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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恪守成憲”的私群早就烏泱泱跟彈幕一樣刷滿消息。

【安妮：啊啊啊啊為什麽要這麽對白二？這女的到底是誰？】

【Paul：各位同事，限你們五分鐘找出一條法律漏洞，能讓白二既能刀了嚴則，還能無罪脫身！】

【餘龍：簡單，正當防衛】

【萌萌：有這麽對老婆的嗎？嚴大腦子抽抽了？說這些幹嘛】

【安妮：有點想哭，我出去吼一嗓子。】

【譚笑：白二停職了？為什麽啊，有一說一，咱們律所停誰的職也不該停白二的，沒有他就沒有恪守成憲。】

【譚笑：這女的該不會是新的合夥人吧。】

白千羽這輩子只撕破過一次臉皮，結局就是送了他爸進監獄，除此之外，白千羽想，只要沒有白甫那麽兇險邪惡，他都會給對方留下情面。

但這次，他隐隐從嚴則的臉上看到了跟白甫一樣的邪惡。

一閃而過，并不明顯。

尤其是那個給葉荃偷遞的笑。

那笑在白千羽看來，叫“我終于有機會當葉青華女婿了”，以及“我很快就能擺脫白千羽了歐耶”。

可即便嚴則咬死都不願承認，他就是個跟自己沒差別的同性戀啊。

這怎麽能行？不能禍害那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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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羽淺笑一聲，淺得無法窺探真實想法，神情奇妙道：“昨天你沒有回家，我很擔心，過來看看你。”

他那柔和的笑意綻滿全身，不算穩重地擡起下巴，左手摸了摸黑色耳釘，用近似威脅的目光看着嚴則。

仿佛下一刻就想将兩人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嚴則眸光遽然加深，懂了他到底什麽意思，心裏忙叫苦連天，哇啦吼了一嗓子。

大三那年他出去跑案發現場，遇到一滅絕人性的兇殺案，他又不是學法醫的，對那股腥臭味茫無所知，結果一到地方就讓一屋子血水弄懵逼了。卧槽，真他媽的喪盡天良。

他回到二人小家之後，破天荒地主動抱了白千羽，這一抱還有點纏綿悱恻的意思，貼到後頭白千羽開始主動勾引他，跪在地上做了一次。

後來白千羽登着鼻子上臉，非要帶他去做什麽美容，說是能讓他狀态快點好過來。

本以為到了地方是讓人刮刮臉，結果咔嚓一聲——

“姓白的！你他媽嘎我耳朵幹什麽？！”嚴則一臉要死不活地捂住還在滲血珠的耳朵，差點當場伸條腿踹斷白千羽的肋骨，“你就這麽忘恩負義？”

白千羽自己也打完洞後，雲淡風輕地摟住他肩頭，道：“這樣我就跑不掉啦。”

強詞奪理！嚴則半冷不熱地回瞥一眼，“二貨，再給你說一遍，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跑沒關系，我跑，早晚的事，你想追都追不上！”

“我能飛呀，哈哈哈。”

“……真他媽的，你是鳥啊，我把你煎了，丢出去喂狗！”

“剛才不是‘煎’過了？還要再煎一次？”

“噓！別在外面亂說話，你不要臉我還要。”

如果不是為了開律所，自己有求于白千羽，他不可能現在還沒跑，也不可能以前讓他糾纏，現在還要糾纏！

律所上上下下十幾號人，他可沒勇氣在這群人面前承認什麽，可他更不能在葉荃那丢了份——

忍着火，後槽牙咬得作痛，神色也幾近扭曲，笑當然也不是好笑，是巴不得白千羽讓人剁爛，再煎炸煮了的笑。

他轉過頭，對葉荃說：“剛才有可能是誤會，葉荃，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合夥人兼室友。”

嚴則像是沒說夠，繼續補充道：“你也知道，創業的人都要精打細算，我倆是舊識，生活習性很相似，所以就暫時住在一起。”

葉荃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

【xfz：誰不知道嚴大為什麽跟白二住在一起啊，他在掩飾什麽呀！】

【我站白二：噓，關于這位女士的壞話可能要打住了，看來要當老板娘。】

【安妮：那白二呢？白二怎麽辦？替他們當伴郎嗎？】

【餘龍：以嚴大的性格，恐怕伴郎也沒得當。】

【安妮：我不要！嚴大真這樣我立刻辭職，對他失望透頂。】

【xfz：我倒覺得嚴大是愛而不自知，別打我，真有這個感覺。】

【Paul：放屁！保持隊形。】

【我站白二：放屁！】

【xfz：跨年慶功宴.gif】

【xfz：你們沒看到嚴大看白二的眼神嗎？還替他弄幹淨頭發上的彩帶，這東西裝不出來。】

【xfz：嚴大經常唱的那首兒歌呢？忘了嗎？】

【安妮：好像有點道理啊，我可以呼吸了。】

【Paul：嚴大跨年那天心情好，是因為剛拿下Wen，那可是家保險公司，跟白二沒有一點關系。】

【安妮：……】

許是想彰顯自己在律所的一手遮天，嚴則朝律師們所在的位置嚷道：“人也太齊了，今天就只有文書的活嗎？”

餘龍淡定擡頭，回話：“下午是許先生醫療事故的二審，嚴大，你要去中院上庭。”

“哦，草，”嚴則說，“那我長話短說，這位葉——”

“嚴則，”白千羽截斷他有可能會公布的消息，快速道：“律所成立五年了，高級合夥人卻只有兩位，我打算從現有的律師裏再選幾個，你覺得合适嗎？”

話一出口，大家都有些震驚，但還都強裝鎮定，怎麽說呢，不能當真，總有種白千羽在跟嚴則賭氣的感覺。

嚴則馬上就感到情況有些棘手，給白千羽送了個“我他媽等會跟你算總賬”的表情，就帶着葉荃到停車場。

葉荃車如其人，是一粗犷的黑色suv，車前的大标嚴則做夢都想要，送她上車後，嚴則歉意十足：“今天真不好意思啊，我回去把內務處理好了再說。”

葉荃啓動車子，依然帶着玩味的笑，撂下一句“我覺得你搞不定”就飛馳而去。

說到了嚴則痛處，百爪撓肝地不爽，心神也非常缭亂，準備從步梯爬到十八樓，随着越爬越高，後背逐漸爬滿汗水，他想起小時候要步行幾裏地去讀書，天不亮就要起床，最後終于考到縣裏最好的高中，對他來說那可是最好的學校。

他後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他覺得好的東西，都挺不上檔次，高中是，大學也是。

所以他知道了從生到死，人跟人之間都隔着天塹。

有的人這輩子的天花板就是野雞學校，而有的人……算了，以他的視野恐怕都想象不出來。

所以白千羽為什麽要毀掉他好事？他憑什麽？他算個什麽東西？

律師們對狂風驟雨似有準備，直接無視嚴則怒火沖天地摔門進去。

“姓白的！你他媽想拉攏人心是吧？！”

呼啦啦幾聲厲響之後，律師們由衷地感慨了句：嚴則竟然舍得扔東西了。

“你想要提拔兄弟，我就想不到嗎？！輪得到你今天在這種場合說出來！你想要選票，要別人站你這邊，好讓我在律所什麽都幹不成！”

嚴則的張牙舞爪不算好看，白千羽冷冷地坐在沙發上看他表演，長腿用交疊來掩飾顫抖。

白千羽笑道：“你看出來啦。”

“看出來了？！你還有臉說！”“我真的想扇你一巴掌！”

“昨天不是扇過了嗎，就當今天的成不成？”

還坐那挑釁自己！嚴則讓他說愣住了，呼吸暫停了片刻，很快就用力握住手掌，想一拳下去看看這張小臉還能這麽猖狂嗎。

嚴則從襯衣口袋裏掏出來一包煙，手指哆哆嗦嗦地夾出一根細煙，找了半天火機，動作越來越急，白千羽起身到辦公桌旁的筆筒裏找到備用火機，輕輕走過去，一簇火苗迎到嚴則面前。

嚴則不想接招，依然鐵青着臉。

白千羽斜眼一望，一邊替他點燃，一邊道：“換衣服了。”

“關你屁事。”

“這衣服我沒見過，誰買的？”

嚴則嫌棄那煙嘴讓白千羽嘬過，一把扔到煙灰缸裏，不以為意地回答：“當然是葉荃買的。”

白千羽啞然。

冗長的安靜後，突然莞爾，“小嚴則，你在她那過的夜嗎？”

嚴則沉聲：“我在哪睡覺輪得到你來問？”

“改性向了？”

“胡鬧！我一直都是——”

“都是什麽？喜歡女人？”白千羽的眼角微微抽搐，心如鐵灰地閉上雙眼。

嚴則的唇邊挂着嘲諷，屈尊笑道：“白小二，白老師，還記得我第一天給你說的什麽嗎？”

白千羽依然不敢睜眼，木然到無知無覺。

“我那天說，我沒錢賣套，反正你又不會懷孕。”嚴則眼中冒火，卻是空漠而冰冷，“你聽不懂人話？要我教你是吧？”

白千羽心說我人話聽得懂但你這可算是狗叫。

“以前你白千羽只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會懷孕。現在，缺點又加了一個，還是不會懷孕。”

“你知道葉荃是誰嗎？他爸又是誰？你得罪她我不弄死你就不錯了，你還有臉問我這麽多問題！”

白千羽擡起沉重的眼皮，再次看向嚴則難展的眉頭，露出難以捉摸的苦笑。

“嚴大，抛開那些先不談，我們來聊一下公事。律所是你和我兩個人經營，無論大事小事都要互通有無，共同協商處理。私自拉人入夥，單方面宣布增加合夥人，你把我放在什麽位置？”

“我想讓律所再上一個臺階！想讓我的日子更好過一點！需要跟你商量嗎？！”

“我不同意，葉荃，不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