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專業

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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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市中心醫院。

半小時前，車禍送來的年輕人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說來這年輕人也倒黴，好好在走路，竟被一輛轎車斜穿過來撞了！

後來經查驗，那開車司機酒駕！

司機雖然酒駕，但安全帶綁的牢牢的，氣囊緩沖下，他自己沒受太嚴重的傷，已經被警方拘留。

可這個年輕人卻沒這麽好的運氣。

全身多處骨裂，這還不算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他被送來的太遲，失血過多，後背又遭硬物重擊，車禍現場已經心髒驟停過一次！被搶救回來後送院，血壓心率依舊極其不穩，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急診醫生已經打算找警方聯系家屬。

沒想到下一秒，年輕人失速的心跳竟然逐漸平穩。

“你剛才做了什麽？”醫生有些不敢置信，連忙問護士。

護士也是一臉懵，“沒做什麽啊……”

“那他的心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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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順着醫生驚訝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儀器，“咦！恢複正常了？！”

醫生，”……“

護士，”……“

如果人的運氣分為三六九等，那這人的運氣值肯定在出生前就點滿了！

這樣竟然都能活下來。

主治醫生覺得自己撞見了醫學史上的奇跡。很難用科學來解釋。

真要解釋，大概就是命不該絕吧。

***

莊硯在醫院住了兩周，就順利出院了。

骨裂的地方愈後很好，再過十天半個月，重新跳舞沒有問題。

莊硯回到了自己公寓。

沒錯。

這個在嚴重車禍中奇跡生還的年輕人。就是被死神抛到另一個時空的莊硯。

眼前是一個還不到六十平米的單人公寓。

是他還沒出道前，自己買的。

莊硯看着眼前的房間，有些出神。

這公寓其實他一直留着，從來沒有想過要賣掉。只是成名之後，就再沒回來住過。

在步入演藝圈之前，他是專業的舞蹈演員。

要論收入，其實他已經有一筆不菲的積蓄，可以買到更到地段更大的房子。

但是這個公寓是他用自己賺的錢買的第一個房子。

房子不大卻被他自己收拾的幹淨利索井井有條，要不是後來名氣太響，小區保安被頻繁湧到他這幢樓，到處打探消息的各類陌生人弄得苦不堪言，說不定莊硯還會一直住下去。

路過玄關，莊硯看了一眼鏡子裏的年輕人。

這是他二十剛出頭的樣子。

——滿臉的膠原蛋白，連眼角處細微的幾根皺紋都不知所蹤。

雖然在醫院的盥洗室裏，莊硯已經見過自己現在的樣子。但他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臉。

鏡子中的那個人，與他年輕時很像，又有點不像。

也許是芯子裏面的魂魄換了個人。

那種少年的青澀美感之中，又隐約夾雜種一絲沉穩。不笑的時候，狹長的眉尾甚至可以帶出一絲少見的鋒利。

成年後總是面帶微笑，常被人發好人卡的莊硯對鏡子裏那略帶鋒利的少年，有一瞬間的不适應。

啊。

意氣風發少年時。

這張臉，屬于他的二十歲。

可是這樣的氣韻，卻是二十歲的自己所沒有的。

這是一種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驚嘆的美。

很有殺傷力！

莊硯忽然想，如果用這樣的自己去表白秦爍，成功幾率有多少。

想了一會兒，卻搖了搖頭。

他們這會兒，連認識都還沒有認識呢……

莊硯放好東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時，手機響起。

他拿起手機一看。

不是電話。不是鬧鐘。而是一條行程提醒。

——舞臺劇《莽撞》海選面試。

莊硯愣了一下，然後想了起來。

自己當年确實在海選網站上投送過簡歷，報了名。

遺憾的是，他最終沒有被選上。

《莽撞》，這部舞臺劇由著名導演高鳴玄執導，在當年非常轟動。

不管從劇本本身還是舞臺效果，都非常超前。

更重要的是，這部舞臺劇由秦爍擔任男一號。

這是在他金馬獲獎之後，轉戰舞臺的唯一一部作品！

有不少網絡媒體猜測，已經是影帝的秦爍之所以會接這部舞臺劇，完全是為了力挺自己的這位作為導演的竹馬兄弟。

《莽撞》！

秦爍！

莊硯的心砰砰直跳——

雖然自己面試肯定沒有結果，但是當年那天，他在面試的地方，見到了秦爍本人！

雖然是驚鴻一瞥，人家估計都沒有注意到他這個路人。

但是重生一回，這種機會怎麽可以放過！

從前的自己對待感情太遲疑太收着，只敢暗戀不敢表白。這次如果有機會，他肯定要直球出擊！

莊硯看了眼時間，火速收拾好自己，前往指定地點。

試鏡的地方就在中戲邊上的一個小型劇場裏。

現場頗為壯觀，還有各大媒體舉着相機在拍照。

簡直可以說是人山人海。

這些人裏，有很大一部分是從學校裏出來的表演系學生。

一眼望去，清一色俊男美女。

現場工作人員，“來海選的嗎？”

莊硯，“對。”

工作人員，“來，排隊！站這裏！”

莊硯排了一會兒。

“快排到的二維碼提前準備好！“有保安拿着喇叭在前面提示。

海選報名成功的，都會收到一張二維碼。

輪到莊硯了，他已經提前打開手機上的截圖。

大熱天的，門口工作人員一張我已經熱炸，你們趕緊的，別墨跡的煩躁臉。

掃完二維碼揮手讓人進去的時候，随意擡頭看了一眼。

咦！

這小子。

長得挺帥。

最普通的白色T恤加上滿大街都可見的那種常規款牛仔褲，僅僅這樣一副平常打扮都能讓人在衆多俊男美女裏眼前一亮。

工作人員留意了一下他的名字，破天荒的開了金口。

“進去左轉走到底，就是。”

“謝謝。”莊硯道了謝。跟着海選标識，前往面試的地方。

他來的有些晚，這個足以容納上百人的大廳裏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同一個學校裏的同學，或者是認識的，很自然的聚攏在一起，形成一個個小團體。

莊硯的走入，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這是誰？

大家心裏都在揣測。

學校裏從沒見過。

他們學表演的，有些從大一開始就已經在外面接廣告接網劇，不少已經混的小有名氣。

從沒見過。

有些礙眼。

偶爾有幾個人的目光甚至帶了點敵意，覺得這樣一個在衆多俊男美女裏依然出挑的人，鐵定是自己的競争對手。

莊硯一眼望過去，對各路心思，心知肚明。

這種場合，表面一派和諧，其實都在暗地裏較着勁。誰叫最終名額就那麽幾個。

幾百號人争搶個位數的名額。說是百裏挑一完全不為過。

縱觀這幾年舞臺劇裏，也就高鳴玄這個金字招牌，有這樣的吸引力。

現在的市場行情就是這樣。

他們這樣擠破了腦袋，最多也只是個配角。

《莽撞》作為著名導演親自指導的大劇作。主角基本上都是有着多年舞臺經驗的知名演員，輪不到他們這種初出茅廬僅憑一腔熱血來參加海選的小嫩草。

莊硯随意找了個角落呆着，看着挺不合群。

但他無所謂。

他不是來交朋友混圈子的。

他今天來，完全是奔着有可能會偶遇的那個人，來的。

秦爍……

光是想想，就有點心跳加速。

初面試很快就結束了。

初面試主要就是外形口條，随意抽劇本念幾句繞口令，甚至不需要過多表情。

但是一輪初面試下來，能留下來的，就已經只剩下一半都不到。

這大浪淘沙的速度，可真是夠殘酷的。

“過了過了！我過了！哈哈哈！”一位年輕人跟在莊硯身後出來，滿臉喜氣。

他看着前面那位走的不緊不慢，趕緊小跑了幾步追上去。

這位排在他前面的男生，唐星珏從剛才起就注意他很久了。

這人光是背影，就讓唐星珏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那種像青松一樣筆直挺拔的身板，寬肩窄腰，走路帶風，是他們這種從小就被按在書桌前寫作業的可憐小孩很難擁有的。再加上又高又冷的氣質，稍微捯饬一下，完全滿足當下的審美趨勢！

唐星珏很好奇，像這樣的人，怎麽會來舞臺劇的海選現場？？

如果他有這樣的外形條件，早就火了好吧！

“哈喽～你好你好，我叫唐星珏，跟你一樣，也通過了初面試！哈哈哈。”

年輕人揚起的嘴角快要挂到臉頰上了，一副我好高興，我要找人聊天的哈士奇模樣。

在唐星珏眼裏，莊硯從進門起就在神游，也不跟人說話。連自封“社牛”的唐星珏都有點望而卻步。

但是，他們前後腳通過初面試。話題這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莊硯剛才就看見他了。

老熟人。

唐星珏嘛！

他因為長相甜美，一出道就是所有姐姐們追捧的對象。

可以說是新生代偶像代表人物之一。

關鍵人家不光長得好，演技還不錯。

曾經因為一部網劇爆火，然後竟然一路把熱度維持下去，也算娛樂圈中少見。

但現在，他們完全不熟。

算是第一次見面。

莊硯客氣的回應了一下。

“你好，我叫莊硯。“

“第一次來參加這種海選吧？”

唐星珏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小虎牙，配上他天生明朗的氣質，真的非常讨喜。

淡淡的笑意漫過莊硯眼底，一下子沖刷掉了那種因為臉部輪廓過于分明而到帶來的距離感。

唐星珏在心裏“嘿喲”了一聲。

這顏值沖擊，可不得了！

“嗯。”莊硯輕輕點了點頭，“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說完臉上又沒了笑容。

唐星珏完全不在意莊硯笑了一下又恢複如初的冷淡，自然熟到恨不得趕緊交換微信！

“我之前在學校裏沒見過你嘛！”

他們圈子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

學校裏有顏有料的唐星珏幾乎都認識。

但眼前這位，唐星珏卻是從來沒有見過。

“哦，我早就畢業好多年。”莊硯随意答道。不太熱情，卻很有禮貌。

“你畢業很多年啦？！”唐星珏上下看他，“不像嘛！看着比我都要小幾歲！”

哥哥我成績好，連跳好幾級，你知道嗎？

莊硯不忍打擊學渣，只是笑笑。

唐星珏，“那你畢業這些年沒出來演戲？”

“我專業，是在跳舞方面的。”

莊硯專業舞蹈演員出身，圈內人都知道。

唐星珏驚訝，“舞蹈演員？”

莊硯，“對。”

哦哦。

怪不得。

怪不得身板這麽挺拔呢！

原來是專業跳舞的。

“那怎麽想到來演舞臺劇啦？”唐星珏有些好奇。

莊硯對他一見面就刨根問題的性子有些莞爾，但人家就是以直率出名的，也就沒往心裏去。

“年紀大了，就想換個方向試試。”莊硯半開玩笑的說，“你知道的，跳舞是個體力活，是靠着青春吃飯的。對專業舞蹈演員的要求只有更高。再過幾年，我可能就跳不動了。”

唐星珏一副我理解的表情。

”哦哦哦，那你這個方向有可能選對了哦。剛才好多人都在看你。你注意到了嗎？“

莊硯當然注意到了。

剛才滿滿當當的大廳裏，有不少人都對自己投來的感興趣的目光。

其中不乏有星探以及後來轉行做幕後，成了業內大佬的人。

在前世。也就是他自己已經死去的那個世界裏。

莊硯就是在這裏被星探發掘的。

他本來都忘記了。

剛才在集合大廳裏偶爾瞥見某個熟悉面孔之後，莊硯才想了起來。

這次面試，也算是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個關鍵轉折。

雖然面試沒成功，但至少後來成功簽約了第一家娛樂公司。

但他剛才卻故意避開了那個星探。

他今天目的不在此。

而且他也沒覺得自己在第一家公司有得到過什麽很好的機會。

“沒有注意到。”莊硯淡淡回答道。

還沒等唐星珏繼續說話，前面已經在叫他們了。

因為初篩被刷走了很多人，所以很快就輪到了他們。

“莊硯。”前面工作人員叫道。

“在。”莊硯點點頭，推門進去。

二面是簡單表演。

面試的時間比初面試要長一點。

秦爍自然不會在這裏。

裏面坐着的，都是些學院裏的專業指導老師，和一個選角導演。

幾位老師在莊硯推門進入後，就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們已經看了好幾個小時的俊男靓女，審美疲勞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眼前這位剛進來的男生，渾身上下的氣質，實在有些特別。

他的面部輪廓十分俊挺硬朗，這種硬朗放在東方人裏有些過于的深刻了。這種深刻甚至帶來了一種第一眼淩厲的感覺。

但此時，男生是微笑着的。

只要對上他的眼睛，就會在裏面看見一種非常和煦的氣韻，這種和煦就像春日裏暖風，能給人一種沐浴在陽光裏的感覺。

外表冷硬，目光溫柔。

這種視覺沖突，讓人不受控制的被其吸引。

然後不自覺的，沉迷在他的目光裏。

可是等他們再去看的時候，又會覺得那雙黑沉幽靜的眼睛，真的很難讓人看透。

這種深刻矛盾又神秘莫測的氣韻，很難想象會出現在一位看上去如此年輕的人身上。

坐在桌子後面的選角老師無一例外的，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愣神。

這種怔愣被莊硯的自我介紹打破。

“各位老師好，我叫莊硯，今年二十三歲，在網上報名了《莽撞》的海選，希望可以有機會參與這項演出。”

他衣角上貼着的編號，讓各位選角老師很快找到了對應的資料。

“咳。”其中一位中年女性面試官輕咳一聲，然後問道，“你是芭蕾舞者，有着五年的專業舞臺經驗。”

這位女老師翻看着莊硯的履歷，有些好奇，“那你為什麽想來參加舞臺劇表演？”

“您知道，跳舞是個體力活。”莊硯開着玩笑。

剛才問他話的選角老師，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莊硯語氣誠懇，說道，“我未來幾年的職業規劃，是轉型做一名專業演員。但是我沒有表演經驗，現階段明顯舞臺劇更适合我一些。而且我想，你們應該也會需要一些能夠在舞臺上跳舞的專業人士。”

莊硯自稱“專業人士”。

他很自信，很坦然。沒有那種過分驕傲的嚣張氣焰。

眼前這位年輕人所有的肢體神态，都可以稱得上“謙遜”兩個字。

而他所說的“專業”，也是拿的出實打實的成績單的。

天鵝舞團首席！

十七歲，就獲得了瓦爾納國際芭蕾舞金獎！

“專業”二字，完全實至名歸。

另一位老師對他的履歷也表示滿意。“那我來說下今天的表演情景。”

莊硯，“好的。”

老師，“如果有一天你剛剛得到了一位女孩的明确拒絕，又知道她拒絕你其實另有緣故，你在情緒上會怎麽表演？”

莊硯心裏微微詫異。

這其實算是劇中男主角的一部分內心戲了。

《莽撞》這部舞臺劇在當初剛上映不久，就收到了各方的關注和熱議。

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部劇十分犀利的提出了當代年輕人對于戀愛觀的一部分思考。

比如，愛而不得是否應該轉為默默守護？

比如，“我愛你”是否會因為家世，學歷，生活背景等各種因素而改變？

又比如，失敗的婚姻是否可以再次得到祝福等等……

莊硯對這部劇印象深刻。

雖然他上一世很遺憾并沒有參演這部劇。

但作為秦爍忠實粉絲，怒刷三遍完全不過分。

又出于對劇作內容本身的喜愛，他把原著都翻了好幾遍。

劇情，情感走向什麽的，可以說是爛熟于心。

莊硯已經不記得前一世在二面的時候，面試的內容是什麽。

但肯定不是現在這個。

本來是打算走完過場，出門後，在某個拐角偶遇秦爍的。

但是，這個表演題目，讓莊硯心頭癢癢，有些想要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