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還真是。彭寧不是也說他背靠大樹好乘涼嗎?眸光暗得出奇,是七寸讓他扼住的冰涼,白千羽不發話,一人無聲地走向樓梯,再一步步艱難向上攀爬,他募地在半路回身,臉上的神色意味不明。

“你想要多少次?”

白千鲟還沒回過神——獵物放松戒備,并将後背送給獵人的時候,是最奇妙的那一瞬,意味着他願意任人宰割,願意自己的身體裏留下獵人的痕跡,他要好好享受這一刻,未經思考,脫口道:“要比嚴則多。”

“野心不小,看樣子做不到。”白千羽想放手一搏地激怒他,而白千鲟最容易被攻破的腹地似乎也很明了,于是薄醉似的口出利劍:“小嚴則對我算不上喜歡,癡迷就更是遠遠談不上,尚且還在七年的時間裏在我這破了幾個整數,如果喜歡的話,可能……”他比了個“一”的手勢。

“千鲟,他曾經對你給律所的這筆錢産生過懷疑,覺得我遲早都會因為不勞而獲而付出代價,給人吹拉彈唱、賣屁股什麽的,話雖然難聽了點,但沒想到全都讓他猜中,也算是料事如神了。這麽想來,你是贏了呢,還是輸了?”

“把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當成假想敵,決定要除之後快,還想強-奸自己的哥哥,千鲟,你是不是太沒自信了?”

四體不勤五谷豐登六六大順七七四十九……白千羽面上雖然雷打不動,但心裏別提多緊張了,簡直緊張到要死,心跳得再快一點還不如直接把它吐了。

白千鲟升起了難以名狀的憎惡。

一個賤民,賤到連給那點錢都覺得該去獻身,根本沒資格同他比。

他不能變成比嚴則更低級的東西。

“我會找人把監控毀掉,哥。”白千鲟亦步亦趨上了樓階,站在距離白千羽剛好一個步梯的位置,與他平視,白千羽的雙手被他逐一擡起,又逐一撫摸,指縫忽地讓他填滿,兩人同時都出現了安然的感覺,白千鲟以前那些乖戾的行為最終也在白千羽這裏找到了解釋,得到了纾解。

付出“喜歡”的那個人有錯嗎?

對白千羽而言,只要是他認為值得的人,那麽完成“讨好”的動作就更重要,他不願計較得失,這是另一種形式的遵從本心。

那麽,得到白千鲟“喜歡”的他,真的值得嗎?

“如果沒有嚴則——”白千鲟向他投了個求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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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也會花時間好好愛一下你。”白千羽溫熱的指尖觸到白千鲟的後頸,并不想一觸及分,如果說時間教會了他什麽,并且逼着他從時間的沉澱裏找出唯一一個答案,那便是:白千鲟,他這個見人就送巴掌的弟弟,是永遠不會在誰面前服軟的。

收起麟角與利刺,乖乖地把軟腹送給別人,對白千鲟而言,堪比讓嚴則失去律所,陸錦明失去Quino,因此他願意分給白千鲟不亞于嚴則的“懂得”。

“你燒的這把火,即使能逃過警察,可能也逃不過別人的報複。”白千羽撩開他的長發,抵住他的額頭。陸錦明萬一只是引子,是組織的掮客,背後睜着的那些大佬的眼睛呢?白千羽耳語道:“出去躲一段時間吧。”

“小小淫窩,根本就不算什麽。”

“知道同濟會嗎?”

白千鲟擡頭看他。

白千羽冷靜地做了一番名詞解釋,以及那位會所老板陸錦明所扮演的角色,臉上挂着淡淡的憂慮,“千鲟,你能保證不被他們看見嗎?那個會所以後有可能發展的信徒,都因為這把火戛然而止了,他們會恨你的。”

白千鲟笑着不說話,在白千羽的側頸裏輕微搖晃着。

“哥,你擔心我?”

“當然,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我那樣對你,你還會替我考慮,哥,我很高興。”白千鲟話頭一轉,擡頭很認真地看着他:“能傷害到我的人,你是一個,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了。”

“以防萬一,你還是躲一段時間。”

“适用于平常人的東西,對我們來說——”白千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會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你啊,任性,”白千羽笑道,“荒唐。”

“想看看弟弟的真本事嗎?”白千鲟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了個模樣怪異的手機,看起來像是加密的,撥了一串數字後就連通了那頭,道:“Quino的陸錦明,給他點顏色看看。”

“等等。”白千羽才說了兩個字,很快就認命地心說算了,眼下制衡“惡”的,也許只有更“惡”,黑吃黑才是他們游戲的規則。

“等什麽?”

“千鲟,你開心就好。”

陸錦明很快就發現那場大火的蹊跷,據手下的保安交代,行兇者從正門進來,個個都五大三粗,看起來很像在黑-道上混的;除了不懼監控随意進出之外,手腳也很麻利,不出幾分鐘Quino就讓烈火卷入煉獄。

是職業幹髒活的。

更為失控的是,警方在現場勘查時,明明帶走了一息尚存的監控錄像,卻在不久後告訴他監控早就損壞,火情發生的時間點竟是一片空白。

這味兒有點熟悉。

陸錦明這才明白他是遇到了高人,遂翻了翻那晚邀請的名單和到場賓客,卻是一腦門子爛賬——但凡是個智商及格的,都能想到他們這些年得罪過的人不少,誰都有可能放這把火。

但能把痕跡消除的,卻好像只有一人。

這人在司法界的直系徒弟不少,還有很多都身居要職,在系統裏抹掉一個監控視頻實在簡單。

自己不是剛從離婚調解案裏贏了這對父女嗎?

陸錦明的私宅外傳來窸窸窣窣地腳步聲,走廊中還有刻意壓低的人聲,聽起來像是來者不善。

“你!堵着電梯!你、你!站在安全出口那裏,我和剛子直接踹門!”

陸錦明知道了,這是前老丈人要和他決一死戰,目的就是手裏的視頻!

不能給,給了就沒有安身立命的東西了!

這麽多年,葉青華給他發展下線的口子——Quino,卻沒教會他到底該怎麽吸納信者,他老人家光風霁月地張幾個尊口就能把人騙上鈎,他呢,只能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去威逼利誘,去坑蒙拐騙!

那一套從組織教義裏提煉出來的如同金字塔一樣的步驟,是多麽的有種!只有熬到最後才能熬出對魔鬼來說最好的養料!

可葉青華卻想讓葉荃借着離婚收回去。

離婚不過是他們的幌子,葉青華心裏有忌憚,知道他有把柄。

話雖沒說得很明白,但陸錦明就是知道,葉青華早就看不上他這些引人入甕的把戲,怕搞下去遲早會出亂子,怕意志不堅定的長出反骨,讓他老人家惹上腥。

這老頭子簡直便宜占盡了!

葉青華在會所跟人亂搞的視頻就是制衡他的關鍵。

陸錦明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從電腦拔下已經拷完的U盤,狠狠咬着後牙,開窗後沒有一絲遲疑,瞬間就跳了下去。

三樓說高不高,說矮那肯定是強詞奪理,陸錦明落在了一處看似很平的草叢,卻讓中間藏着的石頭磕得大吼了一聲“媽的”,盆骨附近傳來一陣劇痛,這個大悶墩簡直要他命了!

“葉青華,你竟然敢這麽對我,好人都是你做,壞人就留給我當,憑什麽?!”

嚴則在與幾位律師開例會,光照在他頭頂,人顯得更加蒼白。

餘龍講的是一起土地糾紛,他心思細膩,跟人溝通交流屬于強項,所以嚴則安排他負責民事案件,這會兒他也是口若懸河,道:“什麽你多占我幾畝,我再搶你幾畝,說到底就是人情和人性,背後一定有故事,有怨恨,找到這條導火索,再安排他們過來調解,估計最遲下個月就能搞定。嚴大?”

他看嚴則面上是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實際卻是眼神發散,心裏不知道藏着什麽事,又揚聲喊道:“嚴大?”

“嗯好,不錯,餘律師說得很棒,我受益匪淺。”嚴則眸光轉聚,一本正經地敷衍他說:“下一個。”

餘龍看了一圈桌上的同事,提醒他道:“沒下一個了嚴大,大家都說完了。”

嚴則瞪了他一眼,手指叩了叩桌板,“大家都很棒,辛苦了,半年獎給大家記着。”

餘龍一只手拍桌子,另一只手在群中發:【嚴大狀态有點不好,想老婆了?】

【xfz:我昨天就想說!嚴大沖咖啡的時候多按了一次,手都搞濕了。他看見我在圍觀,竟然用那只濕手抹了把頭發!】

【安妮:咦,好惡心,這麽說我也想起來了,第二天他又頂着一頭幹咖啡過來了,竟然不洗頭@。@】

【xfz:白二去哪了?從上次新合夥人出現到現在,他可一直沒來啊。】

【Paul:看來嚴大真的】

“張保榮,你幹什麽呢?”嚴則從會議室出來後,看見張保榮正抱着手機癡癡傻笑,一臉玄妙地站他的隔板前。

“我、我、我……準備三刷XX案來着。”張保榮的泡面頭随着空調風擺着,每一绺都卷得很沒條理,嚴則吐槽道:“你腦幹缺失了嗎,這種不費周折的案子還要看三次。”

張保榮:缺全腦的可能是你。

很快一連串的“叮叮”“嗡嗡”聲就解救了他,随後是唏噓和驚嘆聲此起彼伏,辦公區很快變成了讓嚴則頭疼的鬥法場。

“他不是領軍人物嗎,怎麽幹出這種事?”

“草……看來他是人老心不老,這種動作都行?”

“快錄屏,這種新聞很快就要和諧的。”

“你錄一個老頭兒的屏?口味挺重啊。”

“我看很快他就要火到全國人民都認識了。”

“麥艾斯!麥艾斯!”

嚴則有種置之度外,被人給排擠了的孤家寡人感,真的是高處不勝——

“兄弟姐妹們,大家早上是不是都吃的玉米,這會兒全在肚子裏炸成爆米花了?”嚴則用不顧別人死活的幽默道,張保榮沖他微微一笑,嚴則作勢想掄一胳膊:“笑屁!”

張保榮的手機屏幕已經橫着貼到他面前。

律所立時出現了立體環繞的“嗯嗯哼哼”聲,不少女律師都遮面以示妥帖的羞澀。

“保榮你是不是覺得嚴大耳背?放那麽大聲給鬼聽啊!”

“Paul!快關掉,不要髒了嚴大的眼睛,嚴大他還什麽都不懂,大家要保護他。”譚笑在一邊捂頭說。

嚴則的眼睛終于聚好了焦,從那歪斜的畫面裏捋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喉中哽道:“這他媽是……葉青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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