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髑髅怨

髑髅怨

杜雪峰魂靈被成功召來，且萬無一失地被黑無常縛起，特調組不必再擔心會有普通人因不在他們監督範圍內而受牽連。

打擾張家一個多月的事情終于得到解決，特調組的工作人員便告知張宅的人可以放心地回屋休息了。

杜雪峰的魂靈在黑暗中被黑無常牽出宅子，準備讓羅剎鳥帶走。

客廳的燈再次被打開，室內恢複明亮，原本鋪滿白米的地面明顯有被踩踏、碾壓的痕跡。

張繼東看着地上的白米，身體打了個哆嗦，他帶着妻子和兒子連連感謝特調組對他們的幫助：“實在是太感謝各位出手相助了，我應該付多少錢，請一定如實告訴我！”

崔允答道：“這是我們的工作，除符篆成本費用外，其他都不會收費，成本費用兩個工作日內會有工作人員和您交接的。”

張繼東點頭應着，但還是一副有難言之隐的樣子。

崔允似乎是看出張繼東在擔心什麽，開口說道：“杜雪峰的魂靈已被我們帶走，您家一切會慢慢恢複正常。所謂因果報應，您雖是不知情的情況下得到杜雪峰的頭顱，但畢竟讓他苦了這麽長時間，它讓您生意受損，身體抱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是，我知道，能沒有任何風險地讓他離開，我們已經很知足，我是……”張繼東看了看地上已被蓋上白布的杜雪峰屍體，“我是想他死于暴斃，小小年紀出來打工，家裏肯定也不富裕，這副屍體您們要如何處理？我想聯系他的家人，好好安葬一下，也算是我們的一些彌補。”

崔允愣了一瞬，接着回答：“那自然再好不過，等我們回去，我也會讓人把他們家的信息告知于您的。”

“老大老大！！”就在崔允還和張繼東談杜雪峰屍體安置的問題時，黑無常突然跑進屋來，“老大，快出來看看，這杜雪峰又神志不清了，我剛剛試着控制他來着，但感到有人在另一個地方也在操控他。”

酆祁一臉不以為意：“你會應付不來，這麽着急地跑進來？”以黑無常的能力，不應該是如此的。

“應付倒是還可以，不過那個人法力的确高強，應該是用血加持而提升的，但這不是關鍵啊！”黑無常急得跺了下腳，瞄了眼紀言知，“杜雪峰一直在喊……小言言的名字啊。”

黑無常後半句話才剛剛被說出，酆祁眉頭一擰，大步朝張宅外走去：“重點為什麽不早說！”

紀言知因剛剛黑無常說的話，心裏開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他連忙跟在酆祁身後想要一起出去，卻被張碩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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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還是不要出去了吧，很危險的。”

紀言知感覺得出張碩是關心自己，畢竟外面是杜雪峰的鬼魂，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紀言知心裏雖然怕，但作為特調組的成員，他還是暗下決心，要出去看一下情況。

酆祁幾人一出宅子，就看到杜雪峰在庭院內的草地上被羅剎鳥控制着，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整個魂時而冷靜，時而掙紮，很顯然是有兩股力量同時試圖操控他。

“紀言知……紀言知……”

如黑無常所言，杜雪峰的确神志不清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紀言知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被一個從未見過的人喊着名字，怎麽想都是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杜雪峰看到了跟在酆祁後面的紀言知，整個魂變得更亢奮了，他的眼睛肉眼可見變為白瞳，身體再次試圖掙脫縛魂鎖和羅剎鳥的控制。

因為他的掙紮，縛魂鎖捆縛的地方發出“滋滋”的聲音，杜雪峰的身體也冒起白煙，可這些都沒有阻止他停下。

酆祁第一時間将紀言知牢牢護在身後，他隔空在杜雪峰全身畫起符篆，每一張都與杜雪峰融為一體。

金色符篆在杜雪峰身上若隐若現，片刻後，杜雪峰的眼睛終于再次從白瞳變回正常，瞳孔對上焦，似有些感激地看向酆祁。

酆祁冷沉着一張臉：“你認識紀言知？”

杜雪峰搖頭：“不認識……”

酆祁問：“那為什麽喊他的名字？”

杜雪峰答：“我不知道……有人在告訴我這個名字……”

酆祁：“誰在告訴你？”

杜雪峰打起哆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以現在杜雪峰的狀态，的确無法再問出什麽，酆祁嘆了口氣，杜雪峰的魂靈本沒有罪，但卻遭受如此大的折磨，他更無法嚴厲去審問杜雪峰。

酆祁只得讓黑無常快些把魂靈帶回地福，待其狀态安定下來，再好好進行詢問。

酆祁将事情交給崔允，安排完全部工作後，回頭看了看被自己一直牽着的紀言知。

發現紀言知一直呆愣地盯着自己的後背，眼瞳閃爍着，看上去像只驚慌失措的小鹿，酆祁心裏心疼，把紀言知的手握得更緊，也未見紀言知反抗。

他嘆了口氣，伸手撥了下擋在紀言知眼前的劉海：“害怕了？”

紀言知老實地點點頭，害怕，當然害怕，一個素未謀面的鬼魂歇斯底裏喊自己的名字，怎麽可能不害怕？

酆祁：“那要不要來我家？”

酆祁話問出口，原本以為依舊會聽到紀言知的拒絕，可卻沒想到看到的是紀言知這一次竟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紀言知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現在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是他宿舍，就連學校都是因為放假，學生走得差不多了。

經歷剛剛那一幕，他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自己一個人了，萬一有個閃失，他可能随時會一命嗚呼。

*

來到酆祁在人間的家，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酆祁家在華城中心的位置，離警局不遠，離紀言知大學也很近。

這個位置的房價，紀言知曾經單純出于好奇打聽過，是那種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打工一百年可能也湊不夠首付的程度。

他不得不感嘆酆祁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鬼，積蓄真是積攢了不少，能夠買下這麽好地帶的房子。

本以為千年的鬼一定習慣了古代的，所以房間的風格大概也會以大氣的木質為主，可走進屋子，看到滿眼現代氣息濃厚的裝潢，又讓紀言知驚訝了一番。

看着在自己前面為自己找出一雙黑白格拖鞋的人，他再一次感嘆，沒想到這只活了上千年的鬼，竟然還挺追随時尚潮流。

酆祁将鞋擺到此刻心裏如彈幕機一般刷刷過着感嘆詞的紀言知：“進門密碼是你的生日，這裏離你學校很近，樓下就是地鐵站。”

紀言知聽話地穿上拖鞋，跟着酆祁往客廳走了兩步：“這套房子得多少錢啊？你……怎麽能這麽有錢？”

酆祁輕笑：“賣幾個古董就可以了。”

哦，真是個“簡單”的辦法，但也确實是活了千年的鬼才做得到的事情……

紀言知細細打量着精裝過的客廳，繼續問着：“為什麽要買這裏的房子呀？你不需要為通勤時間而費心吧？”

酆祁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看到酆祁的表情，紀言知心裏猛跳起來：“不……不會是因為我吧？”

酆祁依舊沒有回答，沖着紀言知挑了挑眉，擦肩而過直接朝廚房走去。

答案顯而易見，紀言知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他自己溜達到餐廳，偷偷瞄了瞄廚房的酆祁，小聲嘀咕了句：“比人還會。”

等酆祁端着一杯溫水回來的時候，紀言知已經拘謹地坐到沙發上了，他接過水，眼睛一眨一眨迷茫地看着酆祁坐到自己旁邊，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你說是誰告訴杜雪峰我的名字？”

酆祁臉色凝重，用拇指在紀言知眉頭緊鎖的地方劃了劃：“我已經讓崔允回地福調查了。”

紀言知知道酆祁其實什麽都知道，這是在暫時安撫自己的情緒，他把水杯往茶幾上一放，盤着腿正面朝向酆祁：

“你們說操控着杜雪峰的人認識我嗎？會是那個陳生口中的法師嗎？”紀言知緊緊抱着胸前抱枕，認真地注視着酆祁，“或者再往前推的話，會是幫謝昀殺人的那個大師嗎？如果真的是一個人的話，我對他有什麽用處？”

紀言知轉着腦子不斷提出自己的疑問，酆祁靠在沙發靠背上，望着紀言知的眼睛，淡淡開口：“你體質屬陰，是召萬鬼的自然介質。”

紀言知眨眨眼：“所以那個人是想利用我來做什麽嗎？杜雪峰與紅裙女鬼有關系的話，難道說紅裙女鬼當初的目标本就是我，難怪她說我自己主動上門那種話！”

不去聯想不知道，但把所有事情串到一起後，他能想到的答案，讓他身上不斷泛寒。

酆祁伸手拉住紀言知握拳按在沙發上的手：“就算是，我也不會讓他得逞的。”

紀言知聽到酆祁這樣篤定的話，莫名安心了些。

他意識到自己太弱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能像在20歲之前過平穩的日子了，那麽他應該快速去适應才對。

可過了這麽長時間，他似乎仍然毫無長進，在面對鬼怪時，還是要靠酆祁他們的保護。

從自身條件來看，他當然不能變得和酆祁或者黑無常一樣厲害，但至少他該做些人類也能做到的事情，試着保護自己。

“小黑也說我符畫得還不錯，多練習練習會更好。”紀言知的聲音悶悶地傳進酆祁耳朵裏。

酆祁喉結上下滾動了下：“嗯。”

紀言知擡起頭：“我多練練是不是能靠符來護身呢？”

酆祁：“可以……”

紀言知連忙坐直了身子，一臉期待地看着酆祁：“不如你來教我？以後我也可以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