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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值得瘋玩的假期裏, 他們成天成天地玩。

去游泳是最多的。海邊能一連串玩很多天。海風栩栩,跳動着,活潑又強勁。海面煦煦, 溫暖而璀璨。他們一下車就開始賽跑, 一點都不膩, 大家一起沖進海裏。有時候是仲正義和路滿卓合作,一起把葉莎爾和季司駿像蕩秋千一樣甩來甩去, 扔進更遠的海水裏。有時候是拿水槍噴對方,互相戰鬥。

游泳游到累了, 回家就在花園裏打UNO。紙牌游戲,玩UNO, 人越多越有意思。不在海邊玩是因為紙牌會被吹跑。葉莎爾很擅長玩這個, 基本上能把所有人打破産, 在《一起UNO》之類的游戲裏,連裝外國人的bot都沒法從她帶走錢。她贏了會“嘿嘿嘿嘿”地嘲諷周圍所有人。

他們去買了沖浪板,四個來這裏旅游的外地大學生一起學着沖浪。季司駿在其他海灘沖過浪,一開始是以老師自居的。但仲正義格外有天賦,路滿卓這不怕摔的二愣子也敢于嘗試, 體脂率也不是很低, 努力努力不算白努力。葉莎爾倒是沒興趣, 情願在海灘上曬太陽。他們三個人則完全上瘾了,樂此不疲。這東西就和玩手機游戲一樣,成功一次,幾秒鐘都讓人上頭。

他們玩了幾天, 後來, 連滕窈想都結束暑假工,從酒莊回來了。

滕窈想從海灘上經過, 拎着準備和朋友一起去街上賣的手織品,看到他們幾個人在瘋玩。

最先看到她的是葉莎爾,葉莎爾在吃甜筒,擦掉臉上的奶油,樂呵呵地揮揮手。她又回過頭,叫夥伴們一起看。

路滿卓從沖浪板上摔下去了,季司駿大喊一嗓子,仲正義則伸出手臂,來回揮動。

滕窈想沒有回應,頭一扭就走了。

但是,過了一陣子,她又回來了。

當時仲正義才上岸,滕窈想問她:“姜揚治呢?”

“他在家工作。”仲正義用毛巾擦了水,然後又把濕漉漉的毛巾擰出水來,“放假也要工作,好慘啊。”

最初他還跟着出來待一待,後來就索性待在家裏了。不過,對他們而言也沒差,在外面,他就用電腦寫詞,在家裏,他就窩在電腦室一窩一整天。

但是,聽了她的話,滕窈想卻有不同的意見。

滕窈想說:“他就是這樣的。對他來說,幹這些活很辛苦,但也很好玩。”

仲正義第一次聽到這個論斷,但是,也沒有覺得太難理解:“集中精神做某一行的好像都是這樣。”

“嗯。”滕窈想說,“他在那個世界裏,會痛苦,也會很開心。我們只要注意,在他受不了的時候記得把他從那裏拉出來。”

“你好成熟呀。小想。”仲正義朝她笑了一下,回過頭,在海風裏撩開自己的濕發,又擡起眼。她朝滕窈想笑了一下。

滕窈想望着她,忽然覺得兩頰熱熱的。

仲正義去滕窈想借洗手間,順便到她家坐坐。她們走在路上,仲正義提到上次已經去過滕家。還是剛來的時候,她和姜揚治去要了一點腌魚生的小菜。

滕窈想說:“我媽媽做的小菜很好吃吧?”一提到這個,她就兩眼放光。

“嗯。別的地方,小菜都是腌的果子、蔬菜什麽的,這邊的小菜是海鮮。你媽媽做得超好吃,我幹了一整碗雜糧飯,都想找她要菜譜了。”仲正義不吝啬溢美之詞。

滕窈想笑得很開心,這還是這個暑假露面以來,她第一次露出這麽開心的笑容:“我媽媽很會做飯的,不是一般的會。她味覺很厲害,還很有創意。”

仲正義很贊同:“嗯嗯!吃出來了!”

想到這些,滕窈想本該繼續開心的,可是,笑容卻又收斂了,轉而滲透出些許寂寞。

“怎麽了?”仲正義關心。

滕窈想說:“但我媽媽就只能待在這個小漁村裏,她還說不想出去。幸好姜揚治說了,到時候房子我想的話,可以提前用。”

“什麽房子?”

“姜揚治的房子,你們現在不住那套。作為我考上醫學院的獎勵,他會把它當作遺産遺贈給我,已經去公證過了。”滕窈想說,“他說會資助到我讀研,但我不想要。”

仲正義有點兒驚訝,不過,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假如她有錢,遇到家境貧寒又努力學習的小女生,為什麽不幫忙呢?就算送房子有點過火,換個角度想,滕家和他從小就打交道,滕窈想和妹妹也沒什麽區別。

仲正義說:“為什麽不要?”

“……”滕窈想不說話了,垂着頭。

仲正義忽然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滕窈想說。

“你喜歡他,所以不想他在金錢上幫你那麽多,是不是?”仲正義說得很輕松,步伐也很輕松,仿佛這個人本身就不太受重力制約。

滕窈想沒有想到,這麽細致入微的事,竟然有人一下就能猜出來。

“你怎麽……”她對仲正義說,“要是他資助我上學,我卻跟他談了戀愛,他肯定會被人說的,對不對?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但是,我可不想讓他變成那些有錢的猥瑣男。”

“幹嘛對自己這麽嚴格?”仲正義随口開導她,“要是他願意被罵,也無所謂嘛。”

在仲正義面前,滕窈想順其自然地放松了。仲正義不是傻子,而是聰明人,而且是好心的聰明人。

滕窈想自嘲說:“問題是,就算願意,他也不喜歡我呀。真可惜。”

“真可惜。”仲正義也說,“但等你上了大學,比他好的到處都是啦。喜歡誰不是一件多不得了的事情。我還有點喜歡你哥呢。”

“真的?”滕窈想好奇看着她。

仲正義自顧自走路:“真的。男生清一色都是傻子。”

“不是,我是說你真的喜歡我哥哥?”

“就一點點吧。”仲正義無所謂地走着,耳朵裏好像進了水,她悠閑地側過頭,拍拍耳朵,“正常的,普通的感興趣。”

滕窈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我還聽說……那個叫季司駿的是你的前男友?是真的嗎?”

“嗯。”

“哇……”滕窈想忍不住發出敬佩的感慨,“要怎麽……變得這麽……酷呢?他們都喜歡你,你還能和前男友一起出來玩。他還是很迷你的樣子。”

“酷?”仲正義大吃一驚,“這不酷!一點都不。我只是過好自己的生活,盡量開心。每天都開心是我最大的願望。你也很酷,學習這麽好,運氣也不錯,對不對?遇到了一個好人。雖然他不喜歡你,但這才說明他是個值得你喜歡的好人呀。”

“我也覺得。”滕窈想朝她笑。

她是喜歡姜揚治,但是,就算結局八成是失戀,也擋不住要上大學的開心。

大女生和小女生說說笑笑地回到家,兩個人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

仲正義進了滕窈想的卧室。她的卧室并不像标準優等生的房間,桌子上放了透明的亞克力板,裏面是一個女藝人的照片。亞克力板上還貼了很多貼紙。仲正義下意識伸手,沒碰到就停下了,問:“這個是什麽?你貼的嗎?”

滕窈想解釋給仲正義聽:“這個叫‘咕卡’。這個女生是之前跟姜揚治組合的那個愛豆。我做‘夢女’的時候會代入一下自己。放這是用來鼓勵學習的。”

好多流行詞彙,仲正義歷來和同齡人不同頻,更何況比自己小五歲的小女生。她聽不懂太正常了。不過,聽不懂也不礙事。

上完洗手間,仲正義還在滕窈想卧室坐了一會兒。滕窈想特意開了空調,屬于是接待貴賓才有的待遇。滕窈想給仲正義看了自己加的新生群,即将成為同學的人們都在裏面。仲正義又跟滕窈想說了一陣大學的事。

“……醫學院我也不太懂。不過進了大學,肯定比以前自由多了。”仲正義說。

滕窈想美滋滋地握緊手機,說:“嗯。”

下午的時候,仲正義和朋友們一起回了家。已經住了好幾天,大家都輕車熟路。路滿卓打開院子裏的水龍頭,拿着軟管沖洗自己,又叫其他人的名字,把水往他們身上噴。沒有什麽不能打濕的東西,亮晶晶的水濺得到處都是。

他們買了西瓜,切開來,仲正義在樓下花園裏仰頭喊:“姜!揚!治!”

“啊?!”樓上傳來單音節的回複。

她又喊:“吃不吃西瓜!西瓜!”

“西瓜!”他趴到窗戶邊,急切地說,“吃!”

葉莎爾模仿飲料店,折騰新吃法,把西瓜塊放到杯子裏,碾碎了,再倒冰塊和椰奶進去。攪拌以後,椰奶更甜了,西瓜也多了椰香。

仲正義沒有這樣幹,把平凡的西瓜端上樓。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開。姜揚治坐在椅子上轉過身,她走近,看到他的麥克風在冒光,電腦屏幕上也有聲波起伏,于是伸出手指示意。他看了一眼,搖搖頭示意沒事。

他房間開着冷氣的,但旁邊還有一臺空調扇。姜揚治伸手轉動方向,保證風對準他們吹。仲正義也不走,就坐下來,和他一起吃西瓜。她手上粘到汁水,他就把桌上的濕紙巾扔給她。

仲正義想起滕窈想的話,忍不住目不轉睛盯着他看。

姜揚治吃着西瓜,感覺到視線,看她一眼,不确定地挪開,又看她一次:“幹嘛?”

“你是什麽八十歲老頭慈善家嗎?”仲正義說,“還搞什麽遺贈。”

他立刻理解了,大剌剌地說:“說是遺贈,等我搬出去她媽就能住,只是要等我死了房子産權才轉移,律師建議的。什麽‘老頭’,我這叫‘正義的夥伴’,好歹還是幫人了,你就不能誇誇我人美心善?”

仲正義在拿勺子挖西瓜,一不小心,用着力呢,勺子直接飛了出去,砸中姜揚治的臉。

他揉着額頭罵罵咧咧出去洗臉了。

仲正義邊擦西瓜汁邊發笑,起身發現,那份遺贈的公證文件還就放在他書桌上。她邊吃西瓜邊看,姜揚治回來了,一把搶過她懷裏的西瓜,挖着吃起來。他這行為,想吃東西是一個原因,想逗她玩是另一個。可出乎意料,仲正義沒有撲過來搶回去,只是快速沖了出去。

她說:“你等下。”

過了好久,門響起來。按理說,仲正義沒必要敲門的。姜揚治打開門,才發現是她兩手都空不出來。仲正義端着兩個碗,放下後,裏面是煮熟的面條和魚生。

“你工作這麽累,要多補充能量。我剛剛去了滕妹妹家,她又拿了一點給我。我臨時煮了兩包面。”仲正義說得理直氣壯,“分量不多,快,我們偷偷吃掉。”

偏偏姜揚治也接應得問心無愧:“好好好。”

兩個人各自吃了一口,就是那個味道,加上碳水化合物,美味到讓人流淚。

姜揚治又說:“我冰箱抽屜裏還藏了兩罐啤酒。你等下。”

他出去,把罐裝啤酒拿回來。在油脂含量豐富的烏冬面的襯托下,冰啤酒的小麥香氣變得格外清爽。碳酸讓人惬意。

所有東西裏,偷吃的東西總是格外好吃。他們吃飽喝足,全都一副廢人的樣子,躺着發呆。仲正義問:“你每天就悶在屋裏,效率怎麽樣?”

“還行。”姜揚治突然坐起來,跳到她身邊,推着她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他把耳機往她頭上套,“你聽這個。”

仲正義聽了兩分多鐘的音頻。

姜揚治靠在她旁邊問:“你覺得怎麽樣?”

“嗯嗯,很不錯!”仲正義說。

“是吧!”姜揚治變得特別激動,“我就知道很酷!這個呢?”他又播放了另一個。

仲正義說:“這個也不錯。”

“對吧!你是神啊!”姜揚治摟住她的肩膀,來回搖晃。

仲正義想,這人真怪。他自己寫的,她只是說個“不錯”而已,就成為神了。牽扯到自己做的東西,姜揚治變得興奮起來。不知道怎麽的,她也不由得笑了。

播放器自動跳到了下一個,只是特別特別短的旋律而已,是姜揚治無聊時随意記的。仲正義卻誤以為也要她誇獎。她拿過桌上的一張不用了的A4紙,又找了一支筆,突然快速而簡單地塗了一幅簡筆畫。

是一個小球彈向一條線,而這條線因此向下凹陷的畫。

“這是什麽意思?”姜揚治說。

仲正義回答:“掉下去了的東西。”

陷入思索中,姜揚治的笑容也僵硬了。短暫的幾秒鐘過去,他放聲大笑,手下意識貼住臉,似乎想要借此遏制笑聲。但很難。他慢慢移動手掌,在這期間,仲正義得以仔仔細細觀察了他的手背與臉。指骨很清晰,皮膚白皙,連眼睑看起來都很單薄。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對她說:“等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葉莎爾、路滿卓和季司駿都在花園裏玩紙牌。仲正義蹑手蹑腳下去,把吃過後沒洗的碗放進水槽。姜揚治小聲叫她,兩個人走側邊的門出去。他們到了車庫。在上次那輛黃色輕卡車後面,兩輛自行車停在那。

仲正義随便挑了一輛,扶出去的同時問他:“你一只手能騎嗎?要不我載你?”

“區區自行車,我雙手離把也能騎。”姜揚治又在胡言亂語了。

“為什麽要躲着他們啊?”

“自行車只有兩輛。而且,”姜揚治說,“不是誰都有福氣跟我單獨出去玩好嗎? ”他騎上車,一開始單手還有點不穩,後來就順利了。

“神經病。”她笑着說了一句,騎車跟上去。

兩個人駛過白天去玩的海灘,經過平時購物的超市,沿着一條路一直往前走。已經是傍晚了,日光也變色。仲正義仰頭望向天空,想多看兩眼,但自行車卻動得飛快。她想叫前面的姜揚治慢一點,可他根本沒聽,只在已經很快的情況下繼續踩,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再停車的時候,他們已經騎着自行車到了公路上。遠處的天際,太陽正往下落,一顆鮮豔的小球跌落下去。這裏是海邊,海平線正是最後那條直線。水面因那粒光而倒映出一條橘色的射線,顫顫巍巍,影影綽綽。

這和她的畫很相像。

她慢慢地、僵硬地下了自行車,失去支撐後,車倒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響。她反應過來,滿臉笑容地望向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這個!”

他也朝她笑:“這個!”

仲正義心情雀躍,小跳着,伸手拍他。只是為了不挨打,幾乎不經意地,姜揚治抓住她的手,跟随她的跳躍晃動手。

“你是想着這個彈的鋼琴?”她說,“我才是天才啊!”

“那個不是鋼琴!”他說,“你是神啊!仲正義!”

他們一起傻樂了一會兒。仲正義掏出手機,想拍幾張照片。姜揚治擠兌她:“真是優越的城裏人,一個破日落都新鮮。快快快,拍完走了。”他一邊嘴上不饒人,一邊騎上了自行車。

這一帶是小鎮邊緣的公路,邊緣只有一小段一小段的石墩,以防轎車沖下去。來往車輛本來就不多,更何況,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式微收工回家休息的時候了。

姜揚治騎上車,想轉個彎,他只有單手,很難控制車。車身一傾斜,只能越發用力踩踏板,讓車輪繼續轉動,以防倒下。可是,誰都沒料想到,這一使勁,正趕上車頭方向歪曲的節點。

手機取景框裏是日落後天空歸于鉛灰色的畫面。仲正義回過頭,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姜揚治騎着腳踏車,直沖出道路。

下面是海。

她睜大眼睛,聽到水花聲沖過去。

仲正義急急忙忙地坐下,沿着路邊往下滑。這邊可沒有作為緩沖的淺灘,浪濤直往岸上拍打,她滑下去,也不敢入水,只能貼在岩壁上喊他的名字:“姜揚治!藍人!姜揚治!”

手機還攥在手裏,她一只手貼住後壁,一只手掏出來。現在是要報警嗎?還是應該找消防?要麽找人?

“這邊報警也是12110嗎?”什麽破事啊。她有點兒生氣,忍不住喊出聲。

有人冒出水面,姜揚治猛地咳嗽兩聲,伸手掠過前額的頭發,對她喊回去:“報什麽警?”

仲正義吓了一跳,驚魂未定:“你……你沒死啊?”

“自行車死了。”姜揚治索性摘掉吊帶,用右手和固定着的左手臂劃水,向前游動。

他沖下來的時候,車應該是掉在離公路更近的地方。這樣可找不到。

姜揚治握住岩壁,身體仍然停留在水裏。他揚起頭,沖壁虎一般的仲正義笑:“你在幹什麽?你下來吧。怎麽能只有我一個人打濕?”

她低頭望着他,姜揚治的睫毛和鼻梁上都濕潤着,笑容熠熠生輝。她會游泳,但沒好到像生長在海邊的人一樣,肆無忌憚,毫不畏懼,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浮沉。心跳變快了,仲正義分不清是不是害怕:“不要。你左手都泡水了。”

他找了個位置踩住,大概有點費力,因而微微蹙眉。姜揚治說:“沒事。”他不用右手去穩定身體了,轉而握住她腳腕。

她光着腳,腳底是滑下來時粘上的泥土。

仲正義往海裏縱身一躍。

他滿臉驚訝地回過頭。她比別人更清楚怎麽使用身體,對不受傷也更熟練。仲正義舒展四肢,等到不再下墜後就向上游。她順着水游,很輕松,去往剛才就看到的淺灘。水越來越淺,直到不能再游動,仲正義轉了個身,躺在細細密密的泥沙間,看着太陽落山。

不知道看了多久,仲正義側過頭,姜揚治就趴在她旁邊,頭靠在手臂上,仿佛他此時此刻所在的不是潮水的領地,而是自己家卧室的床上。他就這麽躺着,水反複上湧,淹過臉壓在下面的邊緣,轉眼又退散。

她說:“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說,“你問問這邊的小孩,不聽話一點,都是這麽玩大的。”

“突然來這麽一通,我都開始想吐了……”仲正義發牢騷,順便把腦後濕漉漉的頭發解開。發繩與黑發纏在一起,她感覺有點疼。

姜揚治看着她,忽然扶住她的肩膀。仲正義以為他要幫忙,也就随他去。然而,他卻吻了她。

舌尖滑到牙龈,她一停頓,他就離開了,默默舔濕她的嘴唇,或者是在嘗海水鹹澀的味道。然後,再度進來時,她一了百了地接受了,連自己也不明白,仲正義為自己開脫,她只是感到新鮮。他口腔裏那堅硬的、會刺痛人的裝飾品輕輕刮過。苦,冰涼,布滿水腥味,又不全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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