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青衣道長

青衣道長

幾年之後，雲陽縣的一間老茶館內，熱鬧非凡。

“話說當年足以毀滅三界的天劫戰，兩名天界新銳聯手擊殺了魔尊屠堯之後，分別被封為元辰正陽真君和元辰應華真君，他們是鎮守四方的雙戰神，作為天上人間的一段佳話美談流傳至今，據說當年...”

“哎哎哎，能不能換換，都聽八百遍了” 說書人剛一開口就被一位茶客打斷，此話一出，茶館內立刻有人應聲而起：“就是就是，有沒有新鮮玩意啊！”

“天天就是神仙和妖魔打仗，真沒意思！”

臺上的先生換上了笑臉，拱手示意：“不知幾位貴客想聽什麽呢？”

許久，無人應答，大約也是人性使然，安排好的不願意聽，當下讓客人們自己選，他們卻選不出個所以然。

忽然，堂下不知是誰先挑起了話頭：“不如...說說最近那個華花郎呗？”

話音落地，片刻之後，茶館裏開始了一陣竊竊私語。

“華花郎？”有人一臉疑惑。

“沒聽說嗎？他能取人精氣于一瞬！聽說昨日夜裏還害了一家人呢！”

“取人精氣？那豈不是惡靈？！”

醒木“啪”一聲響，大堂內安靜了下來。

說書先生開始正經講起來客人要聽的華花郎：“近年坊間突然竄出一個能于十裏之外取人精氣的妖邪，因受害者屍身上會出現一種名叫華花郎的黃花印記，而得此名。傳說這華花郎是魔君身邊的一把新刃，長的是花容月貌，用的是鬼骨長鞭..."

“好！好！好！”一陣掌聲響起，茶客們聽得津津有味。

而此時，茶館靠窗的角落裏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黃衣白裙淩虛髻，衣裙上的織金花紋和發髻上恰到好處的珠翠，襯得她膚色透白，如春日裏的陽光一般，格外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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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子腰間的荷包上淺淺繡着兩個字：阿靈，似是一副官家大小姐的模樣，孤身一人聽着說書人口中新鮮的故事。

阿靈雖無言語，嘴角卻出現了意味不明的笑意，青蔥手指捏着一杯茶飲盡後，悄無聲息卷起身旁的長鞭消失于衆人視野。

黑暗攀上了山巅，雲陽縣近幾日要祭拜古薩神，因此到戌時依舊熱鬧非凡。

後街的巷子裏一個醉醺醺的人影罵罵咧咧晃晃悠悠走着，身後尾随着一妙齡女子，這女子正是晌午茶館裏聽書的阿靈。

兩人一前一後行至暗處，只見那醉漢“咣當”一聲倒地後，阿靈從容地走到他跟前探了探鼻息。

确定已經斃命後，阿靈一只手掌心微微一閃變出一個小瓷瓶，另一手雙指并攏口中念咒。

不一會兒，地上醉漢的屍身脖頸處被阿靈指間的靈力灼出一道口子，一縷黑氣緩緩被引入瓷瓶之中。

随着黑氣的引出，那屍身脖頸處的口子則緩緩愈合，浮現出一個黃花印記。

正當阿靈起身準備收尾時，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寒意來襲，她敏銳地借力騰空躲過了身後刺來的一劍，翻身落地後，發現眼前竟是一手持利劍的青衣道長。

這人是她第一回見，她不想在此浪費時間，于是迅速收起瓷瓶越牆而走。

翌日，老茶館裏依舊說着昨日的故事，二樓窗邊的角落裏也坐着阿靈，仿佛如昨日場景的又複刻了一遍。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阿靈沒有聽書，而是一只手一下一下敲着老舊的桌面，另一只手撐着腦袋望着街上擁擠的人群，像在等什麽又像在找什麽。

忽然，街上熱鬧的人流四散開來，一陣叫喊聲制止了茶館裏的吆喝，茶客們紛紛擠去了門口窗邊看熱鬧。

只聽“嘭！”的一陣巨響，街上的地面出現一道巨大的焦黑，不斷向外散着黑氣，像是雷擊過一般。

那不是普通武器能打出的痕跡，一群村民樣子的人跌倒在焦黑附近，伏在地上狂咳不止。

而那道焦黑的盡頭，則是一位女子手持骨鞭，發髻因打鬥而松散淩亂，鬓邊的白花搖搖欲墜，腰間的鮮血浸染了白衣。

阿靈認得這女子，這是她前幾日在縣外後山救過的葉青竹。

其實說救人也算不上，因為她只是對葉青竹身上極重的怨氣感興趣。

葉青竹此刻姣好的面容也掩蓋不了她此刻的渾身戾氣，只見她雙手緩緩握緊骨鞭口中念着咒，片刻之後，骨鞭幻化成了一把利劍。

她紅着眼一步一步向地上的村民逼近，那利劍散發着光，時不時發着“滋滋”的聲響。

葉青竹殺心已起！

伏在地上的村民一邊狂咳一邊跌跌撞撞爬起亂竄，葉青竹毫不猶豫手起劍落，劍氣破風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淡藍色的光穩穩接住了那道劍氣。

茶館二樓的阿靈見此立刻起身，卻看到接住那劍氣的不是別人，而是昨天夜裏她遇到的那名青衣道長！

只見青衣道長緩緩落地，周身平地起風，青色衣袍被卷起翻湧如雲。

他擡手掐訣結印，淡藍色的光壓着劍氣欺身而近，葉青竹根本承受不住這力道，瞬間被自身的劍氣彈出數丈，跌倒在地。

随後青衣道長再次擡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迅速畫出一道靈符，那靈符向地上的葉青竹飛去，可在快接近她時卻瞬間消散。

道長眉心一皺，再次畫出一道靈符打去，葉青竹不僅毫發無損，甚至還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靈符竟仍然無效！

青衣道長臉上不禁泛起疑慮，還未再次出手，他身邊的道童倒是先被驚着了：“這妖女修為竟如此之高！”

葉青竹已經撐着劍從地上爬起，她怒視着對面的兩人，眼中似乎含淚，舉起利劍口裏開始再次念咒，看樣子是有了拼命的決心。

道童借力騰空而起，持劍迎上一擊，葉青竹被迎面而來的利刃壓得跪在地上，她完全不是這道童的對手。

葉青竹被道童壓制，嘴角的血再次滲出，但她仍然目露兇光，一點也不屈服。

見她手中的劍已出現裂痕，道童立刻借着劍力，一個空翻踹的葉青竹向後飛出去。

随即，就見葉青竹手中的利劍變回骨鞭，一節一節斷開，散落在地。

這回，葉青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快要摔落在地之時，後腰突然被人溫柔地摟住，熟悉的植物清香從身後傳來，阿靈穩穩的接住了她。

兩人落地後，葉青竹朝着阿靈拱手行禮：“多謝恩公再次出手相救。”

阿靈被這真誠的一謝搞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她只是有利所圖。

于是她一邊扶起身前的葉青竹，一邊略顯尴尬地說道：“哎呀，我都說了叫我阿靈就可以。”遂又擡手扶正了她鬓邊的白花。

同時還順手替她簡單整理了發髻：“青竹，你先走，這我來應付。”說完，阿靈勾起食指，在葉青竹眉間輕輕一點，靈光微閃，青竹腰間的傷口便不再滲血了。

送走了葉青竹，阿靈這才轉身細細打量着身前的兩人。

昨夜在暗巷裏被突然襲擊，她只記住了青色道袍和那把帶着寒光的劍，此刻白日青天，驕陽盡顯，她才看清了這道長的臉。

眼前之人雖是一臉嚴肅，但卻有着少年的白皙皮膚和一雙桃花眼。

若是初見定會讓人覺得這道長應該挺好相處，外加額間朱砂痕不僅襯得他眉眼如畫一般，乍一看仿佛還帶有一些不可亵渎的禁忌感。

看着眼前這俊朗的青衣道長，阿靈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指間碧色靈力攢動，散落一地的骨節随着阿靈手中的這股靈流慢慢複原。

她收了骨鞭，對着面前的兩人仰頭露出一個不經意的笑容，挑眉道：“道長，對凡人女子下如此狠手，不覺得不妥嗎？”

青衣道長還未答話，他身邊的道童先急了：“凡人女子？她手持魔器傷及百姓！還凡人女子？！”說着便準備上前迎戰，卻被道長擡手擋住。

“不是我，是他”道長的聲音緩緩響起，和他的人一樣看不出一絲情緒。

道童瞪大了雙眼：“？？？？？”

見這青衣道長不僅如此平靜，竟還有心思推卸責任，阿靈便以為這二人只是愛多管閑事的凡間草包修士，便想着戲弄一番。

于是她輕笑：“我說嘛，看到道長這般疼人模樣，也不像是狠心人。”語氣還帶有些許輕佻。

她說着便擡腳朝着這二人走去，誰知那青衣道長背在身後的手忽然往前一推，剎那間，街上泡泡漫天飛舞，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發出“哇”的一聲。

泡泡被陽光照射的泛着彩光，阿靈起初還不明所以，以為真遇上的色膽包天的無用草包。

正皺眉思考之際，一個泡泡飄到了她的發髻，“噗~”的一聲消失後，她的眼睛對上了那道長明顯有些陰沉的臉。

阿靈這才意識到青衣道長大約是想偷襲自己，但是不知為何打出了一堆泡泡。

可不管是哪樣，她其實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只覺得對方是不自量力，之前戲弄一番的想法已經消散，當下只想狠狠教訓這兩人一頓。

就見她表情更加放肆：“竟是阿靈無知，不曾想道長竟有如此情調。”說着便繼續擡腳往前走去。

縱然是再草包的人，也能聽出這話分明是故意調戲！

可那青衣道長神情依舊毫無變化，反倒是在一旁的道童聽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終于，道童忍無可忍，直接拔劍而起。

只見他一臉怒氣上前，好似莽夫一般，阿靈便知這大約是個頭腦簡單的家夥。

于是腳下停步，嘴上更加大膽道：“怎麽小道長也想嗎”甚至還做出一副嬌羞樣。

“你閉嘴！”道童的臉瞬間被氣得通紅，已經顧不上調動法力，鉚足了蠻力一劍向阿靈劈來。

阿靈早有防備，只輕擡雙臂，腳尖踮起，從容不迫地往後飛去，淺碧裙擺和腰間墜着的绶帶微微蕩漾，身姿輕盈好似随風而起的蒲公英一般。

道童撲了個空更生氣了，她卻不慌不忙，一點也沒有被攻擊後的生氣，反而輕揚下巴挑釁：“我說小道長，幹嘛這麽大火氣？”

說着阿靈轉身順勢飛起：“這縣上人多眼雜，你若是真有意，不如我們換個空曠之地~”

她斷定即便那青衣道長沉得住氣，那莽夫道童也一定會跟上了。

于是她飛得不緊不慢，一方面為确保這小道童能跟上自己，另一方面也确實為了找個空曠之地，将他們狠狠教訓，亦或是...幹脆毀屍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