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

35、

天道宗巨大的廣場前,各大仙門齊聚,氣勢俨然。

江眠還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場面,若是放在平時,他必然十分歡喜雀躍,然而因着淨淵之事橫在那裏,心中只餘一片擔憂。

大會現場人山人海,江眠,秦無咎等一衆年少的弟子所在的位置頗為偏僻,周圍是吵嚷的人聲,江眠往人海中一瞧,沒有看到沈臨風的身影。

沈臨風自上次一別,這段時間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知道事情查探的怎麽樣了。

蘇也等人就在江眠身後,正湊在一起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聊得并非是什麽高大上的話題,而是他們這個年紀最關注的東西。

比如說哪個門派的女修十分漂亮,要如何找個機會接近一下,若是日後能結為道侶就更好了。

蘇也臉頰微紅,一臉的認真:“我對雲霞門那位姐姐一見傾心,我攢了挺多錢,正好做老婆本。”

衆人笑他癡人說夢,人家姑娘才不會看上他。

蘇也并不惱:“我雖修為平平,可到底也是天道宗的弟子,這身份可是十分拿的出手的。”

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一面鏡子,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道:“而且我容貌生的也不差,雖說比那位姐姐小了幾歲,可我會照顧人啊。”

衆人笑的更歡快了。

蘇也也跟着笑,還伸手戳了戳前面的江眠,尋求認同。

江眠點頭說:“年齡不是問題,小奶狗現在很吃香的。”

“小奶狗?”蘇也一愣,随後手掌一合,笑說:“江師弟這詞用的妙啊。小奶狗,這形容真可愛。”

這一片站着的都是相熟的弟子,生死之交,對于蘇也陷入愛河這種事,笑夠了便給出謀劃策。

他們這個年紀正是愛熱鬧的時候,也憧憬純淨美好的愛情,并不會去嘲笑一個人的真心,他們對着蘇也發出的笑聲也全無惡意。

有人撺掇蘇也趁現在就去打招呼,結實一下,最好帶束花。

很快有人否決,第一次見面就帶花,未免輕浮。

蘇也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只頻頻往雲霞門的隊伍看,顯然他心儀的姑娘就在那裏。

身後笑聲不斷,江眠把他們的談話一句不落的聽在耳中,顯然在這群弟子心中,是将天道宗視為自己的驕傲的。

可是卻有人不把這些人的真心當回事,肆意毀壞無數人耗費百年千年心血才堆積起來的聲望,當真可惡。

除了天道宗的弟子外,旁邊宗門的人同樣在低聲交談。

“聽趙師兄說,上一次淨淵內的魂靈出來已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沒出生。”

“聽聞淨淵內平地起了數座高塔,十分雄奇壯觀,真想進去看一看。”

“我們宗門什麽時候能這般強大就好了。”

“噓,要開始了,別說話。”

随着鐘鳴聲響起,江眠随衆人一齊看向高臺。各大宗門的掌門已然落座,沈嘯居于首座。他一擡手,四下安靜下來,一絲雜亂的聲音也無。

衆弟子望向沈嘯的目光火熱而崇敬,這就是淨淵的守護者,如今的仙門第一人。

江眠的注意力卻在他處。

一名天道宗弟子捧着一個類似于香爐的東西緩步走上高臺,其物光華內斂,四周刻有祥瑞靈獸,一看就不是俗物。

此物名為納魂爐,是專門用來盛放人的魂魄的。沈嘯自淨淵中取出的被淨化的魂魄此刻就在那裏。

江眠盯着那寶物,目光灼灼。

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沈嘯淩空而起,他袖袍一展,數個圓臺出現在廣場中央,與此同時,數名弟子結陣,繁複法陣自天而降,遮籠日光,護佑這些魂靈受日光燒灼。

頃刻,陣成,沈嘯揭開爐蓋,數十道魂魄便出現在圓臺上。

場中一共十個圓臺,随着魂魄落到其上,每個圓臺底部都顯現出主人的名字。

江眠看過去,王秋,朱其,陳南盛……

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眼前,江眠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這些名字他們都曾打開過,裏面空空如也。

眼前是怎麽回事?

忽見一道身影禦劍直接紮入陣中,帶起的罡風吹得那些魂靈東倒西歪,驚恐後退。

人群嘩然,都在議論這膽大包天之徒是何人。

江眠看過去,發現竟是多日不見的沈臨風。

他立刻明白了沈臨風的意圖,他是想看看這些魂靈的真僞。畢竟他們所見的是淨淵內的魂魄被那個大魔吃空了,一個未留。

沈臨風回身沖衆人展顏一笑,他身着深藍色錦衣,黑亮的頭發束成馬尾,神采飛揚:“我就是有點好奇,想上來看一看。”

“胡鬧,還不給我滾下來!”

衆目睽睽之下,沈嘯怒斥一聲。靈力化為的長鞭直卷向沈臨風,将其從陣中扯開,丢向天道宗弟子所在的位置。

江眠上前一步,穩穩接住沈臨風,一握之下,發現沈臨風掌心滿是黏膩的冷汗。

沈臨風咬牙沖江眠低聲說:“……竟然,是真的。”

江眠看到了沈臨風眼底遮掩不住的恐懼。再看場中其他人,俱是一臉新奇的在看熱鬧,并沒有對陣中那些魂靈起疑。

江眠心下一沉,難怪那大魔敢将其靈魂吃空,他有如此之能,竟騙過了衆仙門的眼睛。

越是強大的宗門弟子越是講究規矩,自天道宗接管淨淵以來,從未有弟子膽敢擅自入內,所以淨淵之內無需遮掩,才會讓他們發現異常。

江眠的目光落到高臺上的沈嘯身上,看來他們的敵人,比他們所想的還要厲害。

沈嘯是否還有其他助手?

天道宗四名長老又有哪個值得信任?

沈臨風的舉動并沒有掀起多大波瀾,大會很快繼續舉行。

這十人的生平依次展現在衆人眼前,大部分是普通人,故事也都千篇一律,卻讓人心頭震動。

他們遭遇不公,求告無門,最後心中怨恨難消,化為鬼魅禍亂人間。

一陣風吹來,那些魂魄躬身施禮後,消失在衆人眼前。

衆仙門弟子沉浸在那些人悲慘的遭遇中,為仗勢欺人的作惡者感到憤怒,為被逼迫心懷不甘的魂靈感到悲傷和無奈,最後所有情感都化為一種護佑衆生的決心。

這就是此次大會的目的之一。

送走那些魂靈後,這場盛會并未結束。衆仙門難得聚在一起,自然要趁機考教弟子的本領。

這就和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長一樣,出了門總是要拉着才藝表演,給大人掙面兒。

唯一的不同是,這些弟子并非是被逼迫的孩子,他們各個躍躍欲試,想要在衆人眼前一展身手。

若是能借此次機會揚名,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廣場中央那十個圓臺彙聚一處,形成一個全新的演舞臺。率先上去的是一名青年,他容貌俊逸,舉手投足間據是自信。其朗笑一聲:“沉水門許游,各位仙友請了。”

很快就有人應戰:“燕雲門南宮慕,仙友,請。”

幾場比試看下來,衆人熱血沸騰。

下一場登上演武臺的是雲霞門的女修。

那女子一登上去,蘇也整個人都癡了,他身邊的少年起哄:“上去呀,難得的機會,快去快去。”

蘇也紅着臉,一咬牙,果真上去了。

江眠望向臺中,那女子比蘇也稍長幾歲,容貌生的秀雅,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利落灑脫,難怪蘇也會一見傾心。

“雲霞門,周雅。”

“天道宗,蘇也。仙子,請。”

面對心儀的對象,蘇也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想要留下好印象。然而他的水平就在那裏,傾盡全力,也不是那女子的對手,最終落敗。

他也不惱,看着周雅的面容,只覺心動,他嘿嘿傻笑道:“是我輸了。”

“承讓。”周雅說。

蘇也得眼神太過直白熱切,看臺下的衆人豈會看不出什麽,紛紛起哄。倒是攪得那女子不好意思,瞪了蘇也一眼,轉身下了演舞臺。

蘇也深覺遺憾,天道宗衆弟子紛紛斥責他榆木腦袋,這個時候還不快追上去。

蘇也一愣,很快意識到這确實是個機會,可借道歉之機多聊幾句。

他正欲下去,就見另一道身影落于對面。是名錦衣少年郎,其容貌生的俊俏,神色卻十分倨傲,讓人見之不喜。

那少年上下打量着蘇也,語調不屑:“都說天道宗有多厲害,今日一見不過是外界吹噓過甚罷了。”

蘇也收了笑,整個人認真起來。他上演舞臺的目的确實是想結識那名女修,可他既站上來了,便也是認真對待,傾盡了全力,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給天道宗蒙羞。

這個演舞臺本就是師長搭建用來切磋交友用的,這名憑空出現的少年口出惡言,當然惹人惱怒。

蘇也冷冷道:“你說什麽?”

“我說。”那少年将劍搭在身上,嘲諷道:“天道宗也不過如此。”

事情走向出乎衆人意料,本來看着呆小子追求姑娘挺歡樂,沒想到跳出來一個找茬的。

在別人的地盤還如此狂妄,此人是誰?

很快有人給了解答。

“好像是昊天門宗主最小的兒子,自幼嬌寵慣了,反了天,連他老子都不放在眼裏。”

“原來如此。”

蘇也這個人平日裏很鹹魚,可你罵他可以,侮辱天道宗就是不行。他手中劍指向對面的少年:“為你剛剛說的話道歉。”

少年嘴唇一勾,不屑道:“你贏了我再說。”

蘇也便不說話,朝少年攻去。

少年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出鞘,只聽一道龍吟之聲響徹四野。

下方衆人驚呼:“是名劍霜雪!”

“想不到昊天宗主把霜雪劍給了他,難怪他會如此狂妄。”

蘇也手中只是尋常佩劍,在臺上堅持不過十招就倒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在地。

那少年将龍吟劍扛于肩頭,自上而下睨過來的目光傲慢無理,他嘴唇開合,吐出兩個字。

“廢物。”

蘇也恨極,卻又無可奈何,五指成拳重重捶向地面。

在自己家中被人如此侮辱,自然有人看不下去。很快另有幾名天道宗弟子上臺,卻無一例外被打了下去。

若是沈臨風在,定然不會讓這人如此嚣張。可惜沈臨風因闖了禍被弟子帶走了,或許這就是那少年敢放肆的原因。

江眠立于人群中,感受的到天道宗弟子的憤怒。

他對天道宗被侮辱倒是沒多大感觸,只覺得臺上那小子過于傻逼。

他正因淨淵之事心中憤怒,需要發洩,臺上那小子像是花孔雀一樣,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惹人厭煩。他對身側的秦無咎說:“小師叔,我要揍他。”

秦無咎并未阻攔:“輸了就把你逐出師門。”

江眠一哽,瞪着秦無咎。

秦無咎淡定回望,眼底含着幾分笑意:“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若是輸了,豈非丢我的臉。”

江眠覺得今日的小師叔有些不一樣,具體的雖說不上來,但給他的感覺就是和以往不同。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發生了變化。

“我不會輸的。”江眠丢下這一句,轉身躍到臺上。

蘇也見江眠上去,雙眼一亮,也顧不得自己酸痛的四肢,立刻擠到臺前為江眠搖旗吶喊助威:“江師弟,加油,揍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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