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産鬼

産鬼

淩晨兩點半，夜晚漆黑，寂靜陰森。

華城的夏夜沒有雨時幾乎不會刮風，可窗外樹葉卻沙沙作響。

忽一個黑影掠過二樓窗前，驚醒了睡眠質量一日不如一日的宋小姐。

她聽到二樓的某處發出了響動，吱吱嘎嘎，說不上來的可怖。

宋小姐搖醒在一旁熟睡的肖軻，顫抖地說：“有鬼，我感覺有鬼。”

肖軻的起床氣一向不好，被宋小姐搖醒聽到的又是這些日子一直困擾自己的事情，心裏情緒更大了些。他不耐煩地甩開宋小姐，側耳細聽了片刻。

然而肖軻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整個別墅安靜得很，正是夜晚該有的樣子，他翻了個身背朝着宋小姐：

“我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麽鬧了？”語氣裏是滿滿的譴責和煩躁。

宋小姐不敢再擾肖軻，但也全然沒了睡意。她側躺在床上，用手撫着隆起的肚子，看着肖軻的背影，眼淚唰唰地掉了下來。

咯噔咯噔——

安靜片刻後奇怪的聲音再次傳來，宋小姐才剛剛放下的神經再次繃緊起來，那聲音像是人在走動，但她來這個別墅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從未聽到過如此僵硬的走路聲音。

咯噔咯噔——

聲音由遠到近，最後竟在肖軻的卧室前停了下來，只是半晌功夫，那腳步變得急促，在卧室前來回走動。

宋小姐聽着門外的動靜，慢慢坐起身，在片刻安靜下，她鼓足勇氣踩上拖鞋，向門的方向輕聲走了兩步。門外聲音瞬間再次響起，宋小姐整個人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動彈。

她借着月光看到有東西從門縫伸進來，東西又細又長，看上去像一根粗粗的繩子，只是上面似乎是沾了什麽黏濘的液體，随着東西一進一出，全數留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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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姐看着眼前的一幕，忽感一陣惡心，她捂着嘴想吐，但這只是因為緊張害怕而引起的生理反應，她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只是幹嘔着。

門外的東西似乎是聽到宋小姐的動靜，伸進來的物體變得激動，像蛇一般漸漸探起了前端，摸索着宋小姐的位置。

“啊啊啊——”看到那長長的物體立了起來，宋小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慌，她驚叫出聲，帶着濃濃的恐懼。

肖軻被宋小姐兩次吵醒，心裏的怒火到達了極限，他打開臺燈，朝着宋小姐的方向喊道：“你到底有完沒完？”

外面的東西似乎是聽到了肖軻的聲音，瞬間安靜下來，物體從門縫中抽回，再沒有動靜。

宋小姐渾身都在顫抖，她哭着指向房門：“外面……真的有東西。”

肖軻對此已是很不耐煩，他坐起身才要對宋小姐一直以來的反應罵罵咧咧，就看到淡褐色地毯上還未幹的痕跡，臉剎那間沒了血色。

他從床上起身，拖鞋都來不及找第二只，跑到門口打開卧室的燈。在燈光的照射下，他才看清楚地毯上留下的是一道道血痕。

“媽呀，這都是什麽啊。”

門外是照顧宋小姐的保姆發出的聲音，肖軻連忙将門打開，保姆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肖軻順着保姆的眼睛朝下看，他卧室門口的地板上血痕的痕跡更多，像是有人來回走動拖拽留下的，而女兒的房間門口也有。

恐慌徹底襲上肖軻的全身，他不顧一切地跑出卧室，推開了女兒房間的門。

張嬸正躺在一旁準備好的單人床上，聽到肖軻開門的動靜才醒過來，見是肖軻站在門外，她第一反應是跑到嬰兒床前護住小姐。

肖軻見張嬸的反應，心裏別提多麽尴尬，他堂堂一個孩子的父親，現在卻被照顧孩子的阿姨當做人販子一樣小心翼翼對待。

口變得有些幹澀，扶着門把的手還在輕微顫抖，他緩緩開口：“孩子……沒事吧？”

這是他第一次關心自己的女兒，張嬸顯然沒想到肖軻是來關心小姐的，她低頭看了看被吵醒，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小姐，連忙将其抱起來，摟在懷着哄着。

張嬸輕搖着懷裏的孩子，慢慢看向肖軻，緊張地問了句：“先生，發生了什麽？”

肖軻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後退一步離開房間，沒了肖軻的攔擋，她清晰地看到地板上的血痕，抱着孩子的手緊了些，害怕的情緒難掩。

肖軻連夜給特調組打了電話，酆祁接到電話在後半夜就趕到了肖家的別墅，等他到達時別墅內的鬼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目前是不會有什麽威脅。

于是他起身仔細查看了讓崔允貼在嬰兒房和肖軻卧室門口的符紙，總共六張符，上面的朱砂都已全部淡去。如果沒有留下的這幾張符，那個女鬼恐怕今晚已經帶走了宋小姐和肖夫人的孩子。

紀言知得知肖家夜裏又出了事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他急忙洗漱，讓宋兆給自己請個假，接着就直奔肖家。

酆祁見紀言知出現在大門口，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

“聽說出事了，當然要來看一下。”紀言知回答着，接着看到酆祁似乎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你怎麽了？精神不太好？”

“嗯，昨晚沒怎麽睡。”酆祁簡單回答了一聲，作為一只地福的陰官，他在人間生活為了和人類相近，需要調整自身的溫度，并且讓自己時刻處于呼吸過程中，這些消耗都讓他像人類一樣需要有一定的作息。

昨天半夜肖軻打來的電話，無疑打亂了他的作息，後半夜趕到這裏，到現在幾乎眼睛都沒有閉上過，狀态看上去自然不如之前。

一只鬼竟然也會因為熬夜而顯得精神疲憊，這是紀言知沒想到的情況，心想着要趕快解決今天的事情，讓酆祁能早些回去休息。

“信息上說的那個拖痕還有嗎？”紀言知問道。

酆祁搖搖頭，把自己的手機交給紀言知：“拍了照發回組裏了，現場的痕跡清理了，不過你可以看電子版。”

紀言知打開酆祁手機的相冊，點開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看到了所謂的拖痕：“這是什麽留下的？不會是……”

“就是臍帶，産鬼用臍帶殺人，走之前我讓崔允在門口貼了符篆，她進不來房間，所以只能用臍帶從門縫試探。”酆祁解答着紀言知的疑問。

聽了酆祁印證了自己的猜想，紀言知的大腦忍不住看着照片不斷加以聯想，那一根又細又長，血乎刺啦的東西拖在地上，并且還像有生命一樣穿過門縫往屋裏試探，別提有多吓人和反胃了。

根據昨夜那只産鬼在明知有符篆的情況下，仍試圖嘗試殺害宋小姐和肖夫人的孩子這一情況來看，這只産鬼似乎是非常急迫的。

可紀言知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經到這個時候了，她再等一等又會如何？為什麽非要這樣冒險呢？

“請問，現在可以出去了嗎？已經是白天了，宋小姐說想吃點草莓。”照顧宋小姐的保姆來到紀言知面前詢問了下。

紀言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酆祁，又瞧了瞧保姆，才剛要開口，就被酆祁打斷。

“我說了在我們調查組來人之前，誰都不能從這個別墅出去。”

保姆面露難色：“可是……”

“是命重要？還是草莓重要？”酆祁嘴角帶着譏笑，他看着保姆的眼睛似乎晃過一絲紅光，保姆瞬間面如紙色，不敢再說什麽了，連忙從酆祁眼前離開。

看看，看看，又是這樣。

紀言知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酆祁又是這麽副吓死人不償命的樣子，所以說他的仇人不多，誰的仇人多呢？

紀言知：“喂，你為什麽不讓他們任何人出去？”

“我在別墅裏施了法，只要那只鬼在屋內，如果不是被人同意出去，她絕對出不去。”酆祁坐到紀言知身旁，頭自然地靠在紀言知肩膀上，語氣也略帶疲憊，“這個鬼跑了好幾次，我不想再和她玩捉迷藏了。”

是啊，這只鬼總是神出鬼沒，上次也只是自己偶爾見到了一次，如果酆祁他們再不采取強硬措施，估計還是要遲遲撞不見她。

那麽特調組其他人什麽時候過來呢？紀言知是想問酆祁的，可他偏頭才看到酆祁已經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想到酆祁昨夜可能一直沒有閉過眼，紀言知也不忍心叫醒這個人，于是只好保持着這個姿勢，自己如偏癱一般，一半身子一動不動，全靠另一半來支撐。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在紀言知半個屁股麻掉，整個腰開始泛酸的時候，黑無常終于出現了，他是瞬間出現在別墅的，一張臉貼在客廳玻璃上，用手敲了敲玻璃。

紀言知聽到動靜回過頭，動作帶醒了睡着的酆祁，酆祁不悅地看了眼黑無常，支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得到允許的黑無常，隔着玻璃穿進客廳。沒了酆祁靠着的紀言知終于重獲了自由，他站起身扭了扭腰，又揉了揉坐得半麻的屁股。

黑無常才剛進屋，根本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他一臉震驚地看着紀言知奇怪的動作，手中拿的文件都噼裏啪啦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