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兩人穿過喧鬧的長街，陸錦看着走在前面的匡芙，小聲問：“師尊，我們現在去做什麽？”

匡芙雙手背在身後，撥弄自着自己的馬尾，玩得正開心，陸錦的視線忍不住跟着她的動作移動，

“去街上買東西。”

“啊，又買啊？上次買的零嘴們都吃完了嗎？”陸錦疑惑。

“怎麽就知道吃！”匡芙無語，“是要去買今天晚上要用的行頭！”

兩人走遍了好幾處集市，買來了桃木劍、糯米、黃酒、朱砂和香燭等物。

陸錦提着大包小包，疑惑地問自家師尊：“買這些是要做什麽？驅邪嗎？師尊你驅邪還用得上這些外物？而且小芝麻身上沒有邪氣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到了夜裏，兩人又回到了織造府，張德發父子也都已經歸家。

匡芙穿着一身道袍，頭發一絲不茍用木簪束成一個發髻，一手托一碗黃酒，一手執桃木劍，對張德發說：“張大人來自北方，可曾聽說過‘請仙’？”

“仙師如何得知我來自北方？”張德發聞言，一時愣住了，“不是說妖怪已經被制伏就了嗎，為何還要請仙？”

匡芙露出一個高深的笑容，心想你口音這麽重，聽不出來才有鬼了，選擇性地只回答了他第二個問題。

“我今日做法時發現令嫒命格似乎有些特別，或許正是因此才會招致邪祟上身。雖然這次的妖怪已經被我除掉，也難保日後不會重蹈覆轍，我只好通過請仙獲取破解之法。”

張德發皺了皺眉，他老家确實流行請仙之術，但以他的經驗來看，大多是騙子們自導自演，瘋瘋癫癫抽搐一陣，就捏着嗓子假裝被黃鼠狼上身，少有真正能請到仙的。

他忍不住發問：“不知仙師準備請來何方神聖？黃仙還是柳仙？”若這女人也是個騙子，想來蘇貴妃也是受她蒙蔽，自己将她揭穿，應該不會得罪蘇貴妃才是。

匡芙吹了吹手中的桃木劍，淡定道：“都不是，我準備請青龍仙尊上身。”

陸錦：……好吧。

張德發：“龍？真龍嗎？”

“如假包換，張大人且看！”

匡芙話音落下，含一口黃酒噴在桃木劍上，挑起一張朱砂畫就的黃符，趁那符紙燃燒之際，變回了龍身。

青龍突然出現，掃倒了一片桌子，有些憋屈地盤踞在半空中，只有龍頭直立着。

張德發仔細一看，這可真真切切是傳說中龍的樣子，他吓了一跳，跪倒在地：“小人拜見青龍仙尊！”

此刻前廳中衆人除了陸錦，所有人無不跪拜匍匐。張家寶也一臉不服地被張德發按頭跪了下去。

匡芙故意換了個男聲，這才說出準備好的臺詞：“張青青乃一世孤寡命，若強行婚配，勢必影響周遭血緣至親之人的運勢。”

張德發聽後，心中一跳，顫顫巍巍開口：“仙尊，難道我女兒被妖怪附體是因為我為她許了人家嗎？”聯想到自己近日多處碰壁，又趕緊問：“這件事是否已經影響到我的運勢了呢？要如何破解？”

“遷出族譜，自立門戶，斷絕親人往來，方可破解。若非如此，必有惡果！”

張德發還想再問，匡芙不等他問出口，已經變回了人身，老神在在地站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開玩笑呢，我三哥說了，高人一定要保持神秘感，哪能跟你一直聊啊。

張德發見青龍消失，帶頭站了起來。沒想到這女子竟真能請來青龍上身，他眉頭緊鎖，言語之間對匡芙比之前恭敬得多。

“仙師，青龍仙尊的意思是不是我已經受到了影響？我要怎麽做才能補回運勢？”

匡芙還在裝高冷，聞言給陸錦使了個眼色。

陸錦本來沒理解，想起師尊作為龍族的愛好，突然福至心靈。

“這是另外的價錢。”

匡芙心想，徒弟好樣的！孺子可教！

張德發睜大了眼，果斷道：“仙師放心，若能将此事完美解決，張某願奉上萬金以表感謝！”

匡芙震驚，好家夥，吳良材想買墨娘才出五百金，張德發想買運勢就能出萬金。

在匡芙的授意下，張德發當晚就把張青青從小樓裏放了出來。

張家寶一見她懷裏的黑貓，立刻面露兇相。

“這黑貓不就是那附身的妖怪嗎！根本就是她自己養的！”說着竟突然幾步上前從張青青懷裏把貓拽了出來。

好在陸錦眼疾手快，一把将小芝麻又撈了回來，揣進自己袖子裏，老老實實站在師尊身後。

張家寶當即怒道：“爹！他們是一夥的！你別被人騙了！”

匡芙瞥了他一眼，涼涼地開口：“張大人，看來你的公子并不是十分相信我啊。”

張德發當場訓斥了兒子一番，讓人捂着他的嘴把他帶了下去。

“仙師莫怪，我這兒子自小被內子寵壞了，确實不太懂事。仙師你看眼下我應該做些什麽？”張德發讨好地說，心裏想着，要錢的話還是好辦，這織造府尹我已經做了好多年了，不知道能不能多出點錢，讓她想辦法為我提升一下官運？

“張大人且先休息吧，明日帶小姐去戶部走完手續，貧道再為你做法修補運勢。今夜我還需要為小姐穩固魂魄，不如讓她先随我離開，明日我們戶部相見？”

張德發如今把張青青當災星看，恨不得她走得越遠越好，聽見匡芙的話，忙不渝點頭：“如此便多謝仙師了！”

離開織造府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張青青跟在匡芙身後，不敢相信自己的願望如此輕易就實現了。

她一步步離開那個禁锢了她的名為“家”的牢籠，沒有絲毫留戀。自從母親去後，這裏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小芝麻待在陸錦袖子裏，只覺得自己要被香暈過去了。它很想舔一下這個很香的人，可他比自己道行高深很多，他還救了自己的主人！

慫慫的小芝麻只好抓心撓肺地拼命呼吸，幻想自己已經吃上了美味的全魚宴。

到了客棧裏，匡芙體貼地為張青青單獨開了一間上房，囑咐她好好休息。

看着可憐的小姑娘淚眼盈盈地抱着貓朝她道謝，匡芙決定再教訓張德發一頓。

回房之後，匡芙毫無形象地往床上一撲，指揮陸錦：“徒弟，快給我按摩按摩，我剛才沒估計好大小就化出本體，只好縮成一團，難受死了！”

陸錦看着師尊纖長的身影，一時有些不知道從何下手。

她還穿着那寬松道袍，布料沿着身體的輪廓塌陷下去，顯露出纖細的腰身。頭發已經散開，鋪了滿床，又露出一點白皙的後頸。

“怎麽還不來？”匡芙催促。

陸錦咽了咽口水，同手同腳地走上前去，糾結片刻，伸出手給師尊捏起肩膀來。

匡芙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聽得陸錦手一抖。

他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只好找了個話題打破屋內的安靜。

“師尊，張小姐這事是不是差不多了？”

匡芙聞言，微微側了側頭，伸手在身旁劃出一個玄光鏡。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一直覺得張德發哪裏怪怪的又說不上來，讓我再看看。”

陸錦盯着她臉上壓出的紅痕，突然覺得有些口渴。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腦子裏漿糊一樣，難道是因為今天還沒變回原形泡水嗎？

玄光鏡裏，張德發正在和劉氏争執。

“老爺，難道真就這麽把她放走？那家寶的差事怎麽辦？慶王爺能放過咱們嗎？”

張德發白了她一眼，罵到：“你這個沒長腦子的婆娘！沒聽仙尊說嗎，她會影響血親的運勢！我是她爹，家寶是她弟弟，不趕緊把她送得遠遠的，我們父子倆還要不要升官發財了？”

劉氏猶是心有不甘：“既然這樣，為何不一了百了将她……”

“閉嘴！她是我親女兒！”張德發怒而打斷了她，“你怎能如此歹毒！”

“我歹毒？”劉氏不敢置信地驚呼，随即冷笑了一聲，“老爺難道認為自己是個好人？當初她娘發現了我們的事，想要和離，老爺你可沒有如今這樣善良，親手将她……”

張德發陰沉着臉甩了她一耳光，威脅道：“我最後說一次，把那件事爛在肚子裏，永遠別再提起。再有下回，就算你是家寶的親娘，我也不會手軟的。”

說完，兩人各懷心思地熄燈就寝了。

匡芙撤了玄光鏡，一骨碌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

“聽他們的說法，看來張小姐母親落水身亡并不是意外啊。”

陸錦也忍不住皺眉：“那我們要告訴她嗎？”

匡芙拍了拍身邊的床板，示意徒弟過來坐。

“先不要告訴她，等我想想辦法。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證據早就沒了，總不能指望他們去認罪伏誅。明天等張青青成功立了女戶，我們進宮找陳婕妤打聽打聽陳家如今的情況吧。。

陸錦假裝沒看見師尊的示意，轉身給自己倒了杯茶喝起來。

匡芙看他乖乖巧巧捧着個杯子喝茶，唇瓣一張一合，想起了他用本體吐泡泡的樣子。

徒弟最近越看越可愛了，匡芙想。

陸錦喝完茶放下杯子，變回本體進了一旁臉盆裏，擺擺尾巴，見起一串細小的水花。

匡芙也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口喝幹了，放下杯子發現徒弟在臉盆裏一副死魚樣子翻了肚皮。

她笑着用手指給陸錦翻了個面，調侃道：“你這胖頭魚，不要裝死，明天還要跟我出去幹活呢。”

陸錦渾身滾燙地沉入水底，在心裏無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師尊！那是我喝過的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