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似曾相識

似曾相識

聽着那聲輕喚,她以為鏡塵醒了,于是上前一步:“你怎麽樣?”

可床上傳來的依舊是一聲呢喃:“別走,我保護你...”

阿靈隐約瞧着鏡塵依舊雙目緊閉,心道:原來是在做夢。

她皺着眉頭愣在原地,自知道鏡塵的身份起,她心裏就一直天人交戰,一方面是因為她記得自己的仇人是神仙,另一方面鏡塵明裏暗裏對她都有一種不明之意,尤其是這次的舍身相救,言語間的暧昧之意毫無保留地袒露。

恍惚間,她又擡腳朝床邊走近了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去觸碰那個躺在床上的人。

“你要幹什麽?!”一聲呵斥制止了她懸在半空的手。

畢竟是自己理虧,于是阿靈略顯尴尬地收回了手,回頭看到雲昇瞪着雙眼盯着自己,他身邊還站着一位。

那人衣着溫婉端莊,衣袖與發髻都有許多鮮花裝飾,就連額間都隐約可見一朵梅花樣式的花钿。

只是這女子看着阿靈的樣子,臉上浮現着一絲驚訝之意,但是她很快就藏起來了,朱唇輕啓柔聲問道:“這位是?”

“哦,不用管她,元君這邊請。”雲昇恭恭敬敬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元君?她看着眼前人的打扮,猜出了雲昇帶回來的這人應該就是掌管三界花朵綻放的群芳毓德元君了,也就是百花仙子。

阿靈見那二人迎面走來,連忙往邊上挪了挪準備出去,可是線下她還是很虛弱,每走一步鎖骨上那兩個血窟窿都像被扯到一般,她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在與百花仙子擦肩而過的一瞬,阿靈的衣袖被人輕輕拽住,

她轉頭看到是百花仙子拉着自己,并發現她在看着自己的傷口,眼裏露出了不接之意。

沒等到她開口詢問,便聽到拉住她的那人說:“我與姑娘有緣,請姑娘在院中等等我。”說罷,便跟着鏡塵往床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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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靈站在原地,看了看雲昇臉上雖有不悅卻沒有發作。

畢竟說到底百花仙子是他請來救命的,人家要跟誰說話,他自然是沒有資格去管。

阿靈緩緩走到了院子當中坐下,按理說她應該回魔界療養的,但是不知為何此時要聽那花仙子的話,就這麽乖乖地等着。

她撐着頭沉思了半晌,終于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一定是因為花,她掌管三界裏千百種花,蒲公英也開花...”她自言自語道:“嗯,野花也算花,所以互相覺着親切也是情理之中...”

“吱呀”木門的聲響打斷了她的自言自語。

雲昇冷着臉站在門前,阿靈原本以為他會跟百花仙子一起留在屋內好有個照應。

兩個人就這麽隔空大眼瞪小眼,半晌之後,雲昇先開口了:“那個...你的傷...”說話間他臉上的五官已經快要擰巴在一起了。

阿靈皺着眉心想: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剛才還跟個炮仗似的,這會兒怎麽又擰巴起來了。

見雲昇指着自己的鎖骨處,她佯裝輕咳了一聲,道:“無妨。”

兩句話的功夫,百花仙子此時已經開門站在了雲昇身後,她朝着阿靈微笑點頭,然後對着雲昇說:“正陽真君已無大礙了。”

說罷,雲昇轉身進了屋,阿靈帶着疑惑思索着:這真的是花神嗎?怎麽療傷這麽快?

正想着見百花仙子朝着自己走來,于是阿靈扶着桌邊起身點了點頭:“久聞仙子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客套的話還沒有說完,阿靈便聽到對面輕聲嗤笑:“未曾想姑娘游歷魔界人間,也放不下這些...”她側頭皺眉,眼裏帶着些許詫異補充道:“繁文缛節?”

“你們神仙不是都...”話沒說完,她看着對面百花仙子臉上的笑意,自己也禁不住一聲輕笑,同時習慣性地擡手想要撫後頸,可是手還沒有挨到脖子,鎖骨處便傳來一陣刺痛。

阿靈皺着眉嘶了一聲。

“別動。”說話間,百花仙子上前一步,替阿靈順了順擋住傷口的幾絲頭發。

随後她雙手修長的手指在面前緩緩移動,變換着各種姿勢。

不一會兒,大量的彩色花瓣從她指縫間浮現,緩緩帶起一陣微風,那些彩色的花瓣繞着阿靈周身旋轉,最終聚集在她鎖骨附近。

緊接着百花仙子伸出一只手,拇指疊蓋在中指上對着阿靈鎖骨處的血窟窿輕輕一彈,一顆晶瑩剔透的蜜露穿過花瓣融進了她的傷口。

那一瞬間,她如春風拂面一陣舒适感傳遍全身,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輕笑,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那時候她還是一株普通的蒲公英,盡情享受着初春...

“怎麽樣?”百花仙子的柔聲細語打斷了阿靈飄在千裏之外的思緒。

阿靈睜眼見她面帶笑意,于是動了動肩膀果然好多了,便也回以同樣的微笑:“多謝。”

百花仙子轉頭瞧了瞧這院子裏的環境,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好久沒有來過凡間了,我們有緣,這山上有靈氣,你可願意随我四處走走。”

受了別人恩惠,就要以同禮相回,這是阿靈的人生信條,

于是,兩人一同出了道觀大門之後,繞着環山小路朝道觀後面走去,此時人間已經是秋季,這山上縱是有靈氣相護,也沒有留住春日的花朵,甚至腳下偶爾還會出現幾片枯葉。

兩人無話,阿靈踩到了葉子:“這個季節的人間少了生氣,不及春天。”她找着話題:“對了,元君你掌管三界千百種花朵,府邸應該百花齊放吧?”

說話間,她輕輕側頭看着身邊的百花仙子,只見她沒有回答只是一手輕握拳抵在嘴邊笑了一下:“四季輪回因果關系是萬物的生長規律,日日都面對着一樣的景象,時間久了難免枯燥乏味。”

她的聲音比剛才在道觀裏多了些憂郁,阿靈對她的回答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接着她的話道:“我生在春季,倒是很喜歡花花草草,畢竟是同類嘛...”

說話間她伸手撫了撫後勁,思索着百花仙子話裏的含義。

卻忽然聽到百花仙子換了個語氣,問道:“你們認識很久了?”

“嗯?”她沒反應過來。

“正陽君。”百花仙子提醒道。

“哦,你說鏡塵?”阿靈認真想了想,答道:“也不是很久,幾個月前在華陽縣遇到的。”

“你叫他...鏡塵?”說話間,百花仙子的眼神又變了,阿靈覺得她看着自己的樣子,似乎帶了一絲...悲憫?這是神仙們特有的嗎?

見百花仙子半天不說話,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試探着問道:“他不叫這個名字?”

“不是。”百花仙子回過神,恢複了平靜的神色:“在那之前一直不認識嗎?”她又接着問。

阿靈搖了搖頭:“不認識...”

百花仙子一邊走一邊輕撫着劃過衣物的雜草,這個雜草原本有些枯黃,她靈動的指間輕輕帶過之後,又浮現了一瞬間的生機。

“正陽君在九重天上也沒幾個朋友。”她低頭看着路,自顧自地說着:“所以有些事情總是自己擱在心裏不說,倒是在認識你之後的這段時間,我總覺得他比以前話多了...”

阿靈又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又不好意思張口問為何突然說這個,于是只能眯着眼睛勾起嘴角點頭陪笑。

随後,百花仙子也發現了阿靈尴尬的笑意,于是轉了話頭:“抱歉,我是想告訴你他人真的很好,看他身邊的雲昇小将軍就知道了。”

阿靈聽見這話兼職哭笑不得,前面關于鏡塵的幾句話她不做評價,只是後面那句看雲昇就知道了。

看什麽?知道什麽?雲昇明明橫看豎看都像個情緒不穩定的炮仗!還是随時會炸的那種!

“不是這樣的。”百花仙子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連忙補充道:“雲昇小将軍剛才對姑娘語氣不好,是因為擔心正陽君的安危,他平時不這樣。”

說話間,兩人已經不知不覺沿着道觀周圍的路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那扇木門前。

“好啦,就到這裏吧。”百花仙子回頭看了看天邊的雲,然後對着阿靈輕輕一笑:“正陽君已經醒了,我也該回去了。”

阿靈還沒想到應該怎麽接她的話,就又聽到她說:“麻煩你了,以後有空的話,歡迎再去百花宮做客。”說完便化作彩色的花瓣朝着天邊飛去了。

瞧着她飛走的身影,阿靈心想:這個花仙子雖然人美心善,但是說出的話總是怪怪的。

什麽叫再去百花宮?她什麽時候去過?明明他們這群仙官總是說神妖殊途的,她如何去得了百花宮?

大約只是客氣一番吧,阿靈想着轉身伸手去推道觀的木門。

院子裏金色銀杏葉零零散散鋪了滿地,老樹旁的石桌邊上坐着一個看似單薄的身影背對着門口,是鏡塵。

他換了身新的道袍,與院中景物的顏色相稱,此番景象如畫一般映入了阿靈的眼中。

随着門聲響,鏡塵起身回頭看着阿靈,道:“回來了。”

阿靈一邊朝裏走一邊撫着後頸說:“嗯,我剛跟百花仙子出去...”她這話說的十分順口,像是外出回來報備一般。

腳步剛落到鏡塵跟前,突然一側廂房內放出哐當一聲巨響!

緊接着一根被削尖的木棍順着廂房的窗戶飛出,徑直朝着阿靈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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