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唯此願·其叁
第11章 唯此願·其叁
那是傳說的後續,亦是傳說的真相。
綿延不絕的荒山。
荒山原本也不是荒山,只是山上的樹皮和草皮都被吃了,所以才變得荒蕪。
取而代之的是屍體。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仿佛全都一個樣。
一樣枯黃的皮膚,幹瘦的四肢,還有高高隆起的腹部——
裏面都是沒能消化的觀音土。
在餓死鬼和飽死鬼之間,他們選擇了後者,沒有猶豫。
地球諸神們終究沒有垂憐這個香火稀少的貧窮小地方,他們沒有等來任何救贖。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漫山遍野的屍體被太陽暴曬、被勁風吹襲,腐爛,風化,最後唯餘森森白骨,與這座山融為了一體。
直到某一天,一只蝴蝶怪物飛過這裏,祂撲打着三對巨大的翅膀,陰影覆蓋整片山野。
鬼魂們的哀嚎吸引了祂的興趣。
準确來說,是它們對屍位素餐、見死不救的地球諸神們的強烈憤懑,令祂感到愉悅舒心。
祂也深深憎恨着高居天神道的地球諸神。
切齒拊心。
Advertisement
祂決定給這些悲慘的小東西們一個機會。
一個實現未了夙願的機會。
很簡單的選擇題,是背棄那些虛僞的神明轉而信奉祂,還是繼續留在這座荒山當孤魂野鬼。
都不需要考慮。
鬼魂們升騰起來,擺脫了這片荒土的束縛,化成一只只蝴蝶。
蝴蝶是祂的眷屬,也是靈魂的載體。
祂親自給它們制作軀體。
雖然因為手藝不佳,每具肉傀儡都歪七扭八、難以名狀,但好賴有個依憑。
山上的泥土都被祂變成了黃粱米,使這群新生的“人”可以免于饑餓。
他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走下了山。
這群因願望而重生的人,很快重新建立起屬于他們的家園——
南槐村。
死死不已,生生不息。死于戰亂與饑荒的最後一代人,竟成為了村莊的第一代先祖。
在這群人中,有一個叫江雲山的人靈感最高,于是他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第一任巫觋。
他帶領村民們建造起供奉這位新神的廟宇,立誓在這片土地上永遠延續祂的信仰。
恨意最是刻骨。雖然重獲新生,村民們并沒有忘記被抛棄的仇恨。他們推倒了之前的廟宇,砸毀了所有神像,将它們全都付之一炬。
唯一幸免于難的,是一尊小小的土地公神像。因為個頭小、不起眼,也沒人注意到它滾落去了何方。
無所謂。這裏的本土神本就沒一個是祂的對手,遑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土地公。
就這樣,一代又一代人在南槐村繁衍生息,直到今朝。
***
百年前的古老往事如走馬燈,在溫衍眼前頻閃放映。
他渾渾沌沌,心內迷茫,忽而清明。
任何事物都不能從零中誕生,任何願望都不能憑空實現。和漠視苦荞村苦難的諸位正神相比,好像的确是這位異神更加慈悲一點……
“你不是一直想來這裏玩嗎?現在,你還喜歡這裏嗎?”
又是近得直惹耳膜發癢的低語。
剛減少了一分的嫌惡讨厭,又“嗖”地竄了上來。
溫衍渾身發抖,眼睛閉得死緊死緊。
“我想來這裏只是因為它是阿漓的家鄉……我只想和他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阿漓阿漓又是阿漓……”祂委屈地嘟囔,“算了,不喜歡也沒關系……我會努力……努力讓你喜歡。”
溫衍捂住耳朵,顫聲叫道:“我不要你喜歡我!你別再纏着我了,我是不會跟你結婚的!”
“唉……”
祂發出長長的嘆息。倘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只可怖的怪物,溫衍幾乎都要為這聲滿懷傷心的嘆息難過了。
“我有問題要問你。”
大概沒想到溫衍願意主動根自己說話,祂欣喜若狂,“你問……你問……凡我知道的,必定全都告訴你。”
“你為什麽對我如此執着?像我這樣的人類,地球上有八十億。為什麽偏偏是我成為了八十億分之一?”
“不是。”祂立刻反駁,“你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是我的玫瑰,我的星星,我的至寶,我的愛。”
“我是為你誕生的……這個宇宙……六道輪回是淩駕一切的運行法則,但是,這樣的東西……也不能使我們分開。”
溫衍皺眉,以他人類的維度,并不能理解更高維度的怪物說的話。
“現在不明白也沒關系。”祂說,“你只要知道,我很愛你……從始至終,過去、現在和未來……你只有我。”
溫衍根本不想再聽祂表達愛意的絮語,單刀直入地問:“江暮漓,我男朋友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
“不。”祂立刻否認,“江暮漓很好……英俊、正直、善良……成熟穩重……充滿人類男性魅力……”
祂滔滔不絕地誇起了江暮漓,誇得溫衍一頭霧水。
這只怪物,不該把江暮漓視作情敵嗎?
但溫衍還是莫名很确信祂說的話。
就好像祂是江暮漓的影子,而影子是不可能傷害主人的,只會希望主人長長久久地存在,這樣它自身也能逗留在世間。
溫衍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作此想象,它就像是毫無根據地從腦海裏憑空生出來的。
“他和我一樣。”祂有意拖長了停頓,爾後才繼續道,“都想保護你、對你好……我的玫瑰……真想用玻璃罩把你罩起來,為你除掉所有的害蟲和雜草……”
溫衍眉心微動,仿佛又想到了什麽。
“這些年來,我繼父和我弟弟生不如死,我母親精神失常。那起令我家破人亡的事故,是不是你下的手?”
空氣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這次,祂沒有立刻回答。
良久,祂的聲音才低沉響起。
“怎麽會,全部、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
溫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堆滿新奇玩具的寬敞房間,可還沒等他看清楚,就有個東西朝他砸了過來。
“啪嗒。”
那個東西掉到地上,是一個超級英雄的模型玩具。
“嘁。”
見沒砸中他,那個虎頭虎腦的胖男孩發出非常不開心的怪聲,又沖他做鬼臉,怪叫道:
“拖油瓶,真惡心,真讨厭,跟你媽一樣是個賤貨,快點滾出我家!”
溫衍抿住嘴唇,低下了頭。
這時,一對男女挽着胳膊從門口走進來,兩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甜蜜。
“衍衍,跟弟弟玩得好嗎?你是哥哥要做出榜樣,可不能欺負弟弟哦。”
女人妝容精致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這樣的表情,以前從未在她臉上看見過,
溫衍絞着手指,“我們玩得很開心。”
今天,自己第一次被母親範倩楠帶去陳家,見到了自己的繼父,還有繼父和他前妻生的所謂的弟弟。
幾個月前,一個女人帶着一群人沖到他家,抓着範倩楠的頭發就往牆上撞,嘴裏不停地罵着尖銳的髒話。
小三。賤人。不要臉。
他被關在房間裏出不去,只能拼命拍着房門,跟着外面範倩楠的怒罵哀嚎一起哭叫:
“媽媽……!媽媽!媽媽!”
“求求你們……不要欺負我媽媽!”
等那群人走了,他的嗓子也嘶啞得不成聲了。
他看見範倩楠佝偻着背,頭發淩亂,不停地哭。他想過去抱抱她,範倩楠猛擡起頭,悲傷,憤怒,最多的是痛恨。
恨!
她瞪着他,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剝的樣子,抓着他的胳膊大巴掌就往招呼過來。
打得手疼了,範倩楠就抄起東西往他身上砸,用通紅的眼睛瞪着他罵:
“都是因為你!你就是那個死鬼男人留給我的累贅!沒有你我早嫁給好男人過好日子去了,根本用不着受這樣的氣!”
當天晚上,他第一次做了清晰的噩夢。
從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會頻繁夢見一只蝴蝶模樣的怪物,但一直很模糊,從未看清。
今晚,他終于看得分明。那只怪物撲閃着翅膀,在他面前做出滑稽而扭曲的動作,仿佛在努力逗他破涕為笑。
“嗚嗚嗚嗚……”他被吓壞了,哭得更兇。
讨厭,真讨厭,為什麽要這樣吓他?
他喜歡漂亮的、耀眼的、閃閃發光的事物,那只怪物太過醜陋,也太過恐怖。
他讨厭祂。
過了些日子,心情一直低落的範倩楠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她破天荒地帶他去了高級商場,給他買了一身很貴的小西服。
從頭到腳把他捯饬完,範倩楠滿意地點點頭,“衍衍長得真好看,随媽媽。”
難得聽她誇獎自己,他很高興,一舉一動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被罵不聽話,也怕弄皺了新衣服,惹來撲頭蓋臉的耳光。
“等下媽媽帶你去陳叔叔家,你一定要聽話,不能讓陳叔叔和弟弟不喜歡你。就算他們不喜歡你,你也要高高興興的,知道嗎?”
他不太知道,但還是點了點頭。
範倩楠摸了摸他的頭發,“真乖。”
他遵守了對媽媽的承諾。
所以,陳浩傑用玩具砸他,他也什麽都沒說,只對兩個大人講:“我和弟弟玩得很開心。”
範倩楠如願以償嫁入豪門,終于過上了想要的生活,可他卻比以前更加孤獨。他活在這個所謂的家裏,卻像是被抛棄了。
小三帶進來的拖油瓶。
那些難聽的風言風語,就算一開始聽不懂,聽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他不愛說話,只是因為沒人會聽他說話,而非他是個一無所知的傻子。
他都知道。
他知道範倩楠表面風光,實則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他知道陳钰生根本不喜歡自己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便宜兒子。
他知道範倩楠對陳浩傑欺負自己的事清清楚楚,卻故意偏袒。
他也知道範倩楠在刻意漠視自己,只為迎合陳钰生的心意。
他什麽都知道,但又能怎麽樣呢?
他什麽都改變不了。
溫衍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忍耐、或者說麻木下去,但是他錯了。
在範倩楠要求他把他最喜歡的超級英雄玩具送給陳浩傑的時候,他拒絕了。
陳浩傑有一櫃子的昂貴玩具,很多還是稀有的絕版,碰都不讓他碰,說萬一壞了把他賣了都賠不起。
當然,他也根本不會去碰,陳浩傑只是故意這麽說,為的是更暢快有力地嘲笑他手裏的盜版玩具。
這個玩具,是以前爸爸還在的時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很珍惜。
但現在,範倩楠卻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他必須把這個玩具送給陳浩傑。
“你是哥哥,弟弟年紀小,給弟弟是應該的。”
溫衍忽然覺得好笑。
陳浩傑哪裏看得上他手裏的小破玩意兒呢,只是覺得好玩,又想出一個欺負他的新招數罷了。
畢竟,一個什麽都有的人,看着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失去唯一的心愛之物,不是很有趣嗎?
他把玩具護在胸前,“不。”
一如既往的,沒人會聽他說話。
範倩楠當即把那個玩具奪走,放進了陳浩傑的手裏。
陳浩傑嘻嘻地笑,握住玩具的頭和腳,用力拗成兩段。
那一瞬間,溫衍覺得他的心好像也裂開了。
他沖上去想搶回自己的寶貝,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想殺死一個人的沖動。
可下一瞬,他就被陳钰生一把揪起,狠狠踢翻在地。
他的腦袋重重磕在高級大理石地面上,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胸口挨的那一腳,像踢碎了他的五髒六腑。
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痛苦地向範倩楠伸出手,範倩楠的高跟鞋連一秒鐘的停頓都沒有,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早該知道會是這樣,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媽媽……疼啊……”
回應他的,是房門被重重關上反鎖的聲音。
他被關了禁閉,反思自己的言行。
身上疼得動不了,就一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昏昏沉沉地捱到後半夜,他渴得快死了,強撐着爬起來想去喝水,卻看見窗簾後有一團影影綽綽的黑影。
他壯着膽子走過去,拉開窗簾,差點吓得叫出聲來。
窗外挂着一個恐怖的人形物件,難以形容的扭曲猙獰。
它似乎是被精心制作成這樣的,用不知來自哪種生物的哪個部位的毛發,過于真實帶來不快感受的表皮,以及其它難以辨識的詭異材料。
最奇怪的是,這個東西的雙手還被擺成一高一低握拳的姿勢,和那個被陳浩傑弄壞的超級英雄玩具的戰鬥動作一模一樣。
溫衍強忍惡心,把這個東西扔進垃圾桶,再把垃圾袋死死紮緊。
他懷疑是陳浩傑和他那幫喜歡欺負他的男生朋友一起搞出來的惡作劇。
溫衍的生日在冬天。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過過生日了,反正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為他的降生而感到高興。
範倩楠和陳钰生帶着陳浩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地滑雪去了。
家裏又只剩下溫衍一個。
當時他還發着燒,強撐着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面,權當是慶祝生日的長壽面了。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他想到陳浩傑過生日的時候,範倩楠和陳钰生會在庭院裏放煙花慶祝。
他也很喜歡煙花,他喜歡一切美麗的事物,但他會捂住眼睛不去看。
升空的煙花再美,也不是為他點燃的。
突然,天幕閃過白茫茫的亮光。
明明不可能有煙花綻放的夜空,卻不斷被燦白的光芒照亮。
不可思議的煙花。
不像常見的煙花那樣五彩缤紛,也沒有“咻——啪”的爆破聲響。它是安靜的,無聲的,純白的,映襯着漆黑的夜幕,像下着永不停息的鵝毛大雪。
溫衍都不覺得難受了,他趴在窗邊看煙花,看着看着,沉沉睡了過去。
他再一次做了夢。
他看見,那只蝴蝶怪物在廣袤夜色下飛舞盤旋,不停燃燒着三對污穢翅膀上的怨鬼幽魂。
那些惡鬼扭曲掙紮,哀嚎悲鳴,化成一簇簇燦白的光焰。
它們都是構成祂翅膀的鱗片,和祂血肉相連。
祂應該很痛吧?每片鱗翅都在不停顫抖,連飛行時的姿态都有些不穩。
那樣的怪物,理應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到祂。
可祂還是忍受着鑽心蝕骨的劇痛,為他帶來這場盛大的來自地獄的煙花。
第二天,溫衍被敲門聲吵醒。警察和學校老師都來了,大人們面色不忍,告訴他一個噩耗:
昨天晚上,範倩楠、陳钰生和陳浩傑乘坐雪山纜車時發生事故,他們的纜車忽然失控,工作人員拉下電開關也無法停止,纜車還是不可救藥地向下滑。
ΖHengLi
在滑行了一段距離後,那輛纜車終于向山下墜去,一聲巨響,重重撞在了地面上。
纜車鋼筋鐵骨,尚且四分五裂,遑論裏面的血肉之軀。
陳浩傑全身粉碎性骨折,腰椎折斷後穿出肌肉,整個人就像被大力拗折過。
陳钰生的頭顱遭受重擊,顱骨破裂,顱內大量出血,腦髓從耳朵裏軟綿綿地流出。
他們一個全身癱瘓,只有兩顆眼珠勉強能轉動;一個變成植物人,大概率終身昏迷不醒。
就像、被損毀的玩具一樣。
範倩楠奇跡般地沒有出事,連一層油皮都沒磕破。
只是,她受了天大的刺激,精神崩潰,誰都不記得也不認得,滿心滿眼只有溫衍一人,抱着洋娃娃不停地叫:“衍衍、衍衍……”
整個景區只有那一輛纜車出事,而這起悲慘的事故完全可以避免。
纜車分兩種,三人以下乘坐和多人乘坐。如果他們選擇帶溫衍一起去,那他們就不會坐上那輛有問題的纜車。
就算坐上去了,全程正常欣賞風景也不一定會有問題。
偏偏陳浩傑是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孩子,亂蹦亂跳地胡鬧,踹門蹬地,觸發了故障。
短短一夜,天差地別。
溫衍再也不是那個寄人籬下,連司機和傭人都能給他看臉色的拖油瓶了。
他接手了陳家的一切。無論是他們住的那棟豪華氣派的洋房,還是車庫裏的數輛豪車,所有的財産都由他監督管理。
雖然,這些東西,都不是他真正的願望。
***
“你會怪我嗎……?”祂開了口,帶着一點讨好和委屈。
“我說了……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從來不會幹涉人類的行為和意志。”
“你怎麽不說話了?”
“你理理我……”
“你是不是生氣了?”
祂的聲音變得戰栗深沉,沒了假裝可憐與款款柔情的僞裝,暴露出狂躁、瘋癫、邪惡的本質。
“你一定是生氣了……”
“我就知道,現在的我你不會喜歡。”
“你讨厭我……你讨厭我……”
溫衍被祂煩得實在受不了了,兇巴巴地呵斥:“別吵!”
祂立即噤聲,好像真被溫衍吓到了。
其實,溫衍就算真發起脾氣,也毫無威懾力。會乖乖聽他話的除了這只纏人的怪物,恐怕也只剩他那位還埋在地裏的男朋友了。
“那個娃娃……”溫衍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做得很好,以後不要做了。”
祂恹恹道:“我只是想安慰你……為你實現所有願望……”
“我不需要安慰,也不用誰來對我好。”溫衍道,“我在乎的只有一個人。”
“你也是我唯一喜歡的星星。”祂滿懷憂愁,“你在為他們的事恨我,我很害怕……怕你不會原諒我。你現在是人類,用人類的視角看……他們是你的家人。”
“不。”
“什麽?”
“我不怪你。”
這下換成祂不明白了。祂那麽努力地模拟演繹人類的感情,去學習,去理解,難道是祂判斷錯了嗎?
“甚至,我還要謝謝你。”
溫衍說完,緊緊抿住了嘴唇。
所有人,警察、老師、同學,他們都以為他被那起突如其來的事故吓壞了,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真的好可憐。
沒有人知道,在短暫的驚惶與迷茫過後,他第一次真誠地感謝起了神明。(雖然當時并不知道是哪位好心神明為他施行的善舉。)
這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裏,發生的唯一一樁稱得上好事的事情,他甚至還小小地高興了一下。
當然,不敢高興得太多,還得把頭蒙進被子裏偷偷悶笑,笑出了滿臉的淚。畢竟這種情緒,是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的。
“我想清楚了。”溫衍五指插進散亂的黑發,用力向後梳去,仰起一張素白的臉。
“你不是想娶我嗎?我答應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死鬼老攻:其實我對做手工還蠻有自信的
————————————
^_^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