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野貓殺·其壹
第40章 野貓殺·其壹
錢進一怔,随即恍然。
原來遇上了同好啊,怪不得會在開會讨論的時候幫自己說話。
不過他也真沒想到,這家夥看上去人模狗樣的,竟然比自己還能裝。
啧啧,不得了的變.态啊。
“等下打算怎麽玩兒?”錢進壓低聲音問道,“我帶了藥,還有工具,新做的,絕對夠刺激。”
江暮漓笑着搖搖頭。
錢進比了個大拇指,“兄弟可以啊,比我還會玩兒。你是不是帶什麽好東西了,快拿出來給我開個眼。”
江暮漓解開外套,變魔術似地揚手一揮,只見裏面“嘩啦啦”地掉下一大堆魚鳔,在他身側堆積成了兩座銀光閃閃的小山。
錢進終于意識到了當下情形的詭異和反常。他想跑,但整個人像不受控制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就彎下腰,擡手伸向了那些鋒利無比的魚鳔。
***
兇手找到了,某種意義上算是自投羅網。
有同學在二教後面的小樹林裏,發現了哀嚎不止的錢進。當時,一個膽子比較小的女生吓得差點昏死過去。
錢進渾身赤.裸,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都插滿了魚鳔,這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惡心的怪物,惹得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那些魚鳔對魚類和小動物殺傷力比較大,對人可能起不了致命性傷害,但從頭到腳每一寸皮肉都被紮穿就另當別論了。
錢進很可能一整夜都在劇烈的疼痛中苦苦煎熬,稍微動一動,就猶如遭受淩遲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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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被包裹得活像一具木乃伊的錢進,胡言亂語地主動坦白了罪行。
他說,他偷偷帶了許多魚鳔,想故技重施來殘害貓咪,沒想到出了意外,不小心把魚鳔全都紮到自己身上。
趙藝成忍不住吐槽,“這也能不小心啊,簡直比菊花超市裏那些不小心坐進去的還離譜。”
“真的是這樣,你們相信我啊!”錢進驚恐地叫了起來。那種害怕到扭曲、想哭都不敢哭的絕望神情,簡直讓周圍人看着都後背發涼。
看來他不止肉.體受到了巨大創傷,精神上也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為了證明自己的罪行,錢進交出了自己的手機,裏面有大量照片和視頻,都是他虐待貓咪時拍下的“戰利品”。
根據錢進交代,他是故意加入救助小組的,因為像他們這種虐貓者看到好心人盡心竭力救助貓咪的時候,會像打了興奮劑一樣亢奮。
甚至,有的虐貓者會故意将半死的貓咪扔在路邊,然後讓愛心人士去救。
他們會像欣賞作品一樣,暗中觀察這一切,為自己的殘酷行徑沾沾自得,像看小醜表演一樣暗暗嘲笑他人的善意。
雖然真相水落石出,錢進被學校做出開除處分,但大家的心情還是很沉重。
因為,大家還從錢進口中得知,以虐待小動物為樂的人還有很多,甚至發展出了一條産業鏈。
虐貓者們大都有強烈的表演欲,他們不僅會在虐貓的視頻文件裏注明作者,還會在視頻畫面中的各個角落,有意無意的展示自己的賬號。
一方面是為了“版權”,一方面是為了拓寬販賣渠道。
很多“圈內大佬”靠抓貓、領養貓、購買貓獲得貓咪,在自己家裏錄制虐貓視頻,然後交給下線們去販賣、或自己直接販賣。
有需求就有利益,在這條毫無人性的産業鏈上,有專門錄制虐殺視頻的虐貓者、有整理視頻資源打包出售的專業販賣者、有專門在各種渠道拓展客戶的中介,還有各種賣家。
虐貓者們拍攝虐貓視頻,不僅是為了販賣,也是為了炫耀與攀比。誰虐的貓更多、誰的工具更全、誰的手法更專業、誰虐殺的貓更貴,誰在圈內的名聲也就更高。
錢進加的一個群的群主,就是被這群人捧成“大神”的一個變态。那個變态不僅虐貓,還虐狗,甚至還有倉鼠、刺猬等其它小動物。
那個大神聲稱自己是開土菜館的,賣的都是高級野味,因為現在野味館都禁了,所以才偷摸兒地賣,那些食客愛吃得不得了,生意好得很。
好到他家裏專門搞了個院子養這些小畜生,想玩哪個就哪個。
趙藝成用錢進那裏拿到的賬號密碼潛入了這個群。
看到群裏虐貓者分享的視頻,大家簡直要寒毛直豎。
這些人遠比錢進更加殘忍,采用的虐待方式有電擊、扼喉、剝皮、火燒、吊抽、拆指甲、開水燙等等,遠超常人想象。
他們施虐的對象,從普通土貓到英短藍白這些品種貓,應有盡有。而且,這些人還特別喜歡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奶貓和懷孕的母貓下手。
救助小組裏有個女生叫康怡琴,特別有行動力,雷厲風行,嫉惡如仇。
之前有一次,她在馬路上看到一個男的拖行一只受傷的小狗,那小狗叫得特別凄厲,引得路人們都義憤填膺,但只有她一個人敢沖上去和那個男人對峙。
然而,這樣一個勇敢的女生,都沒看視頻畫面,僅是聽到一點聲音就崩潰了。只見她捂住嘴劇烈幹嘔,臉色慘白,滿臉都是冷汗。
大家把康怡琴送去醫務室,聽着康怡琴急促的呼吸和痛苦的抽泣,胸口都像壓了塊大石頭那麽沉重。
等情況稍微好轉一點,康怡琴面色痛苦地跟大家講了自己以前的經歷。
在康怡琴小時候,曾養過一只小土狗,很乖、很可愛,每天她放學就守在院子門口,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當時她家裏有個親戚,叫泰伯,是狗肉販子,專門給狗肉館子提供原料。許多狗販子為了抓狗,什麽惡毒的招數都用盡了,這個泰伯就是。
康怡琴老家是農村,村裏的狗都是散養,白天經常可以看到許多小狗。
這種狗販子白天就在村莊中到處閑逛,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用毒狗針把落單的小狗殺死,然後快速裝進後備箱帶走。
康怡琴知道外面很危險,她很珍惜她的小狗,一直養在院子裏,從不敢放它出去亂跑。
可是,過年泰伯來她家做客,她父母竟然擅自做主,把小狗送給了泰伯,讓泰伯露一手烹饪狗肉的絕技。
更過分的是,他們竟然還把那盤肉端到康怡琴面前,讓她猜一猜這是什麽肉。
等康怡琴夾了一塊肉吃下去,周圍大人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是泰伯,一邊大嚼,一邊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得意洋洋地告訴康怡琴,這盤狗肉就是宰了她的小狗做的,味道果然又香又鮮。
康怡琴當時就“哇”地吐了出來。
她悲傷地嚎啕,憤怒地質問,但在大人眼裏只不過是小孩撒潑。他們笑得更歡暢了,一屋子都回蕩着那刺耳的笑聲。
從泰伯嘴巴裏噴出來的肉味和酒氣,令康怡琴這輩子都難忘。
康怡琴是個倔脾氣,和家裏大吵大鬧了一場,還絕食抗議。可她不過一個小女孩,沒人會把一個小女孩的痛苦當回事。
她爸爸還批評她,說泰伯是長輩,家裏親戚都在的場合,她這樣是不給父母面子,還說她氣量小,不就吃她一只狗,怎麽能這麽斤斤計較。
康怡琴不懂,那是一條生命,為什麽在他們嘴裏那麽輕描淡寫?
後來,她父母被她拗得沒辦法,說不就一只土狗嗎,再給她弄一只不就得了。
他們把她帶去了泰伯的攤子。
入眼所及,盡是血淋淋的畫面。
一條剝了皮的狗挂在吊鈎上,還有挂得整整齊齊的一排排鹹狗肉,紙箱裏堆積着數條狗鏈以及剝下來的毛皮,還有各式殺狗工具和脫毛機器。
泰伯的手上還沾着血,他胡亂在圍裙上擦了擦,粗暴地從肮髒狹小的鐵籠裏抓出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大概嗅到了同類鮮血的氣味,不停掙紮尖叫,凄厲無比。
康怡琴永遠不會忘記泰伯用那只沾滿鮮血的手抓着小狗朝自己伸過來時的情形。
在她眼中,那已經不是人,而是冷血殘酷的惡鬼。
童年刻下的陰影,直到現在都無法消除。康怡琴努力救助動物,但她絕不會再養一只寵物。
她曾經沒能保護一個弱小的生命,她一直滿懷愧疚與悔恨。這是她的心結,可能終其一生都不能釋懷。
這時,擱在被子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康怡琴接通電話,“喂,媽?”
另一頭,她母親的情緒顯然不是很好。
“小琴,你還記得泰伯嗎?就以前每年過來都會來我們家總愛逗你樂的那個。”
康怡琴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怎麽了?”
“他死了。”
還有這種好事?
康怡琴驚呆了。
她之前聽母親提過一嘴,說泰伯靠做狗肉生意攢下的錢去城裏開了一家土菜館子,生意好,掙錢多,日子過得舒心得不得了,沒想到說死就死了。
“那他怎麽死的?”康怡琴問道。
也好讓她高興高興。
她媽媽支支吾吾,似乎難以啓齒。
“你說的那個泰伯是不是有開一家餐館啊?”趙藝成劃拉着手機,“阿泰土菜館……是不是他開的?”
康怡琴點點頭,“對,沒錯。”
“我好像搜到新聞了,說本市一家名叫‘阿泰野味館’的店主被人發現死在自家後院,死狀異常慘烈……”
衆人把腦袋伸過去,康怡琴才看了沒兩行,捂住嘴又想吐了。
一起怪死案件。
兇手剃掉了死者全身毛發,剝皮、放血、肢解、切割,一塊塊整齊懸挂在晾衣架的鐵鈎上。
因為處理得宜,又在通風幹燥處風幹了好些天,屍體中水分慢慢蒸發,外面那層油脂變成了金黃色,看上去十分晶瑩透明,就像上等的臘肉一樣。
“叮叮。”
趙藝成手機頂端彈出了橫幅消息提醒,他潛伏在裏面的那個虐貓群有了新分享。
他戳進去一看,原來是群裏那個“大神”上傳了一個視頻。
搖搖晃晃的畫面裏,一家餐館露出了招牌一角,上面赫然寫着“阿泰土菜館”幾個大字。
“卧槽,這個變态不會就是泰伯吧……”
“可他不是死了好些天了嗎?”
“有沒有可能是同名的土菜館?”
“我覺得不大可能。”趙藝成吞了口唾沫,“視頻和新聞裏的一樣,顯然是同一家土菜館。”
群裏又上傳了一個視頻,還是那個“大神”發的。
“這是我有史以來最牛逼的作品。”
這句話把潛水的人都炸了出來,那些虐貓者們頓時都興奮得不行。
“卧槽牛逼啊。”
“大神就是大神。”
“比拔掉布偶貓腳指甲那次還帶勁嗎?”
“這個群裏好東西就是多,爽!”
“吹爆大神,那些貓粉狗粉看到不得氣死。”
“嘻嘻,就愛看貓粉跳腳。支持大神,天天活殺最過瘾!”
趙藝成強忍着劇烈的不适感打開視頻,文件有點大,過了一會兒才加載出來。
他的眼睛慢慢瞪圓了。
确實夠血腥,夠殘忍,夠恐怖。
但殺的不是貓。
是人。
只見泰伯面無表情地舉起一把專門用來殺豬放血的尖.刀,對準自己的頸部大動脈,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鮮血噴湧,飛濺上鏡頭,又緩緩淌下。
泰伯刺完頸總動脈,又去刺手腕上的桡動脈、大腿附近的股動脈。他熟練地一處一處戳刺着,有條不紊地給自己放血。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那張豬肝色的面皮随着失血逐漸變白。等到血全部放完,他整個人已經變得如死屍般蒼白。
這時,泰伯才慢吞吞地走向院子裏的大鐵桶,把自己泡進了咕嘟冒泡的沸水裏。
真·鐵鍋炖自己。
畫面一黑,視頻戛然而止。
文件已損壞。
“卧槽……卧槽啊……我現在終于知道了!”
趙藝成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沖到廁所一陣排山倒海的猛吐,扶着牆虛弱地走了出來。
溫衍問:“你知道什麽了?”
“臘肉是怎麽做出來的呗。”趙藝成說完,又一陣打惡心。
溫衍點點頭,“那你最近別吃肉了。”
“……”
“阿漓,我們先走吧。”
“好。”
“等一下。”趙藝成叫住他們,“可以聊一下嗎?我請你們喝咖啡。”
***
天下沒有白喝的咖啡。
趙藝成的胃口雖然敗光了,但刨根究底的熱情卻在熊熊燃燒。他想跟上次天壽堂事件時那樣,邀請溫衍和江暮漓一同調查這次的怪死事件。
溫衍沉默了一下,“警察會處理這起案件,跟我們沒有關系。”
趙藝成不解,“可你上次明明那麽拼命,怎麽這次就一點都不在乎了?”
溫衍啞然失笑,“之前是為了阿漓。況且私心裏,我認為泰伯是罪有應得。”
“話是沒錯……”趙藝成道,“泰伯殘害動物是壞,但他畢竟是人,就算要接受懲罰,是不是也太慘烈了點……”
“你認為人類和動物有區別嗎?”江暮漓淡淡開了口。
“那當然……有啊?”
“我認為沒有。”江暮漓露出一點譏諷的神情,“充其量不過是投生畜生道的它們比你們人類更愚癡,得到的善業更少、惡業更重罷了。”
趙藝成眨巴着眼睛,他沒聽懂,也放棄了理解。
“我明白。”溫衍看向江暮漓,“我們人類觀察畜生道的衆生,認為它們無知無識,天神道諸神觀照我們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
江暮漓無比贊同地颔首。
趙藝成端起咖啡,跟想要灌醉自己一樣一飲而盡。
你倆真不愧是一對。
“反正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背後絕對有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作怪。”
趙藝成既興奮又害怕,“根據我自己的猜測,錢進和泰伯很可能都是因為傷害動物遭了報應。”
溫衍“嗯”了一聲,心道該。
“我還是打算去提醒錢進一句,讓他別再幹那種沒人性的缺德事兒了。”
江暮漓淡漠道:“随你。”
***
趙藝成本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思,主動去找了錢進。
惡心糟亂的房間裏,錢進正在虐待新買的倉鼠。
趙藝成怒了,“你有病吧你,你真是個變态.啊!”
錢進把帶血的刀片往他腳邊一砸,“滾,關你屁事。”
“我告訴你,你們那個群裏的大神已經死了,你再幹這種事當心下一個就輪到……”
“去你媽的少管老子!”
趙藝成話還沒說完,就被錢進連拉帶扯地推搡了出去。
“砰!”
門重重合上。
錢進惡狠狠地把那只倉鼠的屍體扔進垃圾桶,擡腳重重踹了上去。
他一無所有了,爹媽要和他斷絕關系,身邊朋友也對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徹底從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淪為臭名遠揚的虐貓兇手,爛了,臭了,完蛋了!
錢進從冰箱裏撈出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猛灌一氣。
現在他徹底依賴上了酒精,整天靠酗酒度日,喝得懵懵忡忡,神智混沌。
往床上一躺,他翻來覆去,整個人異常空虛煩躁。
手癢,心癢,身上的傷口癢。
好像有無數只蟲子爬滿了他正在結痂和長肉芽的傷口,不停地撓啊撓。
他痛苦地大叫一聲,明知不能用手抓,還是撕掉紗布,摳啊抓啊撓啊,把自己抓成一個血人,指甲縫裏都嵌滿了血漬和碎肉。
爽!
但遠遠不夠。
他又想發洩了。
那種淩虐遠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掌控它們生死,看着它們痛苦不堪卻只能任自己折磨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唯有這一刻,他才是人上人!
不,是神!
神想做什麽都可以!踐踏一切!把那些讨厭的人、讨厭的畜生全都殺光!
殺!
剝他們的皮!割他們的肉!挖出他們的眼睛,拔掉他們的舌頭!一片一片撬掉指甲!把鐵釺從左邊耳孔伸進去,從右邊耳孔抽出來!
今夜,月亮怎麽格外的大,大得快貼上窗戶了。
錢進盯着那輪月亮看,臃腫又蒼白的一坨死肉般的月亮。
“廢物!孬種!蠢玩意兒!”
月亮在罵他。
我操你媽敢罵老子?錢進火氣頓時就竄上來了。
他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對着月亮就一頓猛刺。
奇怪,怎麽沒見血啊?
月亮譏諷地笑了。
“老子的血早就被放幹了,傻.逼。”
錢進尴尬地抓抓頭發,“噢,怪不得。”
“我沒法兒看你再這麽混下去了,我要來幫你。”
“幫我?你怎麽幫?”
“拿去。”
月亮給了他一張名片。
他接過一看,上面寫“阿泰土菜館”。
***
錢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找到阿泰土菜館的。
大概是有那輪賤得要死的傻.逼月亮幫他指路。
一路上,月光照在他身上,濕答答,黏糊糊,還散發着一股腐爛的臭味。
“惡心死了。”他怒道,“你把什麽東西弄在我身上啊?”
“不好意思啊。”月亮沖他打了個哈哈,“我的屍油都流下來了。”
錢進恨恨道:“注意點行吧?”
月亮呵呵樂道:“等你也淌屍油了就不嫌棄了。”
錢進翻了個白眼,“這可是你說的。”
前面就是“阿泰土菜館。”
錢進眯起眼睛,他怎麽覺得這家店的門臉忽大忽小,一會兒是紅的一會兒又變黑的了?
總之,奇形怪狀的。
迎接他的店主是個五十幾歲的男人,笑容滿面,油光都擠出來了。
“錢進,我認識你。”
“你怎麽會認識我?”
“我們是同好,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我的作品嗎?”
錢進露出驚喜的笑容,“你是群裏那個大神?”
泰伯呵呵笑了起來,一截腐爛的舌頭從嘴裏掉了出來。他趕緊塞回去,繼續道:“我想邀請你欣賞一下我的收藏。”
錢進興奮地答應了。
走進後院,滿耳朵都是各種動物的尖銳叫聲。
其實,錢進若此時清醒,一定能發覺這叫聲并非他最熟悉的動物慘叫,而是另一種亢奮又痛苦的古怪叫聲。
也不知道是什麽生物。
只可惜錢進并沒有聽出來,他全身心沉浸在又可以欺淩弱小的快樂裏。
“喂,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我都等不及了。”
泰伯轉過身,說:“現在就開始。”
錢進亢奮道:“那還等什麽呀!”
泰伯手起刀落,放血刀瞬間紮透了他的頸脖。
倒下的時候,錢進看見自己的血一飙三尺高,染紅了那輪巨大的、發脹有如巨人觀死屍般的月亮。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了……
等一下,為什麽自己的意識還這麽清醒?
錢進大睜着眼睛,想說但說不出來,想掙紮也動不了。
他只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泰伯哼着歌兒,動作麻利地給自己剃了毛發,把自己放進水燒開的鐵桶裏,用剛毛刷洗洗刷刷,還用噴火器把自己全身皮膚都燙了一遍。
然後,泰伯把他挂到了架子上,給他開膛破肚。
錢進全程意識清醒,他什麽都知道,只是做不出任何反應。
視界猛然間天旋地轉。
泰伯把他的頭砍了下來。
他最後看見的,是一雙畸形的手撐開了泰伯的嘴巴。
一只只不可形容的怪物從裏面尖叫着竄了出來,奔向他那堆切好碼齊的肉塊,狼吞虎咽地大嚼起來。
月亮又在大笑。
泰伯和月亮一起大笑。
他們對着他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感染,也想哈哈大笑。
但他都被吃光了,只剩一顆孤零零的頭顱,笑不出聲。
泰伯笑着笑着,轉過了身。
他終于看見了泰伯的後背。
怪不得這人走路時總跟跳舞似地坐搖右晃,因為他跟氣球一樣,都變成空心的了——
五髒六腑被掏得一幹二淨,裏面只剩一具被啃得幹幹淨淨的骨架,支撐着一層薄薄的肉殼。
錢進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他們都不是人啊……!
他們是肥豬,是雞鴨牛羊,是盤子裏尾巴撅在外面的魚,是扒了皮後還在抽搐的牛蛙。
他們是黃色的脂肪,紅色的血漿,五彩斑斓的內髒。
他們是肉。
吃吧,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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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