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康樂
第1章 康樂
春日暖陽,迎春殿裏花開缤紛,遠望去,仿若朝霞氤氲蒸騰,美不勝收。
熱鬧的花叢中架着一道花藤秋千,康樂公主趙福綿坐在那裏,手指勾着一道翠色璎珞,含着笑,一晃一晃擺弄纓絡,垂眸逗着腳下一只異瞳白貓。
趙福綿是順寧帝膝下第二位公主,且是徽安皇後嫡出。後來徽安皇後仙去,她被封號康樂,是諸位皇子公主中至今唯一有封號的,身份貴重。
她前兒剛過十五生辰,現下一頭如墨發絲挽成發鬓,額間墜一只瑩潤珍珠。
烏發雪膚,眉眼如畫,一身鵝黃繡面束腰長裙,松散披着毛茸茸狐貍披風,綠鬓朱顏,連百花都為之失色。
只是大抵美人多薄命,康樂公主自幼身體嬴弱,柔弱多病,這些年裏藥不離口,從會吃飯就開始吃藥。取名福綿,也是祈願她福氣綿綿,平安康健。
康樂前幾天剛病過一場,今日才将将養好。
從碧含笑看她逗貓,餘光瞧見日頭漸斜了,花蔭下也漸漸生了涼意,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她是徽安皇後一手帶出來的,待徽安皇後仙逝後,便一直跟着康樂公主,外柔內剛,把迎春殿打理得秩序井然。
但任她如何有手段,也拿康樂的體弱多病毫無辦法。
清風浮動花枝帶來涼意,康樂偏過頭,用手帕掩唇,低低咳了兩聲。
從碧上前,動作輕柔把康樂披風的絲帶系好,輕聲道:“公主,起風了,您貴體萬不可受涼,先進屋歇息吧。”
因為久病,康樂唇色淺淡,只是微微的粉,襯着雪白肌膚,更顯嬌弱。此時額間墜着一顆珍珠,眼睫毛上沾了晶瑩淚珠,垂着眼睛臉頰微鼓,嬌嗔可愛。
她神色不舍,但還是很乖地搭着從碧的手起身,到屋內坐下。白貓瑤光墜在她身後,不慌不忙地甩着尾巴,也進了屋。
屋內閉着窗,燃起熏香,康樂接了暖手爐,雙手捧着放在膝上暖着,然後才偏頭去看桌上白玉碗裏的藥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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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手暖了,康樂端起白玉碗,小口小口啜飲着,直到飲盡最後一滴,才睫毛抖動着張開眼睛,眼尾都紅了,但是一聲不吭,清水漱過口,捏着一塊桂花糕輕咬一口,才緩出一口氣,眉眼舒展。
從碧已經看過無數次康樂乖巧喝藥的模樣,從未聽過她軟聲抱怨,卻更覺得心疼。
好在康樂身體較之幼時已經好許多了。是慈寧山遏苦大師為她點長明燈,誦經百日,才漸漸好轉。
但遏苦大師數年前下山雲游苦修,臨行前特意囑咐:康樂公主最好在十六生辰前成親,由她的夫君一步一叩首行至慈寧山殿前,親手為她再點一盞長明燈,才能長久。
而今,康樂公主十五生辰已過。
……
捏着桂花糕,額間珍珠晃了晃,康樂突然想起什麽,對從碧軟聲道:“上次去長姐殿裏,瞧見她那兒珠簾缺了幾顆珠子,上次用的珍珠還剩下半匣,從碧,你給長姐送去吧。”
大公主趙楚韞是順寧帝大女兒,雖和康樂異母而生,但兩人情同姐妹,平素對她關懷有加。
康樂有什麽好東西的,也會記着她。
從碧聞言笑了一下,說:“好,奴婢這就去拿出來。不過大公主一會兒就來看公主了,就不必再多跑一趟,差人送去淑華殿了。”
康樂好奇:“……長姐是有什麽事找我嗎?”
從碧起身去找珍珠匣,聞言神秘笑道:“等大公主來了,公主就知道是什麽事了。”
長姐親自來,那便應當是好事了。康樂咬着桂花糕,不由地期待着。
片刻後,門外侍女禀告:“公主,三公主來了。”
康樂原已期待得翹首以盼,聞言又失落地坐回去。
三公主是蘇貴妃膝下長女,和她向來關系不親近,此時登門,也不知所為何事。
三公主趙媛芸一身烈烈紅衣,臉上神色得意洋洋,身後帶着兩個侍女,手裏捧着匣子。
“二姐姐!你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見外人,不聞外事,想必也沒見識過多少好東西吧。”
趙媛芸剛踏進門來,就迫不及待開口。她扭頭看了一眼侍女捧的匣子,忍不住得意,道:“東海盛産珍珠,那裏的珍珠都圓潤飽滿,顆大粒圓,是人人趨之若鹜的珍寶。”
“我大舅舅從東海回來,特意為我帶回來一匣子呢!”她在尾音重重強調,侍女也挺直背,把匣子舉得更高些,神色得意。
“……哦。”康樂輕輕應聲,擡手撫摸懷中白貓,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模樣懵懂可愛。
趙媛芸見她無動于衷,不由地大步走到她面前,指着匣子,擡高下巴矜傲道:“珍珠!整整一匣子,還是粉色的呢!”
粉珍珠?!她還沒有見過呢。
康樂生出一點好奇心,不由地張大了眼睛,眼睛又大又圓,澄澈通透,比她懷中的白貓瞳孔更加漂亮。
趙媛芸見狀洋洋得意,擡手動作小心地打開匣子,捏了兩顆粉珍珠放在掌心,揚着下巴遞到康樂眼下,施舍般道:“吶,給你開開眼,讓你也長長見識。”
康樂認真地看了一眼。
确實是粉色珍珠,顏色粉嫩溫柔,好看極了。但遠不是趙媛芸所說的圓潤飽滿,反而粒粒小顆,也就比綠豆大不了多少。
還沒有她拿來串珠簾的珍珠好看呢。
趙媛芸餘光瞥着康樂,口中意猶未盡盤算:“這些珍珠,我要讓人做一串百珠項鏈,再做套簪花頭飾。不過就是這樣大概也用不完,還剩許多,那就讓人在衣服上簪成花瓣,定比那些金絲銀線做的更好看!”
康樂見過粉珍珠,不及想象,有些失望,便不再好奇,任由趙媛芸在耳邊自言自語,只是安靜地坐着,慢慢吃桂花糕。
趙媛芸見她毫無回應,不由地眉頭微皺,把手又往前伸了伸,挑釁:“怎麽,你覺得我說的想法好不好?”
倒也不是不好……
康樂本不打算開口的,可是趙媛芸既然問了,她想了想,用幹淨巾子擦了手,摘下額間珍珠吊墜放在手心,和趙媛芸的手排在一起。
她認真道:“粉色顯黑,于你并不合适。”
康樂膚白,手也瑩潤纖長,放在掌心的珍珠是水滴形的,飽滿瑩潤,像一顆溫潤的玉石。
趙媛芸膚色略暗,小小顆粉珍珠滾在掌心,毫不起眼,反襯得她膚色更黑。
兩人的手放在一起,對比更加鮮明。
趙媛芸飛快地收回手背在身後,羞惱得面紅耳赤,眼中含着水光,惱怒瞪着康樂。
恰在這時,從碧找到珍珠匣子出來,見着趙媛芸,冷淡行了一禮,打開匣子請示康樂:“公主讓奴婢找的,可是這個?”
趙媛芸墊腳看見匣子裏的珍珠眼睛一亮,又立刻哼了一聲,故作不屑一顧說:“雖然你這些珍珠既圓潤光澤又好,可是顆粒不大,只勉強算得上品,也沒比我的粉珍珠好到哪裏!”
從碧得了康樂确認,蓋上蓋子。
方才的話她也聽到了,此時便淡聲道:“三公主說得極是,所以這些珍珠既不會拿來做首飾,更點綴不得衣裳,只能用來穿成珠串,懸在門下,當作珠簾用罷了。”
這位三公主只比她家公主小一歲,是蘇貴妃膝下長女,宮外亦有三個舅舅照看,時常給她送些新鮮玩意兒。
趙媛芸性子驕縱,又愛炫耀,得了好東西,總是跑來對着康樂一番得意。
偏徽安皇後為康樂留下了一庫房的好東西,她的珍寶到了康樂面前,總是相形見绌。
這次亦然。
趙媛芸怔住,旋即惱羞成怒。
她就是故意拿着粉珍珠來炫耀的,只是她既比不過康樂膚白貌美,自己的粉珍珠也比不過康樂用來做珠簾的白珍珠,立刻就羞惱了!
“就算你最膚白,你最好看,你天下第一好看天下又怎麽樣,還不是十六歲前就一定要嫁人!”
迎春殿霎時一靜,從碧揚聲厲言:“三公主說的什麽胡話!蘇貴妃若是無暇教導你,可要奴婢請大公主教一教您,什麽叫敬重姊妹!”
話剛出口,趙媛芸就有些後悔了,但是在康樂面前,她一點也不想落面子,梗着脖子,堅持道:“我又沒有說錯!”
"有沒有錯,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這時,一位身材高挑氣質出衆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眉眼銳利,氣勢強勢,只是一掃趙媛芸,她已縮着脖子往侍女身後躲。
徽安皇後仙逝去了,後宮無主,順寧帝屬意蘇貴妃和雲貴妃一同打理後宮,雲貴妃勞不得神,便将事務交給了她的女兒趙楚韞。
大公主趙楚韞一出現,趙媛芸立刻噤若寒蟬,但神色猶有不忿。
趙楚韞冷聲:“趙媛芸頂撞康樂公主,罰你禁閉一旬,抄經一卷,以儆效尤!”
“再有下次……”
趙楚韞冷冷看她一眼:“可就不會再這麽輕易了。”
得了罰,趙媛芸猶有不忿,但在趙楚韞面前不敢造次,紅着眼睛瞪了康樂一眼,含恨道:“你等着,我要去禀告我母妃!”
從碧聞言擔憂地看了趙楚韞一眼,趙楚韞神色淡然,不以為意。
趙媛芸離開了,康樂猶是怔怔。
見她如此,趙楚韞面上神色變得柔軟起來。
趙楚韞坐到康樂身邊,擡手動作溫柔地拂過她發絲,聲音放輕,哄道:“綿綿可是吓着了?不用在意趙媛芸說的混帳話,遏苦大師只是這樣說,你若不願,等遏苦大師雲游歸來,再請他想想別的辦法也未嘗不可。”
康樂回神,軟聲道:“遏苦大師雲游歸期不定,連慈寧山上的大師父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呢。”
趙楚韞輕輕嘆了一口氣。确實如此,不然,她近來就不必如此傷神了。
“長姐不要皺眉,”康樂用手指輕輕揉散趙楚韞皺起的眉頭,她聲音輕軟道:“我沒有不願,只是有些為難。”
她撐着額頭苦惱道:“我居于宮中,京中的子弟全都不識得,想來想去,要成親,也實在不知該挑誰做我的夫君好。唉~”
趙楚韞一時沉默。
良久後,趙楚韞笑道:“……你能這樣想,已經很好了。”
康樂聞言擡頭,眼睛亮晶晶地期待看着趙楚韞。
長姐既然這樣說了,定是有了妥貼的辦法。
“長姐,”她抱着趙楚韞胳膊,軟軟地問着:“你已經為我挑選好了嗎,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長得好看嗎,我們什麽時候成親啊?”
她歪着頭,面上浮現憧憬,似乎已經開始向往了。
“哪裏有這麽快?”趙楚韞失笑搖頭,捏了一把她軟乎乎的臉頰,說:“你們要兩情相悅,他拜向慈寧山的每一步才是真情實意的。”
“我只是為你挑出幾個合适的人選,你尋一個喜歡的,也要讓人家喜歡你,然後才能成親。”
“啊?”康樂應了一聲,認真地想了想,為難道:“原來有這麽多事情要做啊,我還以為只要成親就行了呢。”
這般想着,她小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時間一下子就變得好少呀,那要趕快開始才行呢。”
“長姐,給我看一看你挑選出來的都有誰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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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護在身後的換了人,楊辛握緊刀,聲音依然冷道:“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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