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
“當心!”
她只是轉頭眨眼的一瞬間,四周的景物就轉了個圈,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拽到了鏡塵跟前。
鏡塵拉她這一下的力氣,完全不像個大傷初愈的人,可是眼下來不及往深了想,那廂房裏的厲聲嘶吼和踢裏哐當還在繼續。
兩人在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之後,便立刻朝着那廂房去了。
推開那扇被木棍穿透的門,只見屋內已經狼藉一片,桌椅板凳被砸爛,雲昇氣喘籲籲地從地上站起,收了手中的靈力,回頭瞧見鏡塵行了禮後,挪到了邊上露出了窩在角落裏發抖的人。
“虎二?他怎麽在這?”阿靈有些驚訝。
“我們去找你的時候,在城外剛好遇到他,後來碰巧又在那客棧外發現他被那群人抓了,就讓雲昇順手把他帶回來了。”
雖然虎二名字聽着壯實,但人卻是個十足十的小身板,加上在客棧監牢裏經歷了一遭,此時,他坐在地上抱着雙腿,眼睛看着地面,一邊發抖一邊嘟囔:“跟我沒關系,我真的不知道。”
“我帶他回來的時候,路上他忽然暈倒了,我以為他是受了驚吓,就将他安置在這兒休息。”說着雲昇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剛想看看他怎麽樣了,結果一進來他就想偷襲我。”
阿靈看了一眼房門上那個破洞,想起從屋裏飛出的那個削尖的木棍道:“看樣子...跟你之前在寧西村的時候挺像的。”
“你是說中邪?”鏡塵問道,随後上前一步走到虎二跟前,輕閉雙眼伸出手掌懸于虎二的頭上方,一股淡藍色的靈流圍着從上至下圍着他轉了幾圈後消散。
緊接着就見虎二忽然瞪大了眼睛,緊接着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臉憋得通紅,一副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樣子,雲昇見狀趕緊伸手一邊阻止虎二一邊問鏡塵:“君上,他這是中邪了嗎?我怎麽感覺他要掐死自己?”
話音剛落,就見虎二突然松開了自己,手掌撐着地張大嘴巴吐出了一直鹌鹑蛋大小個活物,拿東西渾身黢黑卻泛着五彩熒光還長着翅膀,順着地面爬了幾步剛想飛走,就被一道淡藍色的光圈套住了。
“這是什麽?”雲昇伸手變出了琉璃瓶子,把那東西攬了進去:“好像蟲子,但是怎麽會是活的?”說着他将那琉璃瓶遞給了鏡塵。
阿靈倒是覺得那蟲子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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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塵在手中端詳了半晌,“這是幻尾蟲。”說話間,他皺着眉頭表情嚴肅:“産生于西溟幽海一帶,能在極其惡劣的環境下生存。”
聽到西溟幽海四個字,雲昇和阿靈都分別一愣。
“那地方不是...可是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凡間?”雲昇想不通。
鏡塵将手中的琉璃瓶隐去,随後又伸手一揮,将屋內被掀翻的桌子複原.
“當然是被有心之人帶過來的。”他一邊在桌邊坐下一邊說道:“我曾在一古籍上看到過詳細記載,幻尾蟲如它的名字一樣,原本有一條具有致幻效果的尾巴。”
鏡塵看了一眼牆角的虎二,頓了頓,又接着說:“只不過在從它進入宿主體內開始,那條尾巴就會逐漸融于宿主的血脈,據說可以擾亂宿主神志和視線。”
聽到這裏,阿靈忽然眉心抽了一下,果然,緊接着她就見鏡塵正轉頭盯着自己。
“阿靈,你說這蟲子會不會是...”
話沒說完,她便張口打斷了鏡塵的話:“絕對不會!烏珏定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法凡人,他要殺誰絕不會遮遮掩掩。”
這一點她比誰都确定,烏珏要殺誰都是當着面來的,再說了,這蟲子長在西溟幽海,一邊是天界一邊是魔界,誰又能保證這蟲子不是飛上天以後被他們神仙帶下來的...
此刻,不管怎麽說,阿靈始終都是站在魔界這邊的。
“呵,我又沒有說一定是他。”鏡塵用輕輕一笑來回應阿靈的義正言辭。
說罷,他站起了身示意雲昇将地上的虎二安頓好,轉身朝着院子去了。
“等等。”阿靈跟在他後面,“那個村鎮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桌邊坐下,不一會兒,阿靈将從進落仙鎮到被抓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見鏡塵眉頭緊鎖一言不發,阿靈又道:“那倆東西的話和虎二說的看似對不上,但是仔細想想如果他們都沒有說謊,那麽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那些村民看到的神仙和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樣。”
随後她撫了撫後頸,又補充道:“我也是剛才聽你說幻尾蟲的效果才想起來的。”
“他們看到的神仙是僞裝成.人的異獸...”鏡塵低聲說着,語氣有些難以捉摸。
不過也是,自古以來神仙都自诩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哪怕犧牲自我也心甘情願,可有天忽然發現自己保護的蒼生反刺一刀,換誰心裏都不好受。
想到這裏,阿靈本想開口寬慰他幾句人性險惡,可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聽到鏡塵堅定地對着說:“我需要再去一趟落仙鎮。”
這話一出,阿靈一臉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心道:如果我沒記錯,您應該是大傷初愈吧?上次都沒能全身而退,這次去還有命出來嗎?
“阿靈姑娘,我有一事相求。”鏡塵看着她。
“什麽?”
“上次去落仙鎮找你時,我于幾裏開外就斂了仙氣,所以在進入鎮子的時候一直沒有被發現。但是出來時我使用了法術,所以這次斂氣恐怕不能再瞞天過海了。”說着,他似是猶豫了片刻又說:“聽聞魔界的蛟玉鱗可以隐藏自身的氣息,所以我想是否可以...”
“蛟玉鱗?”阿靈努力回想着烏珏的藏寶閣:“好像是有這麽個東西...”
可是烏珏與九重天上的人八字不合肯定不會借了,于是,她避開鏡塵的眼神起身道:“你容我想想。”
她順着石桌走到那顆老樹下,踩着老樹周圍的石磚繞圈,她本不想與九重天上的人扯上關系的,哪怕是朋友也不行,畢竟到時候怨氣攢夠了問靈石幫她找回了記憶,那複仇的時候豈不是很尴尬,畢竟同類都是幫着同類的。
想到這裏她從樹幹後悄悄看了一眼鏡塵,不知為何忽然想到寧西村之後,找怨氣越來越難不說這次的怨氣還都聚集在那個客棧,想要收齊那的怨氣怕是不簡單。
而眼前這位可是專治管凡間的邪祟的戰神,雖然認識以來的表現看好像能力一般,但是總有一種他故意隐藏實力的預感,若是跟着他一起,別說收集了就是找怨氣也都毫不費力吧?
此刻,阿靈拍了一把樹幹,又想:“再說了,從他近期一些莫名其妙的行為來看,他也确實好像對我有意,那我為何不順水推一把舟?先拿到我想要的,其他的日後再說!”
就這麽定了!阿靈已經不知道圍着老樹轉了多少圈了,從樹後走出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頭都有點暈了,但還是假裝鎮定地說:“那個,我想了一下,畢竟不是我的東西,我先去借借看...”
“好,鏡塵先在此謝過了。”
阿靈話還沒說完,鏡塵就掩蓋不住臉上的喜悅。
待阿靈走後,鏡塵一人站在院中朝她飛走的方向看,臉上的喜悅早已經消失不見,替代的是一張滿是愁容的臉。
“君上。”雲昇從廂房裏出來了,看見鏡塵的背影便知道他看的方向一定是那妖女離開的地方,于是想起了上次在院子裏沒問完的話,又開始擰巴着說:“我...”
“怎麽了?”
半天,他還是不能直接說出那句話去質問鏡塵:“上次...魔君說的是真的嗎?”
見鏡塵一愣,雲昇以為他忘了上次在院子裏魔君說的動凡心,于是又低聲說了一句:“您寧願以身犯險也要救她,哪怕身負重傷...”
聽到這話,鏡塵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意,搖着頭伸手拍了拍雲昇的肩膀,說道:“眼見不一定為真吶。”
雲昇聽得雲裏霧裏,“什麽意思?身負重傷是假的?”忽然一陣痛意從肩膀延伸,雲昇這才感覺到鏡塵剛才那一下拍的有多重。
“可您确實受傷了呀?”見鏡塵朝着屋裏走去,他提高音量問道:“還有您不是說落仙鎮有典故的嗎?祥瑞之兆呢?”
一連串的問題鏡塵一個都不想回答,迅速進了屋哐當一聲關上房門的一瞬間,只扔下一句話:“典故是騙你的。”與雲昇獨自在風中淩亂。
*
阿靈回到魔界直奔幽羅大殿而去,見大殿內又空無一人,她便轉身想去花園裏找人。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阿靈?”
她回身的功夫,那人已經迅速來到了她面前,一把抓着她的肩膀:“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我感應到你有危險,找遍了各地也不見你的蹤跡。”
阿靈仰頭看着烏珏,确實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臉上也憔悴了許多。
“我好擔心你。”說着烏珏一把将她湧入懷裏。
“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烏珏本身就身材高大,這俯身一抱的壓迫感差點讓她喘不過氣。
推開烏珏後,她緩了緩才說道:“我找到了一個怨氣很多的地方,不過那地方有些兇險,我被困在了。”
“那可有受傷?”烏珏追問道,眼底被擔憂填滿。
“不礙事。”她沒有多說鳶起客棧的遭遇,只将話頭一轉帶些疑惑的說道:“只是不知為何,那地方我近不了身,所以這次回來我想問你借幾片可以掩蓋自己氣息的蛟玉鱗。”
“幾片?”烏珏往後靠了靠,眯起了眼:“你要和他一起去?”
“啊?”阿靈一時沒想過烏珏會這麽問,畢竟之前烏珏對她一直都是有求必應從不多問一句的,而且她也從來沒提到在凡間是跟誰一起去。
忽然,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邊上響起,池風一邊放下手中的花一邊說道:“靈姐姐不見的那段時間裏,主上先去了你常待的山,我們在山頂的觀裏見到那位了。”
“原來如此。”阿靈心想。
随後很快她便換了表情剛想解釋,烏珏卻先開口了:“罷了,只希望不管在哪兒,阿靈不要忘了出現才好,嗯?”說罷,他又側頭溫柔地笑着摸了摸阿靈的頭。
阿靈知道烏珏這是在點她,讓她不要忘了傷自己的人是神仙。
随後,烏珏吩咐池風去藏寶閣拿了幾片蛟玉鱗,在遞給阿靈手裏的一瞬間,他忽然又收回了手。
阿靈以為他要反悔,擡頭卻見烏珏正對着自己笑。
一瞬間不好的預感冒上心頭,果不其然,烏珏一邊把玩着那幾片蛟玉鱗,一邊說道:“小阿靈,這蛟玉鱗是我們魔界的寶貝,從不外借的,所以...帶我一起去吧?”
“可是你們...”阿靈太了解眼前這個的脾氣了,他與鏡塵在寧西村相見的那次,短短幾分鐘就已經炮火味沖天,她無法想象讓這倆人待在一起,到底是會先收集到怨氣還是周圍人先變成怨氣的載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烏珏打斷了:“我保證不找事,好不好?”
阿靈不知如何是好,猶豫間,一旁的池風進行了推波助瀾:“主上之前去的時候,一直很客氣的。”
聽着池風這話,烏珏嘴角悄悄附上笑意,一副果然沒白教的神情。
阿靈磨不過這一主一仆,此刻又有求于人,于是,無奈之下只好先答應了。
另一邊雲昇剛把院子裏的落葉掃成了一個小堆,在九重天上有專門灑掃的仙娥,這些活輪不到他幹,因此他正一臉惬意感嘆着:“凡間的事情做起來果然更有成就感啊...”
正嘆着,一道厲風從天而降,将那個金黃的小堆卷的四散。
片刻之後,就見院中一邊站着阿靈三人,幾人的身上頭上都是葉片。
而另一邊的雲昇正張着嘴,他伸手從嘴裏掏出一片銀杏葉,剛才還滿是欣喜的臉瞬間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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