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想不通

第13章 想不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107的意識漸漸開始恢複，但是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眼皮好似有千鈞重，怎麽都睜不開。

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他有些喘不上氣。

他感覺自己已經張開了嘴，但除了灌入冰冷的風，發不出一句話。

忽然，額間傳來一陣清涼的觸感，很舒服。

那種強烈的壓迫感漸漸消失，107才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溫庭的實驗室裏。

“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溫庭一邊問着，一邊将107身上連着的設備拔出，語氣沒有一絲波瀾，聽不出喜怒。

107擡手摸了摸被梁北辰砸到的地方，很光滑，沒有摸出傷痕來。

溫庭瞥了一眼107摸的位置，解釋道：“仿生人受傷外表皮恢複得很快，我是問你的腦袋還好嗎？還暈不暈？疼不疼？”

“沒什麽感覺，應該還好吧？”107緩緩放下手，腦袋也耷拉下來，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

溫庭見107這個樣子，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嘆了口氣：“沒事就好。”

說完，溫庭走出了實驗室，目光冷了下來，看向靠在牆邊抽煙的梁北辰：“你可真行，直接往頭上砸？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砸得再重點，107就毀了？”

“抱歉，我喝了點酒，喪失理智了。”梁北辰掐滅了煙，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

“北辰，你最近不對勁。”溫庭揉了揉眉心，雖然梁北辰先前對107不好，但也沒發生将人打成這樣的情況。

“最近糟心事有點多，沒控制住。”梁北辰将煙頭丢進垃圾桶裏，“原先十拿九穩的合作，不知道為什麽就黃了，不只一個，就連沈家的招标也沒中，就感覺好像被人針對了似的……”

梁北辰話音一頓，眼底閃爍着異樣的光。

“你生意上的事我管不着，但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的仿生人是被你傷害致死，你這輩子都沒有重新定制仿生人的機會了。如果你不想要仿生人了，可以選擇銷毀，而不是現在這樣。”溫庭淡淡地說道。

“我沒想銷毀他。這次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梁北辰推門走進實驗室，卻見坐在實驗床上的107明顯瑟縮了一下，原本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裏此時滿是恐懼。

溫庭站在梁北辰身後說道：“定制仿生人接近于人，人是趨利避害的，所以107也一樣，要想他對你的恐懼完全消失，恐怕需要一段時間。”

梁北辰轉過頭，貼在溫庭耳邊低聲問道：“如果我直接用抑制劑呢？”

溫庭頓時瞪大了雙目：“你瘋了？！他都這樣了，你還想給他用抑制劑？”

“不能的話算了。”梁北辰朝着107走去，在一米外停下。

107雙手抱膝，頭一次見到梁北辰卻沒有主動說話。

寂靜在空氣中彌漫，溫庭關上實驗室的門，靠在牆上，忽然想起沈知言對這個仿生人挺關心的，他是不是該和沈知言通風報信？

想到這，他給沈知言發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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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梁北辰開口打破了沉默，他上前一步，見107渾身一顫，當即停下來腳步，“回家吧。”

“先生。”107将頭枕在膝蓋上，避開了梁北辰的目光，“我可以在這裏待幾天嗎？”

“你不願意跟我走？”梁北辰皺起眉，煩躁在心間漫開，他不自覺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

107沒有說話，他在想，只要梁北辰關心他一句話，他就會跟他走的。

就算沒有道歉，就問問他的頭還疼不疼，他的身上還疼不疼，他也會主動牽起梁北辰的手。

但是沒有，梁北辰面無表情地轉過身，離開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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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處理一下，我過兩天再過來接人。”梁北辰抛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

溫庭都有些懵了，這是什麽意思？讓他來哄？梁北辰腦子沒事吧？

溫庭接着回複沈知言發來的消息，靈光一動，要不讓沈知言過來？沈知言大學本科是心理學的。

十分鐘後，溫庭看着面色如冰的沈知言，直接愣在了那：“你還真來了？”

他只是試着給沈知言打了個電話，沈知言直接就挂了，他以為對方不會來了。

“107人呢？”裴言的聲音冷漠中透着一絲關切。

“在裏面，也不知道梁北辰在搞什麽，竟然沒把人帶走。”溫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想着讓我幫他哄，就知道享受仿生人的好處，責任是半點不付，呸，渣男！”

“梁北辰最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以他的性格，确實沒空管107了。”裴言小心地推開門，朝着107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還疼嗎？”

明明是很溫柔的聲音，但是107忍不住心裏泛起酸，他搖了搖頭，眼淚從眼角滑落：“傷口不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有個地方好疼。”

溫庭幫他們關上了門，還在走廊上走着。

裴言走上前，溫柔地問道：“哪裏疼？”

“這裏。”107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了沈知言的輪廓，委屈随着眼淚傾瀉而出，他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第一次覺得這裏疼，已經從來沒有那麽疼過。”

裴言坐在107的床邊，自然地握住了107冰冷的手：“你有想過，為什麽會疼嗎？”

掌心溫度交彙的剎那，107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他低下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輕聲道：“我不知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裴言沒有繼續追問梁北辰的事，只是關心地問道。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研究所，除非梁先生打算銷毀我。”107目光一黯，“我只能等梁先生來接我。”

“為什麽不能是我？”裴言問道。

“什麽？”107微微一怔，腦子裏好像有一根線轉不過來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裴言看着107，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時機未到。

“沒什麽……”裴言目光溫柔地揉了揉107的腦袋，“不過，這次來得及，忘記将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帶過來了，下次見面，我會将那份禮物帶過來的，它很适合你。”

“謝謝沈先生，你真好。”107沖着裴言微微一笑，“如果你是……”我的主人就好了。

當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107瞳孔一縮，這個想法如果被梁北辰知道，等同于背叛。

幸好，只要他不說，梁先生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突然，門外傳來了溫庭的聲音：“梁北辰？你怎麽回來了？”

實驗室裏的兩人對視了一眼，107眼神一慌，輕聲道：“沈先生，你快藏起來！”

裴言微微颔首，躲到了儀器後。

梁北辰直接推開門進來，說道：“裴言，跟我走。”

“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107鼓起勇氣，看向梁北辰。

梁北辰目光微沉：“什麽問題不能回家再問？你一定要跟我在這裏耗着嗎？”

107抿了抿唇，繼續問：“為什麽我一定要無條件跟您走呢？”

梁北辰輕笑了一聲：“107，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跟我走，你打算跟誰走？”

107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我最近很忙，沒空再來研究所接你一次。要麽你現在跟我走，要麽你永遠留在這裏。”梁北辰根本就沒有給107選擇，如果107選擇留在這裏，那麽迎接他的命運只有被銷毀。

107眼神一慌，連忙揪住梁北辰的袖口：“先生，別丢下我……”

梁北辰毫不意外107的反應，勾起嘴角，領着107往外走。

溫庭不想梁北辰繼續糟蹋仿生人，于是跟了上去，在梁北辰耳邊說：“107現在不能用抑制劑。”

“知道了。”梁北辰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然後加快了腳步，107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去。

溫庭看着這一幅畫面，不禁嘆了口氣。

等到梁北辰和107走遠了，裴言才從儀器後走出來，他的表情有些嚴肅：“溫庭，就沒有什麽辦法解除他們之間的關系嗎？”

“定制仿生人歸屬于主人，除非梁北辰主動簽署轉讓協議，否則這個仿生人會一直屬于他。”溫庭明白沈知言的想法，但他也無濟于事。

“我明白了。”裴言目光微沉，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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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梁北辰和107都很沉默。

梁北辰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但是他的腦海裏還有一根名叫理智的弦，叫他不要使用抑制劑。

兩人回到別墅裏，氣氛并沒有好轉，而是更加壓抑了。

梁北辰長嘆了口氣，問道：“裴言，你愛我嗎？”

107遲疑了一會，才按照設定說：“我愛你。”

梁北辰沒有覺察到107的停頓，于是松了一口氣：“好了，這事就算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還有事要忙。”

說完，梁北辰又離開了別墅。

107并沒有回卧室，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滿心疑惑——

這事就算了？

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他什麽也沒有做錯，為什麽梁先生一副原諒他的語氣？

107想不明白。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最近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對了。”梁北辰打開主卧的門，“周日的計劃不變，我會帶你去游樂園玩的。”

107點了點頭，在梁北辰關上主卧門後，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頭。

心懷希望才會失望，只要他對梁先生帶他出去這件事不抱希望，那周日可能會有驚喜吧？

107回到房間，頭一次将房間的門給鎖上了，然後鑽進衣櫃裏。

他打開手機，受到了沈知言給他發的消息，是半個小時前發的：“你到家了嗎？”

那個時候，他跟着梁北辰走了。

107急忙回複：“到家了，沈先生也到家了嗎？”

“你還好嗎？梁北辰沒對你做什麽吧？”裴言發完握緊了手機，薄唇微抿，眉眼間凝着淡淡的焦灼。

107在聊天框裏緩緩輸入：“沒有……”

但是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發出去，他就敏銳地聽到了鎖轉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