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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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覺得，一定是因為旅行者離開了，他有些想念，最近才總會一時恍惚，在神裏绫人對他笑的時候也不自覺牽動了下嘴角。

不過客觀來說，最近的绫人也非常克制守禮，似乎一下子放棄了與他繼續再糾纏下去的念頭。

托馬有時從院落經過，能看到绫人正與下人吩咐着什麽，神情專注。他走近了些，绫人方才注意到他，只來得及與他展顏一笑。這笑容似乎與對他人的有些許不同，不過托馬也不想去分辨，當成上下級乃至朋友之間的友好問候回以微笑，他便又走遠了。

绫人甚至來不及多看他一眼，他只能将目光從托馬的背影重新自院中流回面前的屬下，挂起客氣的笑容，安排起稻妻鎖國令解除後的種種外交事宜。

托馬的想法當然是錯覺，他自己也很快便意識到了——現在鎖國令解除，稻妻一下子略顯慌亂，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一套新建的秩序，社奉行當然責無旁貸。因此，神裏绫人只是太忙了。

他實在是太忙了。

神裏绫人的忙碌對托馬的離開計劃只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現在鎖國令解除将更有利于他自由來去。他彷佛已經能看到離島那邊飄起了蒙德的旗幟，滿載着蒙德的塞西莉亞花的清香的船只緩緩駛入，穩穩停住。

托馬最近在一點點的收拾自己在稻妻生活過的所有痕跡，有時想到最後神裏绫人為他放的一場煙花，他會想起這麽多年與神裏绫人的情誼，再想起他堅決要離開稻妻的想法，會有一點愧疚。

其實如果只拿朋友關系來看的話……但，哈哈，他在心理尬笑兩聲，現如今只拿對方當普通朋友都是一種……嗯……足夠友善的表示了吧！

他很努力地想告知清楚神裏绫人，他沒有恨過他，也不想恨他，太激烈的愛恨都會使人不快樂。他只是對曾經一段錯誤的感情失望了，而不幸的是神裏绫人也被卷入了這段感情。

最後的時光裏，他就當最後再陪陪神裏绫人這個“老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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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一下子沒明白，自己怎麽會成為随行人員，和绫人一起前往鳴神大社，去見八重宮司。

八重大人啊……托馬當然知道這位非常著名的雷神眷屬。印象比較深刻的，當然還是那次绫華帶他出逃卻被他們抓了個正着。後來绫華與他說了，他很難不懷疑宮司大人是不是故意的。他與绫華随口提過，兩人倒是還認認真真琢磨了一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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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華憂心忡忡的表示：“會不會是哥哥與八重宮司大人有了什麽交易？”

托馬心想，依我對那位宮司大人的性格的揣測，最大的可能應該只是她正好想看樂子……不過這種話可不能說給小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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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社奉行的尊敬來使，歡迎來到鳴神大社。”

直到稻城螢美的聲音響起，托馬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站在绫人身側稍後方，是副手的位置。绫人先行禮求簽，這是此處規矩。他偷偷觀察绫人神色，看到绫人只瞥了一眼簽文就沒再在意，神色淡淡。

不知道對方是為何事求簽呢？托馬心裏暗道，我的話……就問問我離開稻妻順利不順利吧。

神裏绫人結束後就是他，他突然意識到這種時候顯然不是仔細研究自己的簽文的時候，若是有旁人觀察自己，恐怕也只能看到自己和绫人類似的神色吧。思及此，他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眼神迅速滑過自己的結果。

【中吉】。

還不錯，不是兇就挺好的。托馬知足常樂地想着。

來之前，是神裏绫人半哀求半蠱惑他“作為朋友也要幫這個忙”，他似乎抓住了托馬心裏的可接受點：“八重大人向來不喜歡我，若只我一人前去，哪怕是正經述職，她大概也定要逗弄我一番。你随我一同前去，她知道你與绫華關系好，稍許會收斂一些，以免有損她在绫華面前的形象。”

真的嗎……？托馬內心不敢茍同，一時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只好結結巴巴地問：“雷神大人不是已經……？怎麽還是去和八重大人述職？”而且哪裏難道除了我你就不帶任何下屬去了？怎麽可能？

“我們社奉行的部分職能，本就是要和八重大人禀告的，她于神裏家有恩，又與大禦所大人幾乎形同一體，于情于理，我們都是要去的。我還要順便問一下【散兵】之事的後續，這件事，應該也是她全權負責。”神裏绫人解釋的語氣平穩，眼神卻很動人地注視着托馬。

托馬根本沒聽他解釋了一大串，心想“不要用話本子裏說的看狗都深情的眼神這樣看着我啊……真是亞歷山大”。他換上正經場合穿的衣物，忍不住嘆了口氣，低頭抱頭扶額：“我去就是了，這是最後一次了啊。”

……就當是“朋友”幫你最後一次，過幾天他走了，神裏绫人可就不許發瘋了。之前的糾纏歷歷在目，他在心裏默默給“朋友”加重讀音，這當然只是說給自己聽。

绫人沒有回答他，他當然不會回答他的“最後一次”。哪怕這看起來只是随口的一句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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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還真的只能來找八重宮司禀告。

涉及那神造人偶，更涉及神之心。托馬在旁邊聽了一耳朵，一開始聽着聽着不敢再聽，後面卻是意識到似乎不得不好好聽清。

“……你先前往海祗島調查他的蹤跡，如果有發現，可以用這個緊急聯絡……那人偶麻煩的很，影又不知道到底該拿他該怎麽辦……如果遇到他…你肯定是打不過他的，所以盡量穩住他……我記得這是你擅長的事情？啊，不過也許，他看到你就想動手也說不定哦？……”

神裏绫人倒毫無他念似的，臉上挂着模式化卻依然動人又和睦的微笑，一一應對着八重神子的吩咐。

托馬偷偷擡眼望向八重神子身後的神櫻樹，枝影憧憧，只有樹上那雙狐貍眼裏有暗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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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人走了。

此次調查，八重宮司需其親自前往。這行動當然不是什麽閑适的觀光之旅，绫人也只帶了部分終末番精衛，他猶豫過一瞬間，不過很快還是清醒地将托馬留在了鳴神島。“也只有将神裏家先交給托馬我才放心了。”他話是這樣說的，臨走前還與托馬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似的耳語：“照顧好绫華……拜托了。”

绫人的嘆息微不可察，托馬的應答同樣如此。托馬實在不好意思給了人家肯定的答複然後卻跑掉，那是不信之人，雖然想離開，他也有自己的底線，所以他只是笑着握拳鞠躬回道：“你早日回來。”

绫人眼睛亮了一瞬，然後意識到什麽，又被後來居上的憂心所覆，他就在這擔憂中離去了。

绫人的擔憂是非常正确的，托馬想離開稻妻的想法一直郎心如鐵堅不可摧，他甚至也并不如何去刻意掩飾，只是也不如何刻意表現罷了。如今眼狩令鎖國令一并解除，他的身份也恢複了正常，簡直堪稱為他大行離去之路。唯一的牽絆是绫華，然而绫華也祝福他，只要他能開心就好。

這樣看來，确實只有神裏绫人一個惡人。

而如今這“惡人”被迫離去，這大好的機會，傻子才不跑。

不過要跑也并不急于一日，得等神裏绫人去上幾日再說，這樣，他的離開也顯得更為自然。他每日在外面自由地溜達兩圈，吃些以後可能再也吃不到的小吃，還會吃些據店家所說的“外國小吃”，他想記住這些味道，到時候去對應的國家看看正統的味道如何。

回家了就收拾收拾東西，嗯……這個撣子他要帶着，這個也要……包裹越收越大，他仔細想想，沒忍住把自己逗樂了，一邊笑着一邊又把東西紛紛放回原位。

他這是在幹什麽呢，既然要離開這裏去過新生活了，這些舊物件便留在原地吧。

他想起他還呆在木樓茶室時那一次的逃跑，就是一切從簡，那時雖說一時怨怼，但所做似乎也不無道理。

雖然绫華先前有過表态，但托馬還是擔心绫華小姐一時接受不能，因此并未遮掩任何去意。有時甚至绫華就在一邊看着他拿起什麽又放下，她還會給出建議：“真的不用再帶些衣物嗎？”

托馬婉拒：“我帶的難道還不夠嗎？”

绫華不贊同：“稻妻偏遠，海上風浪難測，有備無患，多準備些東西總是好的。”

托馬借話回話：“既然風浪難測，那做太多準備也無用，這麽多夠啦。”

绫華的眼裏是不舍的，那雙比绫人清澈剔透許多的晶瑩眼睛裏有傷心的水光。但绫華也是善良的，哥哥對托馬不夠好，甚至不好，她不忍心再看托馬受苦，所以她贊同托馬離開。

兩人談話間院子裏有聲音響起，托馬聞聲而望，對方倒是一下子看到了他，徑直撲過來迅速行禮道：“托馬大人！”

托馬的心髒一瞬間似乎被什麽東西刺穿了，他下意識地捂住心口，扶住了身邊的門，眼前一陣發白，像是極光閃過，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好轉。

绫華關切地靠過來扶住托馬：“托馬，你剛剛臉色好虛弱，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托馬的眼前景物逐漸恢複正常，心髒卻沒有，一下子“咚咚”直跳如擂鼓，一聲一聲如在耳邊。他咽了口口水，淺淺調整了一下呼吸，來不及回答绫華，他面色慘白地詢問那位終末番的精衛：“怎麽了？”

“家主大人身陷秘境，狀況不妙，他之前吩咐過，若三日內他杳無音訊，便立刻派人返程回到鳴神島告知您，您知道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