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終戰

終戰

他忽地回想起宋兆當初在見過付啓成之後，去圖書館借了好幾本書，在宿舍裏使勁研究。

“你看這些什麽小人退散符咒、百無禁忌符咒、學業符咒、平安符咒，咱都挺需要的。”

宋兆當時拉着他一條一條看着那些咒的具體內容，還一臉激動道：“你說這些符咒是不是能出個什麽狼人殺一咬牙的卡牌游戲啊？攻擊符咒，防護符咒，召喚符咒，這多有意思。”

紀言知記得自己當時還笑宋兆想象力豐富，能把這些咒符和游戲結合起來，可現在……

紀言知也開始按照宋兆的思路去思考，游戲裏被攻擊的時候一般會靠走位和防禦進行躲避傷害。

現在酆祁和嚴亮屬于同生共死的狀态，走位只會拖延時間，而且以酆祁現在的想法，是肯定不會躲來躲去的。

那麽防護的話，以酆祁和嚴亮的能力，防禦的符咒在他們面前可以說是不堪一擊，幾乎沒有用，只有撐下來的防禦符咒才能幫人抵擋致命一擊。

紀言知眼睛偷偷瞄了下在窗前一邊緊張看着戰況并同時給他直播，一邊敲着鍵盤繼續加強代碼的付啓成，從兜裏拿出之前劃破手的刀子，一咬牙，又狠狠在手上隔了一刀。

“嘶——真特麽疼！”紀言知忍不住罵出聲，聲音吸引了付啓成的注意。

付啓成抱着電腦着急麻慌跑到紀言知身邊：“大佬你這是幹什麽，不都說了你這樣，我死很慘的。”

紀言知一邊忍痛起身朝窗外走去，一邊說着：“你已經死了，你還怎麽死？現在要幫酆祁的話，必須得用我的血，我的血護他身的話，一定會比沒有血有效果！”

嚴亮只有他一管血，那管血已經用在召萬鬼上，眼下嚴亮與酆祁勢均力敵，如果現在他用自己的血給酆祁一道防護的話，那麽這便是嚴亮的沒有的了。

即便酆祁和嚴亮相互傷害，至少酆祁也還有着一道保護，哪怕微不足道，也能抵擋部分傷害，最後的餘差就是獲勝的關鍵。

紀言知大腦快速盤算着，下定決心後不敢保證自己是否能夠成功，但還是像酆祁一樣用流着血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了他最開始就一直練習且早已得心應手的防禦咒符。

血在空中一點一點連成線，紀言知畫完最後一筆，随口喊了句“走你”，便将咒印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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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他鮮血寫成的符咒飛快朝酆祁飛去，酆祁看到這個符咒飛來，他蹙眉地看了看屋裏的紀言知，無奈地搖了搖頭。

酆祁沒有浪費一點時間，他在空中重新畫出一道符，筆直地朝嚴亮放過去。紀言知看得出來，酆祁這是最後一擊，完全是抱着讓嚴亮灰飛煙滅的心，放出這道符。

紀言知大氣不敢喘，他很怕他的符咒效果不佳，導致酆祁會随嚴亮一起消失在他眼前。于是緊緊閉上眼睛，心裏不斷祈禱着。

不過一瞬的時間，在此時仿佛放慢下來。

片刻，嚴亮一聲慘叫傳來，紀言知這才敢睜開眼。

他看到酆祁的金印直直打在嚴亮身上，黑色的血從嚴亮口中噴出。而周圍的陰鬼也在此刻叫喊起來，聲音撕心裂肺，響徹整個地福。

所有陰鬼似乎失去了控制，全數轉過身朝着嚴亮追去，将深受重傷的嚴亮頃刻間埋沒。

酆祁雖有紀言知用血畫的護身符的保護，但還是難免重傷，他同樣噴出一口血，站在原地堅持到陰鬼因食盡嚴亮的魂魄才倒下。

千鬼散盡，原本還站在中間的嚴亮徹底消失。

這就是魂飛魄散嗎？

紀言知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睜大了嘴。

他感覺自己因為剛剛太過緊張，腿有些發麻，但還是跌跌撞撞地要往屋外跑。

可人才跑到屋門口，紀言知卻感到一陣頭暈，直接跌倒在地上。

*

恢複意識的時候，紀言知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酆祁家裏。

窗外夜色幽深，月光透過窗，搖搖曳曳照進房間。

他愣了愣神，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裏後慌張坐起身，鞋都來不及穿便跑出卧室。

“你回來了？”

說話的是洪大偉，他剛好倒完熱水，從廚房裏走出來。

看到紀言知出現在客廳，愣了一瞬，連忙跑過來，将原本自己要喝的水遞給紀言知，“先喝點水，然後快回去躺着，你剛從陰間回來，需要好好休息。”

紀言知并沒有接過水，也沒有聽洪大偉的話轉身回房，而是揪着洪大偉的衣服着急詢問：“酆祁呢？”

洪大偉微微一愣，長嘆一口氣，抓住紀言知揪着自己的手，把人強行拉回了卧室：“他們還沒聯系我，但是之前就有叮囑我如果你醒了，就要讓你先靜養。”

洪大偉一邊說着，一邊把紀言知按到床上：“你先好好休息，我也打電話問問組裏情況，等睡一覺醒了他們應該就都回來了。”

騙人……

紀言知本想這樣說的，他想掙開束縛，重新站起身子，可身子确實虛弱，突然又是一陣暈眩，整個人直接躺回枕頭上暈了過去。

意識混沌，身子如鬼壓床般沉重，他迷迷糊糊不管怎樣都睜不開眼。

再醒來時，窗外天色已亮，卧室外飄來一股熟悉的蔬菜粥的香氣，那味道是之前酆祁給自己買過的。

一想到這裏，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是酆祁回來了！

紀言知連忙起身跑出卧室，扒着門框興沖沖地朝外看着，下一瞬腳步便頓住了。

餐桌上的外賣确實是那個外賣，可站在餐桌前的人卻不是酆祁，而是洪大偉。

洪大偉回過頭，瞧見他，笑道：“醒了？你洗漱一下喝點粥吧，酆祁之前說你喜歡喝這家店的，我特意叫了外買。”

又是酆祁說……

紀言知斂了斂眉，走到洪大偉面前，淡淡地開口問着前一天晚上就問過的問題：“酆祁呢？”

“還沒有消息。”洪大偉搖搖頭，旋即開口安慰着，“是地福的人都沒有回來，不過之前他就說過可能會花些時間處理地福的事。”

“我想你們應該也是經歷了很大的事吧，他們走不開也正常，你不要太擔心。”

“哦。”紀言知異常平靜地應了一聲，直接坐到餐椅上，低頭看了看眼前的粥，又瞧了瞧對面還沒打開的粥，“洪副隊，你也快一起吃吧。”

如此以往，接連五日都是這樣度過的。

洪大偉寸步不離在這間公寓裏照顧紀言知，而他每天都會向洪大偉确認一遍酆祁呢，回答他的永遠都是再等等。

直到第六天，紀言知再也坐不住。

他原本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忽地一下站起身朝玄關走去，把靠着沙發睡着的洪大偉吓了一跳。

洪大偉嗖地一下站起身，追上來：“你要幹嘛去？”

“他死定了。”紀言知憤憤地說，“洪副隊，你知道怎麽回地福嗎？”

洪大偉：“言知你冷靜一下啊。”

紀言知根本不理會洪大偉的勸說，直接打開門：“我現在就去找回地福的辦法。”

“欸欸，你去哪，我送你啊！酆隊說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洪大偉實在沒辦法，從玄關拿起車鑰匙便跟了上去。

紀言知讓洪大偉把自己送到了羅雲觀，他一路上都在想嚴亮把他帶去地福一定是施了法，嚴亮一死，法術就斷了，所以他才幾乎同一時間回到了陽間。

而酆祁肯定是知道這一切的，便利用這一點，讓他直接離開，這樣的話酆祁現在到底什麽情況，他就會不知道。

傷重與否，酆祁擺明了不想讓紀言知知道，可紀言知心裏清楚，如果是小傷，酆祁一定會跟着他一起回來，又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回到陽間呢。

之前幾天的等待，他也是考慮着地福确實需要重新建設會稍忙一陣子，但五天過去了，依舊毫無音訊。

很明顯現實的時間與陰間的時間是不統一的，陰間此時過去的可不止五日。

紀言知叫洪大偉一路将車開到羅雲觀，他帶着要炸了羅雲觀的架勢，找到藍石道長。

還不容藍石道長與他客氣地打個招呼，他就直接問道：“道長，我該如何去地福？”

藍石道長一聽紀言知的話收起了笑容，他先是嚴肅地看了看洪大偉，然後才将視線落回紀言知身上：“這……沒有特殊的辦法，活人是去不了地福的啊！”

紀言知蹙眉：“那您是知道特殊的辦法的吧？”

藍石道長依舊搖搖頭：“貧道愚鈍，這辦法豈是我能修出來的。”

紀言知見詢問藍石道長無果，他回頭看了看洪大偉，猜到他們早已串通一氣，便也不再繼續追問，與藍石道長告別後，直接快步出了道觀。

回到車上，洪大偉啓動車子，一邊朝着酆祁家的方向開，一邊勸道：“我知道你擔心，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剛剛問了，沒收到什麽更換鬼王的消息，也就是酆隊還好好的，你不要太擔心。”

紀言知頭靠着窗戶，輕輕“嗯”了一聲，好像是真的認命了。

回到家後，他表現得看似是徹底平靜下來，和洪大偉叫了外賣，兩個人一起吃了東西，再也沒有提到過酆祁。

洪大偉見他恢複正常恢複得幾乎是反常，便又勸了兩句，答應紀言知如果有消息會馬上通知他，讓他好好休息，畢竟人類去趟陰間是很耗費精力的。

紀言知都一一答應了下來，謝過洪大偉後，一個人回了卧室。他徑直走進衛生間，把衛生間門關上後，聽到外面沒有什麽聲響後，才長長嘆了口氣。

他朝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半天，接着把盥洗臺上的刮胡刀拿了起來。

紀言知卸下刀片，把刀片放到手腕的位置，眼睛再次看向鏡子裏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好似自言自語，但卻故意輸給酆祁聽：

“活人是去不了地福的，死人就可以的吧。我告訴你，我真的會割下去！你給我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