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髑髅怨

髑髅怨

紀言知到達特調組的時候，張宅的頭顱裝飾已經被特調組取回送去檢驗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法醫一手托着頭顱，一手拿着檢驗報告走出檢驗室。

他将頭顱往特調組的會議桌上一放，在上面拍了拍，把檢驗報告交給了酆祁：“這是一顆标準的男性頭顱，不是什麽合成品，根據骨質檢測，死者年齡在20到25歲之間，還有……這個腦袋太新了。”

酆祁擰眉：“有多新？”

法醫清了清嗓子，手比劃了個二的手勢：“從死亡到現在最多兩個月。”

崔允接過酆祁手中的檢驗報告，翻了翻：“裝飾品是在一個半月前送到張家的，也就是說這顆頭骨上的肉甚至不是自然脫落，而是人為處理的。”

這個兇手要有多強的心裏承受能力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紀言知看着桌子上的頭顱，聽着崔允的話，不禁開始聯想有人褪去頭骨上面肉的情景，胃部忽感不适，接着就開始幹嘔起來。

“怎麽能有人這麽變态啊？”

在衆多變态殺人案中，分屍已經是幾近超越人類極限的行為，而如果在分屍後将骨肉徹底分離，則是需要巨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聽到都要反胃幹嘔，而執行的人在做的時候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這是顆真的頭骨，那我現在去找刑偵組立案，兩個組共同處理案件，進展可能會快一些。”洪大偉說着就起了身，準備出門去辦理手續。

酆祁點頭以示同意，但還是叮囑着洪大偉：“案子還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人為，能做到這個程度的人不多見，但鬼有意的話很方便。不過我們現在的确需要警方的幫助，我們需要核對失蹤人口，年齡在20到25歲之間的成年男性，失蹤一個半月以上，需要全國範圍查找。”

酆祁設定了搜查範圍，明确地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關于送禮物的這個人，言言去問問你同學到底是誰送的，我們明天去拜訪一下，崔允先讓幾個人去張宅，看髑髅的靈魂是否會繼續作祟。”

紀言知按着酆祁的安排迅速聯系了張碩，告訴張碩那顆頭顱的确有問題，并且讓張碩去詢問父親到底是誰把這個東西當做禮物送來的。

信息發完之後，紀言知就坐在酆祁旁邊的位置，用餘光偷偷瞄着在認真工作的酆祁。

Advertisement

剛剛這個人居然叫了自己言言，這個昵稱自從爺爺去世之後，他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當言言兩個字從酆祁口中說出時，他有一絲懷念，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可更多還的是不知所措，組裏這麽多人在場的情況下，酆祁這樣親昵地叫自己，無論怎麽想都會不好意思。

“看我做什麽？”酆祁忽地側頭看向有些呆愣的紀言知問道，“明天考試的內容都複習完了？肯定能考好嗎？”

被抓現行的紀言知避開酆祁的眼神，快速攤開自己面前的複習材料，假裝一臉坦蕩地說：“誰看你了？我是在冥想。”

複習材料上都是酆祁畫好考試重點，紀言知在來的路上已經在車上看過一遍，現在再看只是為了鞏固，順帶再次欣賞一下酆祁剛硬有力的字體。

這個鬼究竟有什麽是他不擅長的呢？紀言知心中不禁感嘆，活了千年好像做什麽事情都是游刃有餘，或許現在的酆祁是個完美到沒有缺點的鬼吧？

紀言知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複習材料上不知不覺寫下了酆祁的名字，酆這個姓氏實在是太難了，難到他根本沒寫對，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寫的是什麽。

很快，紀言知自己也反應過來，他臉一紅，氣急敗壞地在酆祁的名字狠命劃着，想要遮蓋住這兩個字。

“那個……你剛剛讓崔允派人去張家看頭顱的靈魂是否會作祟，頭顱已經在這裏了，張家還會有事嗎？”紀言知翻了兩眼複習材料，但腦中始終是剛剛擺在桌子上的頭顱，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酆祁放下手中的資料：“這顆頭顱的主人死于非命，怨氣本就很大，死後沒有被安葬，身首異處還受如此折磨，他的魂早就不附在頭顱之上了。”

紀言知問：“你是說靈魂仍在張家嗎？”

酆祁點頭：“至少現在這顆頭顱上目前沒有靈魂。”

“那為什麽一顆頭顱會有如此大的本事呢？不僅把張家鬧得雞犬不寧，就連張碩爸爸的生意都受了影響？”紀言知放下筆，認真地看向酆祁。

酆祁耐心地給紀言知解釋着：“我們其實把死人的頭顱稱作髑髅，髑髅是有靈性的，所以國外的占蔔師經常會用髑髅占蔔，甚至古代也有妖精頭頂人的頭蓋骨，吸收日月精華來修煉。人類眼睛中進了睫毛還會難受，更何況有靈性的髑髅雙目穿插着假花，它會生氣繼而影響張家人也是正常。”【1】

竟然是這樣，紀言知帶着一臉領悟的表情點了點頭，他在外國影視劇裏見到不少占蔔師用髑髅占蔔的鏡頭，但從未想到是因為有靈性才如此的。

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得到了解答，沒了疑問也就沒了對話。看到酆祁仍然看着自己，紀言知有些不好意思，他趕緊轉過頭，嘴上叼着筆将目光重新轉移到複習上面。

紀言知其實沒看一會書就開始睡眼朦胧，他靠在椅背上像小雞啄米一樣打着瞌睡，夢魔的力量遠比他的意志力強大，一個身子不穩，他便倒向了身旁的酆祁。

撞上酆祁肩膀的那一刻，紀言知仍是半夢半醒的狀态，他微微回身，揉了揉撞疼的腦袋，接着幹脆趴到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徹底進入夢鄉。

酆祁看着熟睡的紀言知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剛被紀言知撞過的肩膀，仿佛溫熱還在。

他輕聲起身将熟睡的人攔腰抱起，走向沙發。

酆祁一系列動作并沒有驚醒紀言知，他只是微微蹙眉，似在抱怨自己被移動的不滿，但陷入柔軟的沙發裏後，眉頭很快舒展，下意識尋了個舒服姿勢，深睡過去。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接着崔允推門而入，見酆祁正在給紀言知蓋着薄單，便自動噤了聲，悄無聲息走到會議桌前。

帶酆祁過來，崔允才輕聲開口：“搶了我的職務撒的謊打算什麽時候解釋？”

特調組的最高負責人本就不是酆祁，而是崔允。

酆祁當時只是随口一說，為了能把紀言知招進小組裏。可不曾想洪大偉早就告訴過紀言知最高負責人是一名判官，于是酆祁只能謊上加謊被迫扮演起判官的角色。

酆祁聽到崔允的話怔了一瞬，緊接着嘆了口氣：“以後再說吧。”

“你還是怕他知道你的身份後吓得跑掉？”崔允看了眼沙發上熟睡的紀言知，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酆祁，一只手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問道。

酆祁沒有作答，他拿起崔允帶進來的文件轉移了話題：“送禮的人有消息了？”

崔允知道酆祁這是在回避，他沒再繼續追問，直接回到正題：“你家那位的同學提供的人名已經調查清楚了，陳生，和張繼東在生意場上認識的，因為都喜歡喝酒所以成了朋友，他現在正在外地，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到華城差不多十點來鐘。”

“那就明天上午當他回華城的第一組客人。”酆祁點點頭，看向紀言知，“明天上午我先送他去考試，你們把陳生接回他工作的地方，到時候我們在那裏彙合。”

*

第二日，紀言知是被酆祁叫醒的，沙發雖舒服，但畢竟不是床，睡久了還是會渾身難受。

起床時紀言知整個人都腰酸背痛，脖子更是落了枕，站在原地活動半天才有所好轉。

聽說特調組已經聯系了送張碩父親禮物的人，約着上午去見一面，紀言知急忙看向酆祁，滿眼都是懇請，他沒有說話，但想去之情已經全都展現出來。

酆祁輕咳一聲，并沒有直接答應，只是快紀言知一步朝外面走：“你再磨叽考試就要遲到了。”

紀言知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跟上酆祁：“等我考完試，你會帶我去見那個送禮物的人吧？”

酆祁說：“你先考試。”

相處久了，紀言知也知道這是酆祁默許的态度，酆祁這只鬼總是很別扭，從不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以前，他會以為酆祁是不願帶他，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紀言知在酆祁身後沒忍住笑出聲，嘴裏小聲念了句：“別扭！”

紀言知這學期的最後一門考試百分之八十的內容都是被酆祁标注出來，自己好好複習過的，紀言知一邊考試一邊感嘆酆祁可以這樣料事如神，不愧是活了千年的鬼。

這門考試他考得異常順利，交了卷子，第一個跑出教室。

急急匆匆跑到校門口，紀言知看到那輛送他來的suv仍在原地，心裏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看着靠在車邊打着電話的酆祁，紀言知心裏還稍稍泛起了漣漪，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只鬼是真的在等他，沒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