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惡鬼和冤鬼

惡鬼和冤鬼

又是一日午夜。

程序員之家論壇，人滿為患。

付啓成的賬號再一次有了動靜，圍聚在論壇看八卦的網友迫不及待點進新發的帖子，卻發現裏面的內容幾乎同前一天的一樣，依舊是鮮血淋漓的風格，只不過文字稍作了修改。

崔鵬，明天見。

明天就是付啓成死後的第四十九天，也是七次回煞的最後一次，很多鬼魂都會在七次回煞時來完成為了卻的心願，排在越後面的，願望越強烈。

而付啓成最後一次的願望點名指向了崔鵬。

崔鵬因為恐怖代碼一事，今日根本沒敢出門，他将自己鎖在的出租房裏，把所有燈都打開着，刺眼的燈光卻仍不能緩解他內心的驚恐。

在幾天前，他還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付啓成在程序員之家上面發的那帖恐怖代碼讓他徹底抛開了之前的觀點。

鬼魂真的存在，付啓成變成了鬼魂，付啓成馬上就要來找自己了。

崔鵬陷在沙發裏，明明是炎熱夏日，他卻打着哆嗦：“你死又不是我害的，為什麽要找上我。”

崔鵬自言自語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就像魔怔了似的，滿腦子都是自己見到付啓成提着自己放在公司裏的東西，最後絕望的樣子。

他始終不承認自己做錯了什麽，為了自己的發展前途，他所做的事情無可厚非。

程序員一直沒有上升空間的話，過了35歲就會開始走下坡路，他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可付啓成還年輕。

付啓成就算換一個環境，哪怕是換一個工作也一定可以有所發展，但是他上有老下有小，有房貸和車貸，他再也經不得冒險。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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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員之家論壇有了新提醒，崔鵬雖然不想再去關注，可手還是忍不住點開了帖子。

方寸：【我是崔鵬的同事，剛剛吓人一幕出現了，坐在付啓成座位上的新同事，突然吓到了地上，我們跑過去看，發現電腦不受同事的控制，在自己打着代碼。】

方寸是一個id，崔鵬不知道是他公司的哪個同事，但看這則回複內容也可感受到這個同事對于恐怖代碼這一事的八卦之心。

那些在公司裏表面上和你和睦相處的同事，能有多少是和你真心相處的呢？他們無外乎會在你出事的時候和你劃分界限，站在一旁遠觀。

可是付啓成原來的電腦怎麽就會自己開始打代碼了呢，崔鵬瞬間不寒而栗，他不敢細想，但答案已經很明了了，是付啓成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恐怖代碼的預告在程序員圈子裏成為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件，所有程序員都在樂此不疲地等着付啓成尋仇的這一天，這個事件好像變成了他們繁忙工作中難得的調味劑。

其影響力也一直帶着外圍的關注，雖然洪大偉盡力壓制消息進一步擴散，但還是吸引了不少網友等着這出好戲上演。

作為這件事情的策劃者和當事人，紀言知和付啓成也在積極做着最後的準備。

他們計劃這一天讓付啓成親自前往崔鵬家，用崔鵬的電腦将他冤枉付啓成的所作所為全部直播到論壇上，為此付啓成用了兩天時間來編寫可以嵌入論壇的直播程序。

紀言知也和洪大偉溝通了兩次借鬼的事情，洪大偉一開始是要親自帶鬼來找他的，可害人喪命的惡鬼終于再次出現，洪大偉需要帶着陰差去處理這起惡性連環案件。

不得已的情況下，洪大偉将帶鬼這件事交給了地福的其他人，當紀言知問是誰的時候，洪大偉支支吾吾，到最後也只是告訴紀言知負責帶鬼的大人叫酆祁，會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來找紀言知的。

見洪大偉不方便多說，紀言知也就沒有細問，反正晚上是要見面的，他也不急于一時去了解。

晚上十一點，紀言知如約來到崔鵬家附近的麥當勞，他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和付啓成一起等待來幫忙的鬼的到來。

這一次他習慣性地分了一半薯條給付啓成，自己不緊不慢吃着薯條，眼睛卻始終觀察着窗外。

他不知道鬼和帶它來的大人會以什麽方式出現，但至少他要時刻做好一會要見一個死得很慘的鬼的準備。

忽地，店門第三次被人推開，這次是一位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紀言知和付啓成将全部注意力都落在男子身上。

“噗——”看到男子臉的時候，紀言知一口可樂噴在了快餐桌上，他的反應引來男子的注意。

紀言知連忙瞥開眼神，慌張地拿起紙巾開始擦自己的嘴和受到迫害的桌子。

不怪他反應這麽強烈，這個進來的年輕男子起初紀言知只是覺得眼熟，但漸漸在腦海裏将他與遇見女鬼那一晚救了自己的男子重疊後，他才徹底想起這位男子是誰。

眼前這位男子不再是一襲長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襯衫，少了些清風霁月，多了些職場慣有的雷厲風行。

要不要這麽巧，在麥當勞裏又再次遇見他。

紀言知正思考自己是該和這位有緣的男子打個招呼，還是假裝失憶不去理會時，一股陰風環繞在他身邊，他原以為是付啓成的鬼氣加重了，可看到付啓成也打了個哆嗦才知道并非如此。

一只被鮮血染紅的手拍到桌面上，留下鮮紅的血手印，血腥的味道瞬間充斥紀言知的鼻腔，接着在他面前一個爛了半邊臉的男子慢慢升起。

紀言知倒吸一口冷氣，整個後背貼在沙發上，由于極度恐懼，他甚至忘記去呼吸。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得死咬住嘴唇，将呼之欲出的喊聲硬生生地壓了回去，可在他身邊已經成了鬼的付啓成則因為誰都看不到而肆無忌憚地哀嚎起來。

面前這只鬼把付啓成吓得夠嗆，聽到付啓成的尖叫，鬼愣了一下，瞧瞧付啓成，又瞧了瞧紀言知。

“鬼怎麽比人膽子還小？”眼前的鬼很顯然沒見過這番景象，他說出的話都帶着濃濃的質疑。

一場鬧劇瞬地收場，年輕男子這走到紀言知面前，對着鬼低聲道了句：“可以了。”

鬼瞬間收起吓人的模樣，恢複了死前的正常樣子，那股陰氣淡了不少，血腥的味道也全然消失。

紀言知慢慢感覺到自己僵硬的身體終于可以動換，他長舒一口氣，胸口上下起伏着，好像才進行過百米沖刺一樣。

“你好，我是酆祁。”

還是那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年輕男子主動和紀言知打了招呼，接着坐到對面，擡眸對上紀言知的眼睛“這只鬼剛剛的效果，二位還滿意嗎？”

滿意？差點沒被吓死！紀言知心裏腹诽着，但卻還是僵硬地笑了笑。

他看着恢複正常的鬼：“敢問，您是發生什麽變成那樣的？”

鬼自來熟地拿了根薯條吸進口中：“哦，我生前跳軌自殺來着。”

難怪會爛了半邊身子，聽到答案，紀言知點了點頭，随後視線對上酆祁的眼睛：

“我叫紀言知，那個……我們見過。”

“嗯。”酆祁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算是回答，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變化，看着紀言知好一會才再次開口，“見我第一眼就吐了的人，想忘了也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紀言知心裏咆哮着，眼睛再次打量了酆祁一番，雖然心裏不滿，但錯的确在他，所以嘴上只能小聲嘀咕着：“我吐真的不是因為你，是我喝多了。”

他的聲音雖小，但酆祁仍然聽得真切，表情有些緩和，似乎是在笑，接着低頭看了眼表，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

“你們先去準備吧。”

這話是說給兩只鬼聽的，句子雖短，但氣勢十足。

付啓成和那只來幫忙的鬼，慌張地站起身，隔牆就飄了出去。

看到酆祁對鬼的威懾力，紀言知才算明白了他就是洪大偉口中所說帶鬼的大人，所以這個人在局裏或者地福裏是個大官？

紀言知不免恭敬了些，他試探開口：“請問您是人是鬼？”

“都不是。”酆祁立即回答着，看到紀言知抛來不解的眼神，才又解釋道，“我是特別調查組的最高負責人。”

最高負責人！

紀言知萬萬沒想到像酆祁這樣如此年輕的人竟然是最高負責人，想起洪大偉之前好像和他說到過他們的最高負責人來自地福的判官，如果是判官的話那的确談不上是鬼也論不上是人。

但他一直以為判官都是些年紀較大，長得兇狠的人物，卻從沒想過竟能這樣俊朗。

“所以您真的是判官嗎？上次見面您穿的是地福的工作服嗎？”紀言知想起那天酆祁穿着的墨藍色長袍，忍不住問出了口。

酆祁表情愣了一瞬，顯然不太明白紀言知在說什麽。

紀言知連忙解釋：“上次洪副隊說你們特別調查組的負責人來自地福，是判官，他只算是二三四把手，他說的負責人不就是你嗎？”

“嗯，他說的沒錯。”酆祁恢複了面無表情，扶着額倉促地肯定着，接着便又轉移了話題，“我今天帶鬼過來，除了幫你之外，還有一件事，洪副隊之前有和你談過，希望你能加入調查組。”

“今天我是來正式邀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