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親近一分

親近一分

西王母十分鐘意百花宮的鮮花，因此隔一段時間便催促手下的仙娥來找毓德元君讨要。

毓德元君也樂得這份差事，今日早早就準備好了，只是鏡塵的突然造訪打亂了節奏。

靈歌瞧着眼前仙娥的不俗打扮和她口中的話，才确定了自己真的是在九重天上，心中不免一驚。

她縮着腦袋輕輕往鏡塵和毓德元君身後挪了一步，手指悄悄在身後絞着衣擺。

“這是剛飛升的仙娥，我準備留在我這裏。”毓德元君上前一步，引着那仙娥朝別處走去：“今日的花已經打理好了，這邊請。”

送走了西王母身邊的仙娥，靈歌暗暗舒了一口氣，求助一般地看向鏡塵。

即便與毓德元君聊得再投機，她也一刻都在這裏待不下去。

藤月的叮囑此刻在她腦海中變得十分清晰，四周的包裹着她的仙氣仿佛一個棉花囚籠一般，讓她無法靜心。

“我們得走了，今日給你添麻煩了。”鏡塵一邊說着，一邊示意靈歌跟上他。

毓德元君十分明理，也沒有多留，只是搖了搖頭側身透過鏡塵看着靈歌輕輕一笑：“小靈歌，歡迎再來百花宮玩。”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鏡塵。

靈歌內心十分歡喜，用力點頭回應。

*

兩人十分告別了毓德元君後，一路下凡落到了青雲山腳下。

“你已經沒事了，留在山上的觀裏修養還是回家？看你自己。”鏡塵看着靈歌說：“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說罷，轉身就走。

“仙君，等等我。”靈歌追了上去：“你是要處理賀州城的事情嗎？是賈家有問題嗎？可不可帶上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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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塵走在前面不答話，他身高腿長，只大步行走就能甩開靈歌小半截。

靈歌跟在他身後一邊小跑追着一邊說道：“對了，仙君，你還記得前幾次困住我的黃符嗎？第二次他們抓我時甩出的黃符，我聞到了血腥味，我覺得那黃符上可能不是朱砂，而是鮮血。”

說完這話，靈歌明顯感覺到鏡塵放慢了腳步，于是連忙跑了幾步追上去。

“除了血腥味，你還有其他證據嗎？”鏡塵問道。

見他這麽問，靈歌立刻明白鏡塵是知道她修為淺薄，怕弄錯了。

這樣的猜忌靈歌一點也不惱，畢竟自己幾斤幾兩，她最清楚不過了。

鏡塵既然問了就說明還是有幾分信的，于是靈歌回複：“我姐姐，我姐姐是修煉上千年才化成人形的，她沒道理會被普通的朱砂黃符困住。”

的确，一般來說，千年精靈若是再潛心修煉距飛升就不遠了，朱砂黃符在凡間只是修士們的輔助法器，對付低階妖邪綽綽有餘，但對付修為較高的妖魔就如廢紙一般。

靈歌見鏡塵似是在沉思，便知道他定是認同了自己所說。

同時又想起自己在中蠱昏迷之前見到鏡塵好像是受了傷的，便判斷出此行定是兇險，于是趕緊趁熱打鐵道：“仙君，我與你一同去吧，就當是報恩了，好不好？”

靈歌雖修為不高，但是自認為能力和膽識還是有的，因此她十分肯定自己能幫上忙。

可話才說出口，她卻發現鏡塵似乎是笑了一聲。

緊接着就見鏡塵停下腳步，轉頭看着自己溫聲道：“促生之恩，救命之恩，驅蠱之恩，你要報哪個？”

“我...”靈歌一時語塞，她沒想到一直不茍言笑的鏡塵會笑着說着這話，她瞪着大眼睛回看鏡塵想着該如何回答。

卻又見鏡塵側身輕握拳頭，抵住唇邊，似乎是在掩笑：“開個玩笑。”說罷轉身就走，獨留靈歌一人懵在原地。

“你不是說你從不說說笑的嗎？”靈歌再次小跑着追上：“仙君，等等我。”

這一路上，鏡塵沒用法術飛行也沒有禦劍，如凡人一般一路朝着賀州城走去。

靈歌跟在他身後，叽叽喳喳仙君長仙君短的問了一路，鏡塵也不覺得身後的尾巴煩人。

作為九重天上的戰神，他除了與蒼禾聯系比較頻繁，下凡執行公務的時候基本都是獨來獨往。

如今這般，他反而莫名覺得有趣和親切，鏡塵時不時也會回應靈歌幾句。

“仙君，你上次是去賈家了嗎？”靈歌走在鏡塵身側，擡頭瞄了一眼鏡塵的臉問道。

見鏡塵自顧自地走着不答話，于是她又伸手扯下路邊的狗尾巴草繼續說：“我上次去找你的時候，在池塘邊上看到那人還以為是你呢。”

靈歌也沒想着鏡塵會跟她聊一路，畢竟他默許自己跟着，她都要謝天謝地了。

就在她打算繼續自己說的時候，卻聽到鏡塵道：“我在你眼裏，那麽潦草嗎？”

“啊？不是。”靈歌一時沒意識到鏡塵又在說笑，連忙解釋道：“仙君你是我見過生的最...”

話沒說完，就聽到鏡塵輕咳一聲，靈歌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逗自己，于是也跟着笑了。

其實就連鏡塵自己也為短時間內，多次與靈歌說笑而感到詫異，那一聲刻意地輕咳，他只将其歸結為是被這有趣小妖感染了。

“對了，仙君，那些富商為何要針對我與姐姐，我們從未的罪過他們呀？”靈歌又挑起了話頭。

“我上次查探的時候，發現他們比預估中更有手段，應該是結識了...”鏡塵頓了頓，若有所思：“結識了魔界中人。”

“魔界？！”靈歌雖是成精的小妖，但也是自由身，并沒有被魔界收編。

畢竟她曾聽藤月說過，魔界中人各個陰沉毒辣，哪怕是對同類也絕不手軟，尤其是那新繼位的魔君。

據說魔尊屠堯死後，魔界群龍無首，本該由屠堯的兒子繼承，可他的幾個兒子都因不服天界鎮壓而喪了命。

只剩幺兒尚且年幼，只可惜君主之位被叔父篡奪，自此之後，那幺兒在魔界活的狗都不如。

短短幾年時過境遷，誰也沒想到，那幺兒能在一夜之間反殺所有篡位之人，據說登上君主之位那天，他渾身染血，手提叔父的腦袋，魔界衆人沒有一人敢吭聲。

光想到這些，靈歌就不寒而栗，咧着嘴搖了搖頭。

鏡塵回頭看了一眼靈歌，點頭應聲：“嗯，我這幾次救你也是因為我本身就在追查這件事，賈府那些人身上沾着魔氣。”

兩人并排而行，一路上靈歌基本已經從鏡塵口中得知了事情大概。

賀州城的那幾個富商因為利益起了邪念，利用各種手段壓榨百姓，沒想到半路殺出了靈歌和藤月。

兩人幾次多管閑事，引起了那些人的懷疑，于是那些人便想打壓靈歌她們。

可在發現靈歌姐妹二人并非常人以後，仗着自己依靠魔界中人，竟起了貪念，想将她們的修為占為己有，這才引出來後來多次圍捕靈歌的事。

靈歌回想起自己和姐姐賣花時确實幫助過一些人，當時藤月還叫她不要多管閑事，這回果然惹上禍根了。

此刻靈歌低頭皺眉甩着捏了一路的狗尾巴草，竟生出一絲氣餒。

她本身并不怕那些人報複，也不後悔出手幫助那些百姓，只是她實在不想無辜牽連藤月。

兩人在賀州城門外不遠處站定時，鏡塵察覺到了靈歌的異樣情緒，便主動開了話題：“不是你的問題。”

藏着安慰的語氣在靈歌身旁響起，她仰頭看着鏡塵扯出一絲笑意：“多謝仙君，我沒事，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處理那些人？我可以幫上忙嗎？”

靈歌眼裏帶着真誠，她的确是真心實意想要報恩。

兩人之間出現短暫沉寂，靈歌看到鏡塵的抿了抿薄唇，一副思索模樣，片刻之才看着她道：“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一番商議過後，靈歌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朝着鏡塵保證：“不就是誘餌嘛，交給我好了！”

“這把軟劍你帶着防身。”鏡塵伸出大手，掌心微微一閃，浮現出一把做工精致的軟劍：“那些人雖然詭計多端，但我一定不會讓給你受傷，你放心。”

“我當然放心啦！”靈歌接過軟劍，孤身一身朝着賀州城裏走去。

鏡塵則遠遠跟在她身後，大約是因為城裏人多眼雜，靈歌在城裏轉了幾家店鋪，都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街上的小販陸陸續續收攤之後，靈歌才再次打起了精神。

“靈歌姑娘，這麽晚了還轉呢？”一個挑着擔子的貨郎笑着朝她打招呼。

“就回了。”靈歌禮貌回應，兩人擦身而過，貨郎漸漸消失在街角之後，她前後打量了幾眼。

街上終于空蕩蕩了，靈歌深呼了一口氣，此時就連月亮也藏進了雲裏，開始配合起這場以牙還牙。

一步，兩步，三步...她的影子在濕濕的地面上被拉的修長。

噠，噠，噠，伴随着規律的步伐節奏，靈歌竟然從腳步聲中聽出了疊音回響！

有人跟着，而且那人距她不遠，靈歌的手在腰間按了按，盡量維持着不動聲色，

就在她思考着該如何應對下一步時，霎那間，身後一陣厲風來襲，激得她發絲四散飛揚。

大刀卷着戾氣砍來的那一瞬，靈歌迅速避身躲過，可她低估了來人的數量。

附近的幾個路口接二連三走出了幾個高大的身影，這些人看上去身高體健，十分敏捷。

頃刻間，四面八方的人一擁而上，靈歌立刻從腰間抽出護身軟劍，按鏡塵教的口訣雙指并攏，輕輕在劍柄一點。

只聽劍身立刻發出嗡鳴聲，緊接着泛着月白色靈光的軟劍，在靈歌手中十分靈活地應對着攻擊，仿佛這軟劍生來就是她的法器一般。

表面上看，靈歌幾套動作行雲流水，氣定神閑。可內心卻已經焦急萬分地暗暗喊道：“仙君，你在哪兒啊，不是說好的及時出現嗎！”

就在她又一次躲過襲擊的一瞬間，對面的人相互對視一眼後故技重施，直接甩出一張大網。

“糟了！”靈歌臉色突變，她有些慌神，甚至呼吸都也不穩了：“仙君，你怎麽還不來？！”

她手裏捏着軟劍保持防禦姿勢，擡頭看着從天而降的大網，剛準備拼死一搏時，突然，腰間纏上了一物，随後她便感覺身子被猛地一拽，整個人向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