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白千羽聽見“路西法”三個字,猶如當頭澆了一盆冰淩,頓時從夢裏驚跳出來。

四周仍是不分好壞的場景,白千羽懵然地在床上掙紮,四肢卻軟到失去控制,蘇惑見他抽了手,人也醒了,現出一絲不可言明的好奇:“把我加回來的到底是不是你?”

嚴則加的?都發了什麽?白千羽晃了晃渾濁不堪的眼睛,視線很快清明起來,挑着要緊的說:“蘇惑,你的那些男藝人,可能也被Quino拍了淫-亂視頻。”

“也?”

白千羽想了想自己做過的夢,神色悲恸:“不确定,百分之八十……”

沒想到蘇惑認了,他取了枕頭遮住自己,“不是百分之八十,是百分之百,他們讓人拍下了把柄,只好每次都讓人威脅着再往那跑。”

“他們往那跑的原因,并不是受人威脅,”白千羽說,“何況之後的每次赴會,還是心甘情願地被人拍嗎?這并不合理。”

白千羽向蘇惑頭腦冷靜地講了他所知道的東西。

“以前我聽人提起過,國內外有個神秘組織,叫同濟會,以撒旦為信仰,入會即要向撒旦獻身。至于獻身的途徑,據說不乏有殺人。我是看到他們在彼此的左眼上留淤青才想到的。第一次,他們會留下你的淫-亂視頻,再以此為要挾,讓你一步步地淪陷。”

“路西法在牢籠中忍受煎熬,信徒們向他獻身才能提升他的能量,最終逃離。”

蘇惑感覺自己在聽天書。

“之所以邀請的都是名流,就是因為他們想利用別人的影響力,自上而下地輸出邪惡的世界觀,最終讓人們全都淪為信徒。”

“聽說過808嗎,這是歐美音樂圈的一種說法,也是低頻、不容易讓人們察覺的波段。聽這種音樂一多,人們患上抑郁症的幾率就更高。據說有很多藝人都創作過這種音樂。”

“這就是同濟會滲透到藝術圈的例子,至于其他的,我的想象力還有點不夠。”

蘇惑的身體終于在這段不加感情的敘述中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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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二戰時期的萬湖會議,十一個人就可以決定幾百萬猶太人的性命。他們要的就是能把控人心、操縱命脈的力量。彭……有潛力的立法者……還有……”

蘇惑盯着白千羽的嘴唇一開一合,蹦出來的還都是有點嚴肅的東西,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憋了半天,從床上坐起身來,說:“你剛才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白千羽看了看他讓羽絨枕頭遮擋的地方,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扣子全開,衣襟褪到了腹部,嫣紅色布滿了線條畢現的胸肌,着實不算雅觀。

他慌亂地下床,找鞋子穿上,白色鞋帶在手裏抖動不止。

白千羽突然瞟向蘇惑。

“你到了Quino之後,看到的我是……什麽狀态?”

“吃了春-藥一樣。”

“衣服呢?”

“還在……”蘇惑道,“你有沒有被人錄像我不清楚,但你肯定對我——”

“蘇總,”白千羽想到一計,Quino如果是同濟會在海市的老巢,只要毀掉聲譽也許就再也不會有下文,能救很多人于水火,“你在乎那些男藝人的名聲嗎?”

蘇惑點了點頭,如果他根本不在乎這波人,不可能次次都要想辦法救人。

“這件事的影響力,正好會因為他們的名氣而被擴大,只要向媒體公布他們被Quino強迫拍攝色-情視頻,我想——”

“不行!”蘇惑沉聲道,“不可以。”

白千羽想破釜沉舟一回。

“蘇總,我大概率也在那些視頻裏,曝光Quino行不義,也會暴露自己……”白千羽苦笑了一聲,“我可能還沒給你說過,我也有喜歡的人,在他面前,我本來就不值一提,如果事發後被他看到,一切就都完了。”

“搞傳銷的那個?”

“哈?”

“嚴、嚴——”

“對,你說的沒錯,是我的合夥人。”白千羽說。

蘇惑這才清楚白千羽要跟那個人和交杯酒的原因。

“要不你還是删了我,這樣再多删一次,我們也能喝上交杯。”

白千羽拍了拍腦門,“啊,把手機給我,我看看嚴則都替我發了什麽。”

他一邊看,一邊笑得眯起雙眼,白千羽的眼睛本來就長得随時都要笑出來,這樣一笑,看起來更像個塵泥不染的小男孩,而不是……

蘇惑有點佩服白千羽的豁達,對待至親好友,豁達是必要的,但對待令自己蒙羞的敵人,豁達便成了缺心眼。

糊塗真不是個好糊塗。

“Quino有藝人錄像這件事,我可以配合你找人曝光,但今晚Quino失火,這些錄像是不是還在,就說不定了。”

着火?證據全燒了?白千羽暗道了一聲麻煩,藝人的指控将有可能變成沒有證據的誣告,Quino背後的勢力也會伺機報複,他凜道:“那老板呢?”

“新聞說沒有傷亡。”

“難辦了,現在敵在明,我們也在明,硬碰硬,可能是以卵擊石,必須想辦法來智取。”

蘇惑一直緊着的眉頭突然舒展了:“有了,我讓他們重新拍!”

什麽爛主意。“蘇總這件事還要再議……”白千羽的手機鈴聲響起,定睛一看,正是白千鲟。

蘇惑下來整理儀容,在一旁查探白千羽似嗔似怒的神色,他怒得很漂亮,言語間的指責聽起來更像撒嬌。

“羅叔為什麽會放火?千鲟……”白千羽微微側身,想到蘇惑在場,壓低聲音:“你等我回來,哪都不要去。”

海浪的起伏聲從別墅的後院響起,冷色月光下,蘇惑站在正門,目送白千羽坐上一輛網約車。

白千羽走之前對他道:“如果什麽都不記得,也就什麽都沒發生,好嗎?”

蘇惑:“我記得。”

白千羽渾身如堕冰窟,在車中不斷抖動着,他是怕冷的體質,更是怕在嚴則面前沒清譽的體質,兩兩相加,心中像墜進了無法消融的重物。

這條沿海公路也是嚴則閑時常來逛的地方,他在內陸長大,一直沒見過大海,自從有了那輛吵到不行的自行車,沿海公路就時不時出現他的影子。

有一次算是碰巧,白千羽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跟彭寧餐敘,胡亂聊了點近況,開車離開時,恰好遇見了在公路上玩大撒把的嚴則,他棕黃色的頭發向腦後伏貼,一陣妖風襲來,眼睛頓時讓頭發蒙住了。

嚴則視線被擋,慌裏慌張地将手放下,車子七扭八拐地差點奔着斜坡下去,要不是及時控好方向,白千羽早就跳下車去幫他了。

嚴則喝多了之後曾說過,小時候大家都沒什麽好炫耀的,誰要是能大撒把從縣界的高石門洞裏穿過去,就能吹上很長時間的牛。

“鯉魚跳龍門……你懂不懂,小白二……”嚴則的酒氣蓋過了身上的正氣,歪歪扭扭地斜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移到關鍵地方。

“小嚴則,喝醉了還會賣慘呢?”白千羽聽話地照做,對嚴則擺出言聽計從的模樣,早就不是因為可憐他,而是“懂得”。法氣只要生機盎然地在他身上燃着,就算身在低處,也有獲得公平的權利,嚴則跳的,也是改變命運的龍門。

對嚴則來講,在一線城市的沿海公路上玩一次大撒把,意義一定大于小小的縣界。

他跨過一道又一道的窄門,終于學有所成,成了他命中注定的身份——律師。

而他白千羽呢。

蘇惑如果真去爆料,錄像又沒被毀掉,他決定離開嚴則的最後一根草,就變成了他自己。

他不允許再看見嚴則對他輕賤的眼神。

“千鲟!羅叔到底在哪?讓我見他!”白千羽站在門廳高聲道。

“哥,你回來了,到底是誰把你抱走的?”白千鲟支開了所有人,腳下輕便,猩紅色衣擺已纏上白千羽的長褲。

如果說真要擔心什麽,比起自己的錄像外洩,白千羽更擔心燒的那把火與白千鲟有關,他溫言道:“羅叔沒有這個膽子。”

“可家裏的保镖們都說是他指使的;我的跑車鑰匙也丢了幾天,今天不小心在他房間裏找到了。”

白千羽深深地嘆了口氣,燒一把火,再轉頭嫁禍給別人,對一個動辄喊打喊殺的白千鲟來說,再正常不過。

常人的邏輯對他而言從來都不适用。

“千鲟,你是想栽贓嫁禍給羅叔。”

“就是他啊。”

“千鲟,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

“是,你太傻了,我不放心。”

“你還想做什麽?”

白千鲟只有兩條路供他選擇,話也說得明白:“離開嚴則,開我車的就另有其人;跟我在一起,開我車的才不是嚴則。”

白千羽笑了,“白甫教你的?”

“自學成才。”白千鲟繞着他公轉了幾圈,“不過,羅叔是我的仇人,我還願意讓他變成我的真叔,這算不算大人有大量呢?”

“不能……不能告訴別人羅叔是……”

“你親爸?”

“白甫出來會殺了他,你不許……不許……”白千羽猛然發現自己讓人握住了兩條命門,是自上而下的絕境,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警察将得到會所的監控視頻,到時候一切都會一目了然,況且物證一旦入檔也很難做手腳。

白千羽:“千鲟,監控如果拍到了你的正臉,髒水是潑不到別人身上的。”

“哥,這幾年我發展得還不錯,無論在哪都有很多朋友,把監控做個AI換臉,再把羅起或者嚴則的不在場證明毀掉,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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