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髑髅怨

髑髅怨

失蹤男子，杜雪峰，21歲，初中畢業，來華城打工近三年。

說來也巧，杜雪峰打工的建築工地正是張碩父親張繼東的一個項目的建築地方。

可能是受杜雪峰的影響，這個工地上個月出現了一起差點有人員傷亡的事故，停頓整改十日，最近才複工沒多久。

因為這起髑髅案，特調組多次到工地了解情況，杜雪峰疑似死亡的事情很快就在工地傳開。

往往一起命案，人們最樂衷的就是為其編排一個驚悚詭異的都市傳說。

這件事情也不例外，在警方未正式宣布杜雪峰死亡之前，關于他的死因就在工地裏被傳得沸沸揚揚。

杜雪峰住的地方是在酆祁安排任務的第二天排查出來的，這附近是一大片未開發的空地，有多家公司正在進行的項目需要建設，所以周圍的居民臨時搭建了許多鐵皮房，就是為了能借機掙上一些錢。

鐵皮房占不了太多空間，所以零零散散不在少數，分散在各處，工人也不懂合約之類的，在租住時不簽訂合同，給特調組篩查制造了不少困難，好在最終還是排查到了。

杜雪峰租住的鐵皮房在建築工地南邊垃圾站的附近，這邊臨靠垃圾站，到了夏日環境就更顯得糟糕，房租也就相對低廉一些。

杜雪峰選擇這裏也并不是因為他租不起其他地方，而是他希望能将更多錢攢起來寄回老家。

紀言知、酆祁、黑無常和其他同事趕到現場，在炎熱夏日裏，一下車刺鼻的味道迎迎風而來，紀言知險些被垃圾站沖天的氣味熏暈。

這些工人也真是不容易，為了掙些血汗錢，要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居住到建築竣工，也正因為垃圾氣味過濃，才導致杜雪峰死後這麽久都沒有被發現。

來接應紀言知和酆祁的是這片鐵皮房的負責人，男人因搭建這些房屋的行為在華城屬于在法律邊緣試探而惴惴不安，他一臉谄笑把紀言知一行人帶到杜雪峰的出租房前：

“這個小夥子的确很久沒見到了，不過他給了三個月房租，這屋子就是他的了，他去哪我們也不好管不是……”

其實是錢到手了，人是死是活和他都沒關系吧？紀言知心中不禁腹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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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用備用鑰匙打開出租房的門，他沒有推開而是後退了一步，這兩天關于杜雪峰死了的事情他也是略有耳聞的，所以萬一人真死在這個房間裏，那一定是吓人的。

黑無常讓男人往後站，自己先一步走到門口，房門被一掌推開，不知是因為垃圾站味道過大的緣故還是因為什麽，房間的味道并沒有想象中的刺鼻。

黑無常和另一位特調組的組員先行進入房間，酆祁将紀言知護在身後緊随其後。

“老大，在這裏！”黑無常的聲音很快從房間最裏面傳來，帶着些許震驚。

紀言知跟着酆祁快走兩步走進屋內，瞬間就被幾十只蒼蠅團團圍住，嗡嗡的聲音在耳邊不停作響，聽着很是難受。

房間內陳設簡單，牆邊連着的鐵絲上挂着幾件白背心，桌子上上吃過還未收拾的泡面桶，以及工地幹活需要的頭盔和手套。

紀言知往屋內走了兩步，看到了最裏面靠牆的床，而床上的景象給他帶來的沖擊遠遠超過了被蒼蠅圍繞。

一個無頭男屍斜躺在床上，整張床墊的血跡并不多，男屍按理說死亡一個多月，以現在的天氣早應該腐化，然而男屍的皮膚卻還在，呈蠟狀，皮包骨頭。

這幅幹癟的模樣，像極了……

酆祁擰眉開口：“這可能是女鬼吸食的第一具男性屍體。”

沒錯，就是像極了紅裙女鬼案子的幹屍。

那起幹屍案在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紀言知當初不僅通過新聞看了不少關于幹屍的描述，他還親眼見過紅裙女鬼吸食男子的全過程，那個男人肉眼可見凹陷、幹癟的樣子，至今他還歷歷在目，所以看到此刻床上的無頭男屍，紀言知第一反應就是幹屍案。

眼前的景象過于刺激，紀言知忽感一陣惡心，跑到窗邊，扶着鐵牆皮直接朝着窗外嘔起來。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這起案件會突然和幹屍案聯系上？

一個猜想悄然進入紀言知腦中，瞬間讓他不寒而栗。

紅裙女鬼或許并非自己瘋魔，而是受了他人的蠱惑，當她吸食了杜雪峰的精血後，某個神秘人就立即切下他的頭顱制成髑髅裝飾，交給了陳生，以此獲得血液供奉。

這一步一步難道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難道說陳生口中的法師真的和陸澤文一案裏的那個是同一人？

那麽之前要害他的惡鬼，以及前不久發生的産鬼案是否也都與那個神秘法師有關呢？是不是惡鬼和産鬼也都與法師交換了什麽條件？

紀言知感覺此刻時間都被迫停下了，他側頭盯着床上的屍體，腦子不停思索着發生的一切，雖然他并不想過于深究，可是卻偏偏不受控制。

直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握住，接着一瓶被打開的礦泉水遞到他的面前，他才漸漸鎮定下來。

酆祁握着紀言知的手，待眼前的人喝了水，冷靜下來後，才開始安排起接下來的工作：“把屍體帶去張宅，讓崔允把髑髅也帶過去，今晚施法控制髑髅的魂靈。上次的女鬼有事情還沒有交代，讓五殿重新審問并且嚴加看守，問出那個背後指使到底是誰！”

*

出了杜雪峰的出租屋，紀言知仍然感覺不太舒服，不僅是因為剛剛屋內的景象造成的生理反應，也是因為看似無關的事情實則錯綜複雜糾纏在一起的精神上的施壓。

他沒有精神地靠在車窗上，酆祁問他要不要吃飯，他搖頭，問他要不要喝水，他搖頭，問他要不要吃冰激淩，面對這麽有誘惑力的食物，他還是搖了頭。

酆祁知道他是真的難受，便在去張宅的半路，在一家粥鋪前停下，買了份菜粥，打算等紀言知開始有胃口的時候讓他吃一些，空腹的情況下喝些粥，胃也不會太難受。

杜雪峰的屍體是通過符咒傳送直接送至張宅的，髑髅也早已被崔允帶到，崔允直接将兩者何為一體，脖子和頭顱處用畫着安魂咒的符紙相連着，前後左右各四張。

胸口正中及四肢均貼了召魂咒符紙，正如酆祁先前所說，安撫魂靈繼而再召喚。

施法召魂在子時最為靈驗，也就是現在的午夜11點到1點之間，為了增加陰氣，特調組的組員還準備了柳枝和槐樹枝放置在屍體兩側。

人類在從未見過一種事情上時，一般都會是好奇大于恐懼的。紀言知也不例外，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施法的全過程，施法前的每個步驟，他都無比認真地在一旁觀察着。

張宅的其他人又何嘗不是，對于要召喚在宅中作惡多日的髑髅魂靈這種恐怖的事情，除了張碩奶奶和照顧奶奶的保姆之外，竟全員聚到了宅子，烏泱泱一大家子人，張宅也沒有那麽陰森可怖了。

在外來的所有人中張碩只認識紀言知，于是悄聲來到紀言知旁邊，拽了拽紀言知的衣服，問着他各種和調查組有關的事情。

那些問題無外乎是特調組究竟是做什麽的，世界原來是真的有鬼啊，為什麽紀言知能加入特調組。

紀言知挨不過張碩的好奇心，一一給張碩解釋着，直到提到自己為什麽可以加入特調組時，一只大手擋在他和張碩面前，熟悉的冷冽氣息從身後傳來，自己瞬間就被帶到過來的人懷中。

酆祁在紀言知身後叮囑：“一會開始召魂後，你要緊跟着我，你體質特殊，千萬不要一個人獨處。”

紀言知愣了一瞬，接着點頭答應，他身體屬陰，容易招陰界之物的這件事他已經早有見識，的确要像酆祁說的一樣，小心一些才好。

張碩上下打量了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酆祁，接着又看了看自然而然靠着酆祁的紀言知，在張碩眼神逐漸變得不對勁時，紀言知終于反應過來，他掙開酆祁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和酆祁保持了些距離。

紀言知：“還沒介紹……這位是我……”

酆祁：“是他對象，酆祁。”

同事二字還沒從紀言知口中說出，酆祁就搶先一步做了自我介紹，紀言知猛地回頭看向酆祁，一臉的震驚，正不知該如何和張碩解釋時，張碩倒是親和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你對象，我說怎麽感覺到一股敵意呢，哈哈哈。”張碩看着臉色逐漸變紅的紀言知說道，繼而又看向酆祁，“你好你好，我是言知的同學，你是調查組的成員，是不是和言知一樣也能看到鬼？”

“不是。”酆祁沒什麽語氣地回答着，“我就是鬼。”

張碩的笑容在酆祁話音落下後，瞬間僵在了臉上，眼中也多了些疑惑。

紀言知扶額，強行讓酆祁離開，對着張碩嘆了口氣：“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