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産鬼

産鬼

紀言知一開始是不明白黑無常什麽意思的,他細琢磨了下後才反應過來,一言難盡地看了眼黑無常。

不過黑無常自然也是為自己的沖動發言付了責,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再次被酆祁用眼神殺死了一次。

酆祁挑眉問:“東西都帶了?”

黑無常把地上的文件撿起,接着從兜裏掏出一把黃符:“帶了,這次帶了十二張,不夠還有。”

酆祁接過皺皺巴巴的黃符,将其一張一張捋平,核對了上面的符篆後,靠着意念操控起符紙。

紀言知看到十二張黃符分批次飛到了二樓,他有些好奇,跟着黃符就上去了。

最先飛上來的八張符分別貼在肖軻的卧室和嬰兒房的門口,最後四張則貼在走廊兩側窗戶及樓梯口上。

黃符貼上指定位置後,隐去了形狀,再也看不到。所以昨天酆祁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保護了宋小姐和肖夫人的女兒,将産鬼困于門外。

紀言知不太明白酆祁為什麽這樣布陣,四面都埋伏得密不透風,把二樓走廊桎梏起來。

他在二樓探頭向酆祁望,才剛想開口詢問酆祁是不是覺得哪裏有問題,宋小姐拉就開門從卧室氣沖沖走出來。

“你們怎麽回事?那該死的女鬼抓不到,倒是把我們都囚禁起來了?”

宋小姐态度陰陽怪氣,她先是推了紀言知一把,接着站在樓梯口朝樓下的酆祁喊着。照

顧她的保姆,在身後扶着她,什麽都不敢多說,只能勸着別動怒。

宋小姐甩開保姆的手:“本以為請來什麽厲害角色,還不如去找個大師來驅鬼。”

如此蠻橫的态度,讓酆祁的臉色瞬間冷卻下來,他擡眸看向二樓,看到宋小姐那張嚣張跋扈的臉,心裏想着愚蠢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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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目光沒做半點兒停留,看了在宋小姐斜後方的紀言知,發現紀言知正拼命搖頭,給他使眼色。

他原本就無意與宋小姐這樣的小人物交流什麽,看到紀言知的樣子時,瞬間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家夥,似乎真的是把他當成什麽惡|棍了,一種既無奈又好笑的感覺湧上心頭。

紀言知見酆祁似乎不會與宋小姐計較,他長舒一口氣,才想說兩句來緩解一下尴尬氣氛的時候,忽地,有人在自己身後推了一把。

他身子前傾,失去重心,而他的前面就是宋小姐。

完了,紀言知心裏一涼。

他用力想要錯開些位置,哪怕是自己從樓梯上滾落,也不能撞到即将臨盆的人。

然而他根本抵擋不過不可抗力,整個人都朝着宋小姐的後背跌過去。

一陣陰冷的風瞬間包圍紀言知,他感受到這是酆祈的鬼氣,冰冷至極,甚至還帶着攻擊他人的怒氣。

紀言知被緊緊抱在懷中,他們沒有從樓梯上滾落,而是重新站穩在二樓地面上。

宋小姐受到了驚吓,尖叫出聲,沒了剛剛的嚣張跋扈。

她被黑無常護住,拉至了安全距離。宋小姐捧着肚子,大口喘着氣,甚至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自己為什麽會換了位置。

“啊啊啊啊。”在紀言知與宋小姐差點摔落的同時,一直照顧宋小姐的保姆凄慘的喊叫聲從他們身後傳來,甚至此刻仍滿臉痛苦地跪在地上。

而他們才剛剛在樓梯口布置的黃符正冒着濃煙,符紙上的朱砂子也變淺了許多。

酆祁沖着保姆冷言:“出來!”

見保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加重了自身的鬼氣,好像是在壓迫着保姆,他的鬼氣似幻化成一道道鋒刃,直直刺向保姆。

“啊!!”保姆在地上打着滾,她看酆祁的眼神開始變得恐懼,最後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一個穿着醫院病服,頭發蓬亂的女鬼從保姆體內飄出,她大着肚子,下|身連着一條長長的臍帶。

這次産鬼是現了身的,目睹了鬼從保姆體內出來全過程的宋小姐慘叫一聲,直接暈倒在黑無常的懷中。

黑無常嫌她礙事,接住她後連忙把人放到地面上。

“她得死!她必須得死!”産鬼血紅的眼睛盯着宋小姐,發着癫狂的聲音,“她不死她男人也會讓她死的!”

酆祁蹙眉:“不是每個孕婦的丈夫都像你的丈夫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他們都一樣,他們都是畜生!”産鬼眼神很幽怨,她緊緊盯着酆祈,接着又看看紀言知和黑無常,“包括你,你,還有你!!!”

産鬼似乎是被自己丈夫和婆家傷害得太深,這些怨恨已讓她痛恨每一個男人,她甚至覺得和她一樣的那些孕婦只有死了才是解脫。

這是一種悲哀,悲哀她嫁于這樣一個不值得托付的男人,也悲哀她被仇恨沖昏頭腦,早已無法分辨是非。

酆祁并沒有和她多說什麽,在空中畫出一道符,将她壓到牆上,側頭對着黑無常開口:“捆回去。”

随即看回紀言知,語氣輕了些:“沒事吧?”

紀言知搖搖頭,看着被縛起來的産鬼:“你怎麽知道她附身在保姆身上了?”

“幾次三番襲擊未果,我們對她明顯已有防備,她只有附身才能放松我們的警惕。”酆祁解釋道。

紀言知又問:“接下來你們要怎麽做?”

酆祁:“先帶回特調組問問她背後到底是在指使她。”

紀言知才要下樓的腳停住了,他吃驚地看着酆祁:“已經确定有人在背後要害你嗎?”

“還不确定。”酆祁搖了搖頭,帶着紀言知下了樓,“不過這幾個案子都看似無關實則共通性很大,先拿這只鬼詐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産鬼真的只是自己尋仇也無妨,如果一詐詐出了一些大家都不知道的東西,那就更好,反正怎麽都不會虧。

聽到酆祁的話,紀言知頓了頓腳步,他側頭瞧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人,輕聲問着:“最近地福好像很不太平?應該不是因為我才剛能看到鬼,如此的吧?”

他的問題叫酆祁先是一怔,半晌才輕咳一聲:“地福确實出現了些問題,導致很多近期死亡的鬼沒有前去報道,我們也沒有辦法及時都帶回,才叫有的鬼有可乘之機。”

果然如紀言知想的無差,不然酆祁之前也不會提到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這樣看來,也确實有人在別有用心地針對酆祁。

*

肖軻是在開會的時候收到産鬼被抓到的消息的,他停下會議,緊趕慢趕回了家。

而酆祁也收起施加在別墅周圍的法咒,将貼在二樓的符紙全部撤下,沒了咒的阻攔,困在別墅外無法進入的肖夫人也終于得以進來,看看自己的女兒是否安好。

紀言知把肖軻帶到嬰兒屋,告訴他現在肖夫人就站在自己女兒的旁邊。

産鬼現在已經被抓,他要将肖夫人從始至終從未參與過害宋小姐的事情,不僅如此她還多次保護了自己的女兒,以及那個破壞了自己家庭的女人的事情告訴肖軻,肖夫人這麽做只是為了讓肖軻順利得到一個兒子,讓肖軻能稍微愛護一下自己的女兒。

肖夫人的要求不多,從來都不多,她不求錢,不求富裕的生活,她可能最想要的還是曾經和肖軻一起奮鬥努力的生活,但是肖軻離自己漸行漸遠。

紀言知說着說着看到肖夫人動容地哭了,他知道肖夫人對肖軻心中還是有些感情的,畢竟兩個人一起闖過了最困難的事情,從農村一路闖到城市,在這裏紮穩腳跟。

紀言知嘆了口氣,看向肖軻:“肖先生,人不可以忘本,不可以忘記自己最困難時身邊的人。”

紀言知的話雖然只是勸告,但卻如一顆巨石一樣壓在心頭,肖軻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但是他還是順着紀言知指的方向望着,腦海中閃過和肖夫人的各種點點滴滴。

兩個人剛從農村來的時候,擠在一個條件極差的小房間,兩個人起早貪黑地給人打工,攢了一些錢開啓了自己的第一家火鍋店,每天不到五點,就起床準備新的食材,而晚上要超過十二點才能睡覺。

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最困難的日子是妻子陪着自己過的,可發達後他卻忘了曾經那些辛苦但卻真正幸福的日子,沉迷在紙醉金迷的生活中。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肖軻顫抖地道着歉,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有多嚴重,可他知道現在做什麽都晚了,他能做的只有道歉而已。

紀言知沒再多說什麽,他覺得應該給他們一家人獨處的時間,他默默走到門口,打開門,卻發現酆祁就靠在旁邊的牆上。

紀言知一愣:“你站在這兒幹嘛呢?”

“有事想和肖先生說。”酆祁探出頭,看了眼房間內的肖軻,“肖先生,孩子可能只有女兒是你的。”

酆祁把話說完,留下一臉震驚的肖軻,拉着紀言知離開了房間,還貼心地将門關上。

紀言知驚訝道:“你剛剛什麽意思?什麽叫只有女兒是他的?”

“就是字面意思”酆祁帶着紀言知下了樓,沒再在別墅過多停留,“有些事情還是讓他知道比較好,因果報應是有的,或早或晚。”

肖軻的報應就是自己一直期盼要一個兒子,可是卻給別人養了半年兒子。

這是他對妻子不忠的結果,是對他最好的打擊。

肖家鬧鬼的事情好像就此告一段落,可紀言知心裏總是不痛快,他說不上為什麽,就是對肖夫人惋惜。

雖然肖軻後來在別墅的專門設立一個祠堂,用來供奉肖夫人,也開始将所有關心都放到女兒身上。

但肖夫人沒了就是沒了,無論肖軻做什麽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人總會在失去後才後悔,人也好,感情也罷。

紀言知心裏暗暗發誓,自己要珍惜一切,不能讓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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