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海神祭（二）

14   海神祭（二）

◎“謝師兄對大師姐與衆不同，真令人羨慕。”◎

蘇家，庭院。

謝含翊靠坐在白牆下，墨發因打鬥而披散幾縷，額前冷汗沾濕，極致的白與黑彼此交錯，仿若剛出窯的新鮮素瓷，薄薄的瓷片上添一支虬枝，點綴一朵盛放的紅梅，絕美、清冷、易碎。

謝含翊霜藍色的眼睛蒙上的一層淺霧散去，淡色的唇冷冷開啓：“你究竟是誰？”

江辭冰沒有回答，謝含翊怎麽又在問她是誰，難不成替身卡的效用還在？

她腦中詢問醫修系統：“系統大哥，那個用到一半就失效的替身卡還會反彈嗎？”

醫修系統：【效用被強制壓下一半時間，但在适用對象心神失守時會慢慢消耗完。】

江辭冰了解了，看來謝含翊受傷太重，沒能抵制住替身卡的誘惑，将她錯認成白月光。

嗐，大師姐人就在旁邊，等下讓大師姐幫忙扶一下，也是培養感情的好機會。

不過，謝含翊為什麽說大師姐給的藥丸“髒”？

也不知道剛才大師姐聽到他的嫌棄沒有，會不會因此對謝含翊好感下降。

戀愛攻略系統也真是的，都沒有好感度提醒。

戀愛攻略系統：【誰說本系統沒有好感度提醒。】

“？”江辭冰問它：“你有你怎麽不提示？看我抓瞎助攻，你很得意？”

【那你也沒問啊。】戀愛攻略系統小聲辯解，【江飛雪好感度：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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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辭冰聞了聞手中的丹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問題，就将它們暫時裝到袖袋中。

江辭冰眼中露出驚喜：“50蠻高的啊，能看看大師姐對徐師兄的好感度嗎？”

【不能。】

江辭冰：“要你何用。”

蘇惜春上前，銀白眼瞳中透出擔憂：“謝仙師，你沒事吧？”

謝含翊落在江辭冰身上的目光收回，緩緩搖頭。

江辭冰拉住想要去将謝含翊扶起來的蘇惜春，遞給蘇惜春一個“等等”的眼神，轉頭去看江飛雪和徐玉歌。

剛好看見江飛雪拿出一個小巧的玉色壺将已經化作原形的狐妖收進其中。

江辭冰大聲喊道：“大師姐，你快過來。”

江飛雪聞聲，動作利落地下好壺口封印，不理會欲言又止的徐玉歌，大步走過來。

江飛雪關心詢問：“小師妹，謝師弟怎麽樣？”

“不太好，我和蘇姐姐力氣小，大師姐你來扶謝師兄吧。”江辭冰拉着蘇惜春讓開一步，讓江飛雪直面謝含翊。

江辭冰看到她面露愧色，趕忙道：“謝師兄方才半點猶豫都沒有就擋在了大師姐面前，可見他心中一直有大師姐。”

“謝師兄對大師姐與衆不同，真令人羨慕。”

江辭冰不遺餘力地助攻，還拉上蘇惜春一起：“蘇姐姐，你說是吧？”

蘇惜春被她拉住胳膊輕輕晃動，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神情還是慢半拍：“是、是啊。”

江飛雪聽了她的話，面色由紅變白，最後恢複正常道：“小師妹，你不要誤會，當時情況緊急，換做任何一人，以謝師弟的為人，都會以身相護的。”

“謝師弟待我并沒有絲毫特殊，”江飛雪在她懷疑的眼神中繼續補充：“我對謝師弟也沒有任何超出同門的想法。”

不，大師姐，你對謝含翊必須有超越同門的情意。

江辭冰眼含熱淚，大師姐前期是什麽絕世大直女，以身相護都不能打動她？

江辭冰勉力維持表情：“大師姐，你都不感動的嗎？”

江飛雪了解小師妹，她對謝師弟情根深種，一定是在吃醋難過。

江飛雪連忙說：“小師妹，我對謝師弟真沒有男女之情。不過要是沒有謝師弟的話，恐怕重傷之人就是我了，我對謝師弟确實感激。”

大師姐這話就傷人心了，江辭冰偷偷看謝含翊的表情，只見他垂眸不語，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江辭冰掙紮道：“大師姐，你知道嗎，在許多話本故事中，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許的，大師姐你……”

江飛雪不待她說完，驚詫打斷道：“小師妹，師姐心中只有劍。”

江辭冰挫敗嘆氣，她太心急，好像都快起反效果了，眼見着越說越離譜。

她果斷轉移話題：“大師姐，謝師兄好像快不行了，趕緊帶他回客棧治療吧。”

有了方才的對話，江飛雪不是很想與謝含翊有肢體上的接觸，不過謝師弟又是為她受傷，她連這點小事都介意的話，豈不小人。

正在江飛雪伸手彎腰要去扶人時，一柄華麗的劍柄将她的手推回去。

“若說力氣大，難道小師妹認為我不如江大師姐？”

徐玉歌吊兒郎當的聲調響起。

江辭冰沒想到徐玉歌的勝負欲如此之強，連這種事都要跟大師姐一較高下。

徐玉歌伸手将謝含翊扶起來，神态輕松自若，頗有幾分身強體壯的得意之情。

唯有觸及謝含翊起身後比他高半寸的身高時，極輕地“哼”了一聲。

江飛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頭一次覺得徐玉歌那臭屁模樣有些順眼。

兩人大好的肢體接觸的機會——沒了。

江辭冰深吸一口氣，将對徐玉歌有些瑟縮害怕的蘇惜春護在身後，恨恨咬牙道：“徐師兄不是一向與謝師兄不對付，怎麽還願意主動幫忙？”

“小師妹，在你心裏就是這般看師兄的，那師兄的九轉金蓮可真是白給了。”

徐玉歌語氣誇張地悲傷，眼尾向下撇，顯出幾分委屈來。

雖然後來她有向徐玉歌說出蘇家滅門慘案的消息，但對于九轉金蓮那樁強買強賣的事，江辭冰略略心虛，終于不好再說什麽。

江辭冰眼神對上蘇惜春，見她對徐玉歌本能害怕，便朝她安撫點頭。

江辭冰視線在借力站直、一聲不吭的謝含翊身上劃過：“徐師兄說得對，你力氣大，既然如此，徐師兄願意扶就好好扶着。”

徐玉歌難得沒有反駁，只是目光時不時偷偷看向江飛雪。

看得江辭冰心頭警鈴大作，忙走到江飛雪身邊，有意無意地擋在他們兩人之間。

*

蘇家滅門兇手狐妖被捕，梨花鎮委托順利完成，得到消息的師弟師妹們敷衍地慰問了一番傷員，又求大師姐多留幾日，之後興高采烈地上街玩耍去了。

江飛雪礙于謝含翊的傷不适合趕路，以及她心中隐隐不安的直覺，答應了弟子們多留幾日的請求，打算待梨花鎮的節日後再啓程回山。

梨花鎮的海神祭降臨，熱鬧非凡。

在長風派衆人的幫助之下，蘇惜春火化蘇家上下十幾口人，帶着女兒住回蘇家。

梨花鎮重喜不重喪，蘇家的喪事也沒有大辦，在義莊舉行火葬後，蘇惜春打算遵循逝者遺願将骨灰投入無盡海。

這件事還請了長風弟子幫忙，江辭冰說服江飛雪留在客棧照顧謝含翊，又明裏暗裏激得徐玉歌領了這份差事。

而江飛雪打聽了一圈蘇岚的下落，都沒有得到任何線索，蘇岚仿佛憑空從世上消失了。

江飛雪放下平日裏的私人恩怨，囑咐徐玉歌帶好弟子們，知曉徐玉歌對妖族的厭惡，又聽說他領了蘇夫人的差事，她便安排機靈的小師妹從旁調和。

江辭冰也是難得地放松，原文中主角團收了狐妖就回了長風，接下來的劇情都在宗門中，那他們在梨花鎮的這一段就是空白的，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梨花鎮臨海，江辭冰十分想去看看，可又放心不下讓他們仨都待在客棧中。

以徐玉歌活潑好動的性子，肯定不會甘于無聊，定然會去撩撥大師姐，而謝含翊又是清冷無争的小白花一朵，想想也覺得此事不可行。

于是江辭冰借投骨灰一事，激得徐玉歌主動領了差事，好給謝含翊和大師姐在雲萊客棧留下獨處的空間。

十幾壇骨灰端端正正擺在蘇家大門石壁後。

徐玉歌抱着劍，面色不虞地立在一旁。

他真是昏了頭跟江辭冰争論，一着不慎就被她坑了一把。

莫非他以往真的太過輕視江辭冰？

徐玉歌看着經過蘇家夫人允許後神色好奇、伸手到處摸骨灰缸的江辭冰，她對他的觀察和審視渾然不覺，徐玉歌甩了甩頭，打消她變聰明的念頭。

看了眼身後跟着的幾名弟子，徐玉歌朝他們示意去幫忙，而他自己轉身就要離開。

有這個搬骨灰的時間，他還不如去四處逛逛，說不定能逮住一兩只作惡的小妖。

江辭冰正與蘇惜春交談，眼尖地瞥見徐玉歌轉身的動作，連忙叫住他：“徐師兄，大師姐讓你護送大家，難道你要辜負大師姐的期望嗎？”

徐玉歌轉過頭來，臉色隐隐泛着生氣的青白，他側首昂頭，額前碎發在陽光下灼灼發光，說得嚣張又自然：“小爺愛去哪去哪，從不受制于人。”

徐玉歌氣勢逼人地越過骨灰壇，居高臨下地望着江辭冰，一柄五彩斑斓的寶劍冰冷的劍柄按着她的臉頰。

徐玉歌帶着不羁的笑俯視她：“小師妹，我看起來很好說話？”

其他人都停下動作，大氣不敢出地望着對峙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