了端倪，果斷的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距離很近，所以他睜眼後第一眼望見的是對方菲薄的上唇，微微輕抿着，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秦不欲，你怎麽了？秦家的人欺負你了？”

這是顧歲卿唯一能夠想到的原因，秦家是不待見秦不欲的，要不然也不會被丢在臨仙門這麽多年不聞不問。

也許是下午他多睡了一些的原因，頭腦好像都清醒了很多，腦海裏逐漸浮現出對秦家的一切印象和描述。

秦不欲的父親原本是家主人選，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喪失了資格，再然後就是在別苑被殺，只留下秦不欲一人。

衆人将原因都推到秦不欲的母親身上，可秦家就真的一點關聯都沒有嗎？

顧歲卿想的有些入迷，卻很快被人從思緒中拉扯回來，是秦不欲張開了手掌将他的後腦勺蓋住，然後整個人都吻了上來。

他早已熟悉了對方的氣息，完全沒有任何抗拒的情緒，順從的壓低了腦袋靠在上面，因為足夠信任所以全身心的投入。

只是溫柔并沒有維持太長的時候，這個吻很快就變了性質，變的急切和莽撞，好像要從中尋求到什麽答案一樣。

顧歲卿從對方的親吻中察覺到不安，整個人都放松的任由對方這樣做，他的下唇已經有些麻木，卻沒有生氣，反而是覺得有些好笑。

對方竟然也會有這麽幼稚的一面，專門盯着他的下唇不放。

直到隐隐疼痛，嗅到了幾分血腥味，顧歲卿才開始抗拒，他可不想在下唇留下什麽印記。

讓人一直盯着看。

他的抗拒很快就被發現，然後帶着幾分不情不願的輕喘着撤離，一雙琥珀般的眼睛直直望着顧歲卿。

熱烈又直白。

是和平日裏截然不同的。

顧歲卿有些無奈的抿着下唇，麻麻的感覺讓他明白此時肯定有些腫了，擡眸瞪了一眼罪魁禍首，咬牙切齒道：“別撒嬌！”

只要秦不欲露出這樣的神色，他就完全拒絕不了。

聽見這話，秦不欲緊抿着唇眉眼往下垂，但也沒有松開顧歲卿，而是讓人順便就這樣睡在自己身邊。

聲音沉悶，“你和娉娉……”

提起娉娉的時候，秦不欲神色有些僵硬，對于他而言，娉娉就代表着離別，是他不願意面對的。

顧歲卿雖不知其背後深意，但能感受到秦不欲的些許扭捏，他對娉娉有着天然的好感，更何況對方與笑魇金有着很深的聯系。

他還記得閉上眼睛的前一刻，自己才确定了兩人的關聯。

“對，娉娉和姐姐！”顧歲卿猛地擡頭，飛快從秦不欲的身上爬起來，目光灼灼的望着對方，“娉娉和姐姐相識，應該是姐姐請娉娉來找我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姐姐不自己來。”

其中的緣由有很多，但顧歲卿不願意去多想，這會讓他想到最壞的結果。

秦不欲見顧歲卿如此在意，随着一同起身，手指悄然捏住對方的衣角。

不管如何，他都要與顧歲卿在一起。

這晚，同塌的兩人幾乎都沒有再熟睡。

翌日。

秦家的人極早就來尋秦不欲，聽說是要進祠堂。

顧歲卿自然不能跟着，只好眼睜睜看着秦不欲被簇擁着離開，那一抹玄色很快就消失不見。

“就這麽舍不得？”娉娉突然出現在院中的樹上，手中拿着個酒瓶，說完就将往嘴裏灌酒。

這豪爽的動作讓顧歲卿有些愣神，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滿是笑意的朝着娉娉的位置揮手，“娉娉！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他快步上前，擡頭望着樹枝上的娉娉問道：“昨日還未來得及得到你的回應，我想聽你說。”

“你啊！”娉娉無奈淺笑，眉宇間是熟稔的寵溺，她朝着顧歲卿伸出手，一股淡色的光将其籠罩，一點點的往上，最後落在她的身邊。

顧歲卿早已習慣這種失重感，坐下後眼睛盯着對方手中的酒瓶不放。

說起來他似乎還不知道酒是什麽滋味的。

娉娉見狀，毫不猶豫的将酒瓶遞過去，“嘗嘗？裏面可都是一些花釀成的，不會罪人。”

花？

顧歲卿衣領中的小蛉好像嗅到了什麽味道，小心翼翼的伸出葉子，但很快就縮了回去。

它害怕外面的氣息。

面對邀請，顧歲卿并無顧及，接過後就往嘴裏倒，當品嘗到味道後就連忙将酒瓶移開了些，神色有些複雜。

湊近後那股香味很濃郁，帶着花香特有的甜味，但真的滾入喉後，香甜就化為辛辣，讓人措手不及。

娉娉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笑着将酒瓶收回，“你年紀還小，不懂這酒的好滋味也正常，日後也許會喜歡。”

“更何況不止這一種，總歸有你喜歡的。”

顧歲卿輕蹙着眉，喉嚨依舊有些火辣辣的，聽着娉娉的話跟着點頭，“說的也是，只是有秦不欲在的話，這酒怕是喝不了。”

也不知為何，他就下意識覺得秦不欲不會很喜歡看着他喝酒。

而聽見這話的娉娉頓時五味雜陳，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起來，她可沒忘記昨日的對話，顧歲卿她自然是要帶走的。

于是她開口問道：“歲卿，你可願意與我一同離開。”

“去到笑魇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