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從不失手

第22章 “我從不失手。”

四樓,支恰的房門開着,房內僅靠窗外的光照亮,餘晝垂手敲了敲門。

聞聲房間裏的雙胞胎先回頭,看了看餘晝,又看支恰,“要我們離開?”

等了一陣也沒人回答,兩人對視一眼,聳聳肩,收拾他們鋪滿地板的獎品,捧着離開了支恰的房間。

支恰當下并未意識到,自己是在一瞬間感知到餘晝的情緒的,看着那人慢慢的、失魂落魄地朝自己走近,他平靜等着,甚至在他們相距一步時,伸手等待。

牽上他的手,餘晝順勢壓到支恰身上,頭埋進他肩頸裏,緩緩呼出一口氣,卸掉了全身力量。

兩人緊挨着靠在窗邊,好長一段時間沒人說話,連同呼吸欺負都溶入同一頻率。

良久,餘晝哼笑一聲,沙啞的聲線混進離他們不遠的音樂聲中,“真沒勁。”

雙手環着他的腰,支恰稍稍側頭,唇蹭過他的額角,“那些東西嗎,某個安全區送來的?”

從水果糖這種稀缺品來看,那些餘晝不想提及的物資,絕不會是安全區給孤兒區的補給,那麽,就只能是來自安全區內部。

支恰猜測,這極可能來自餘晝的某個熟人。

不難推測,以他特戰隊的經歷來看,他的家族在倒臺前,必定是東亞軍區只手遮天的存在,軍銜也一定不會低。一個将領,不論優良,總會有忠心手下,那麽定時送物資給餘晝的,很可能是他某位家人的某個下屬,且沒有受到政治牽連。

或者再殘忍些,這些物資來自他父親曾經的敵對者。

餘晝不答,緩緩擡頭,但未看支恰。

支恰摸過一塊窗臺上雙胞胎留下的硬糖,目光溫和,将糖壓進餘晝嘴裏,寬解道,“吃塊糖,消消氣,好嗎?”

随後,他果然看到餘晝微微一怔,接着眼下抽了抽,頸間的青筋都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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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晝怒極反笑,盯着支恰仔細審視,突然捏着下巴親了上去,他的舌頭直往裏面探,順勢将硬糖頂了過去,一同渡過去的還有他的火氣。

分開後,餘晝忍不住又哼笑一聲,顯而易見,面前這人很明白自己是因這批物資在惱怒,卻還裝着好人似得往他嘴裏塞罪魁禍首,确實是個挖苦人的好手。

但當夜,他卻再沒有放開這個壞心眼兒的人,任激烈動作掙開傷口,喘/息充斥血腥氣。

轉天早上,支恰先醒來,看見面前的睡顏,空白片刻,才想起餘晝昨晚是留在了他這裏。人整個膩在他身上,把他當個抱枕似得摟着,頭腦完全清醒過來,他才後知後覺地腿麻。

他把人推開一些,将自己的腿抽出來,坐起身,随手拎了件衣服披上,準備下床穿戴義肢。

沒等他轉身,一只有力的胳膊先橫過來,将他攔腰撈了回去,随後,耳邊就傳來餘晝的熱息。

又被人拉回懷裏,支恰側頭,“你說的,今天要見老犰狳。”

在他耳朵尖兒上蹭了蹭,餘晝才松開人,嘆息着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先一步拿過支恰的義肢,半跪在他面前,替他穿戴。

餘晝習慣裸睡,當下什麽也沒穿。他扶着支恰的大腿,溫柔地固定,裝好後便擡着義肢踩在自己肩上,仔細設定和調整。結束後,便揚起臉笑彎眼睛,等着表揚似得,慢慢摩挲他的腿。

支恰于清晨稍染霧氣的目光緩慢地掃過他,虎背蜂腰娃娃臉,腿間又立着根半硬的大物件。他腿下移,踩在人小腹上。餘晝身上有很多傷痕,可見之前吃過不少苦頭,目光一晃,支恰定睛于他左腹的一處疤痕上。

那疤痕和他左腹的槍傷如出一轍,位置,傷口處理的手法,幾乎找不出區別。昨晚光太暗,他并沒注意到。

察覺到他的目光,餘晝低頭一瞧,不由失笑,“怎麽,不記得了?我們初次見面,你送我的禮物。”

支恰愕然,“……是你。”原來他一直錯認了康博。

手指撩開支恰的衣服,餘晝單手抓着他的腰,拇指用了些力氣撫摸那處同自己一樣的疤痕,“這一槍,也讓你興奮了,對嗎,我感覺得到。”

這人裝得夠好,支恰當真以為他槍法平庸,他不否認餘晝的話,垂眸想了想,歪頭問道,“那你擦我腦袋那槍,是失手還是放水?”

餘晝像是覺得好笑,“我從不失手。”

“真讓人心動。”支恰眉眼深情一瞬,接着換了話題,“地下室的密碼,可以告訴我嗎。”

餘晝看了他一陣,後又笑起來,含情望着他,指尖在他大腿根兒處作亂。他知道支恰怕癢,就故意将動作放得又輕又緩,在他最敏感的區域寫出密碼。

“我乖不乖?”寫完密碼,餘晝挑眉問着。

支恰勾唇,“乖。”

餘晝探身靠近他,滿懷期待,雙唇微張,等着他繼續說些什麽。

支恰卻不如他意。

餘晝急了,“沒有獎勵嗎?”

支恰俯身,在他額上印下一個吻。

餘晝嘴角不自覺揚起,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強行壓下笑意,佯裝無精打采地嘟囔着,“只這樣?那當乖孩子還真沒什麽好處,我以後都要考慮一下再說。”

支恰扔了件衣服給他,“去吧,晚上見。”

樂呵呵地穿上衣服,餘晝先去處理老犰狳。

吃了些東西後,支恰獨自開車出門,回程時他特意記了路。一路開到他們昨天經過的暗河,二十四小時不到,鮮少有人經過的暗河洞口,本直挺挺立着的屍體當下卻不翼而飛。

這時局,絕不會有人閑到搬着一具屍體到處跑,搜尋了附近也無果後,支恰順着暗河進入了洞口。光被迅速隔絕,濕重的空氣撲面而來。

沒走多遠,他先碰上了一種植物,在潮濕的空氣中蠕動攀爬,靈活異常,聽到異響後又忽然靜止,反應速度極快。

他有所察覺,尤其在近段兒時間,植物正以難以預測的速度進化變異。

驅車回到學校,他按着餘晝給的密碼,進入了地下實驗室。不管黑天白夜,這裏都燈光常亮,在上次那間實驗室裏,他找到了博士。

與上次的一目了然不同,此時,屋內所有位置都被紙張貼滿,上面寫滿密麻的文字和符號,而博士,正趴在地上僅剩的空白處,近乎癫狂地書寫記錄,另一只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因過于集中且亢奮,時不時輕微痙攣。

支恰沒出聲,一直等着博士寫完最後一個字,然後又看着他将紙張打亂,蜷起膝蓋坐去角落,抓着頭發不再動彈,似乎氣惱極了。

供養着藍鈴花的生态缸還放在原來的位置,支恰走到桌邊,揭開紙頁,看到了玻璃缸裏依舊正常生長的植物。

他将那頁紙貼回,轉身靠在桌邊,抱起雙臂,閑聊似的,“博士,依你看,植物萌發自我意識的可能性,是否存在?”

博士似乎才發現有人進入,梗着脖子瞪了他一眼,“誰允許你進來的!”

“現階段,我的認識停留在,植物會因生存需求而改變自身,進化出各種形式的生存手段,那麽,當它們以自身的生物組織運作,卻達不到預期需求,換言之,如果植物産生生存本能之外的欲望,且開始思考如何滿足填補,這是否說明……”說到這裏支恰不由停頓,“它們産生了自我意識。”

博士明顯在認真傾聽,他長時間握筆的手指已僵硬,遲緩地去摸兜兒裏的按壓器。很長一段時間裏,隔音極佳的實驗室中,只有按壓器機械均等的聲響。

就在支恰以為等不到回答,轉身準備離開時,男人才沉悶地開口,帶着某種疑惑。

“以人類情緒來看,它們很焦急……”

支恰目光落在他腳邊的紙張,心下詫異,“……你已經總結出植物語言的規律了?”

博士緩慢地搖頭,“植物語言本就是謬論,不過是以人類意識為基礎的一種解讀,就像以三維思想去理解四維理念……還不明白嗎,我們正在被淘汰更換掉,自我意識的覺醒早就發生了,現在才開始害怕,毫無意義。四年的時間,久到讓人掉以輕心,但以宇宙時間來算,幾年間完成更換,已足夠快。”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支恰沒再停留,轉身離開。

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他忽然回身,看着某處,“別想了,先出去。”

不短的停頓後。

他又獨自說道,帶着某種執拗,“我沒有想改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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