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赤火&子興

023 赤火&子興

小末想進入地牢，卻從未想過會是以這種方式。

赤火刑，刑如其名，受烈焰熾烤。整個牢房中都充斥着滾燙的火焰，空氣幹燥不堪，小末僅僅呆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感到嘴唇幹裂，然而這裏根本找不到水。

修仙界的牢房并不是如同凡間栅欄圍成的房間，而是一個空曠的區域，猶如野外一般。赤火牢中火焰遍布，地面猶如火燒過般皲裂四散，小末被困于此，一心只想逃脫，便踩着還算完整的地面尋找起來。

小末也不知自己繞了有多長時間，沒有發現出口，卻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将她從一處即将噴射火焰的缺口處拉開，避免了她被活活燒成人幹的慘烈結局。

男人衣衫殘破，頭發焦灼，顯然在此處呆了不短的時間。他咧開幹裂的嘴唇，露出依舊雪白的牙齒道：“這位師妹，小心地面上的火焰口。”

小末不想這裏還有其他人，感激之餘不免心生警惕。靖瑤門的赤火牢是關押門中犯下大錯的弟子之處，她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像她一樣被冤枉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小末退後一步道：“謝謝。”

似乎是感受到小末的防備，男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反而彬彬有禮的詢問道：“請問師妹，今日是四月初幾？”

小末答道：“現在已經不是四月了，我進來的那天是五月初九。”

“已經五月了！？”男人緊張了神色，顧不得猶豫說道，“師妹，我知道你在防備我，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必須離開這裏。”

“你有出去的辦法？”小末不禁一喜。

男人點點頭，指着一個方向道：“赤火牢周圍布着結界，我從被關進來的那一天就一直在尋找，總算被我找到一處薄弱之處。我每天都會攻擊那裏，但僅憑我一人之力也僅僅是削弱了它的強度，要做到真正破壞它，還需要你的幫助。你放心，我宗子興對天發誓，若是有半點想要傷害你的想法，就叫我一輩子出不去赤火牢，被烈焰灼燒而死。”

有了逃出赤火牢的辦法，小末喜不自禁，也就慢半拍的意識到男人說了什麽：“你……剛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宗子興。”男人重複道。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末內心洶湧澎湃，心中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但她還是抑制住了內心的沖動，露出一個驚訝卻又不誇張的表情，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偷竊門中重寶、叛逃出山的伊竹師姐的幫兇！”

宗子興溫和的神情瞬間沉下：“阿竹沒有偷竊，她是被冤枉的。”

小末繼續裝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哎呀，你不用幫她掩飾了，我也是犯下大錯觸犯門規的人，曉得藏寶閣寶物的吸引力。”

“哼，阿竹和你不一樣，她是被譚雅凝冤枉陷害的！”宗子興恨恨說道。

“大師姐人那麽好，又是天之驕子，何故來陷害伊竹呢？你唬我，我不幫你了，你愛怎麽逃出去就怎麽逃出去！”

“不幫便不幫！”宗子興也有些動怒了，他可以忍受夜以繼日的烈火灼心，卻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污阿竹，就算出不去赤火牢，也不能污了阿竹的名聲！

見宗子興打算一人離去，小末心中逐漸了然。

宗子興并沒有見過她，所以不可能知道她是來調查伊竹叛逃真相的，他不可能對自己撒謊。更何況，他需要自己的幫助，如果說出真相有利于拉攏自己，他沒必要強撐着。所以，事情都指向了那個她一直相信着的人。

只待，确認最後的細節。

小末喊住宗子興：“宗大哥，伊竹姐姐當初得到流光镯的時候，有誰在場？”

宗子興不曉得她緣何這麽問，只如實答道：“伊竹，我，還有譚雅凝。當時我們奉命下山歷練，在意外闖進一個山洞時阿竹找到的它。”

小末：“為何沒有把流光镯的存在告知門中長老？”

宗子興：“弟子下山歷練所得結為個人所有，這是門派不成文的規定，無需和長老報備。”

小末：“最後一個問題，‘流光镯’這個名字……是誰提出的？”

“哼，別提了，當時我們還沒有看透譚雅凝的險惡本性，她提出後阿竹便答應了，誰想到……”

後面的事情小末再清楚不過，随着細節的填補，真相逐漸展現在她的面前，沉重得叫她幾乎難以承受。

小末告訴了宗子興自己的身份，以及前來靖瑤山的目的。宗子興知曉伊竹被追殺卻不肯離開靖瑤山太遠便是為了想方法救他時，不禁紅了眼眶沉默着。等收拾好情緒，二人便起身前往宗子興所說的薄弱口，嘗試着合力打破它。

小末雖然有着天生靈體的加持，但畢竟是剛剛學習法術，能夠調用的靈力有限，二人合力也不過是比宗子興一人要好上一些，離擊破結界還差得遠。

體內靈力耗盡，小末癱坐在凸起的石頭上，突然想到宗子興剛才的焦急，疑問道：“宗大哥，四月如何，五月又如何，你為何聽到五月初九就急着逃出去呢？”

宗子興也暫停下來稍作休憩，粗喘着氣道：“因為五月初十是靖瑤山一年一度的長老大會，今年的這一天，有人密謀造反。”

小末大驚：“誰！？”

“譚林。”

譚林此人行事嚴謹，在懲戒觸犯門規的弟子方面更是嚴格。原本伊竹偷竊門中重寶，犯下大錯，是絕不可能逃脫的。但巧就巧在，宗子興原是戒律處的弟子，守衛在譚林書房外聽到風聲告訴了伊竹，連帶着，還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東西。

譚林在靖瑤山多年，位高權重僅次于青鴻仙尊，而利欲熏心之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胃口，他開始觊觎掌門之位。而譚林又是一個極看重名聲的人，他雖然想把青鴻仙尊拽下位子想了幾十年，但又怕旁人的嚼舌根，于是密謀勾結妖族，打算在長老大會上同妖族裏應外合，一鍋端了衆師兄弟們。到時候再無活口，他說什麽便是什麽，把所有的鍋丢給妖族便可。

如此這般，譚林便是率領靖瑤擊退妖族的英雄功臣，繼承掌門之位順理成章。

小末聽得心驚肉跳，急忙問道：“這些你就沒有和青鴻仙尊他們說嗎？”

宗子興無奈搖頭：“我當時只顧着擔心阿竹，想着改日再禀報也無礙，卻不想身陷囹圄，再說什麽也都不會有人相信了。更何況，我沒有證據。”

小末突然想起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條，遞給宗子興道：“這是我前幾天從譚林書房密格裏找到的，你看看有什麽玄機？”

宗子興像是認得此物，不敢置信的接過：“你竟找到了此物！？太好了，我們有證據了！”

在小末不解的眼神下，宗子興劃破指腹，将血滴到白紙上，霎時間黑色的墨跡顯現。

他解釋道：“此物喚作隐信，是修仙者之間互通消息的一種方式。隐信會隐藏起信件的內容，只有給了它約定的物件，它才會恢複字跡的顯示。每個隐信的交換物件都是不同的，可由主人自行定奪，而我之前在戒律處當差，知曉譚林長老最常用的便是血。”

宗子興将将信件內容掃過，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五月初十……日期沒有變，我們必須加快擊破結界的速度，否則整個靖瑤山都會落在譚林的手上，掌門仙尊和所有的長老都必死無疑！”

“恐怕來不及了……”小末擔憂的計算道，“我被關進來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初九的傍晚，而我已經在這裏徘徊了很長時間，現在怕不是已經是初十的早晨了。”

“難道就來不及了嗎！？”宗子興拳頭捶到結界上，暈起一片光圈漣漪。

不知是不是錯覺，随着漣漪的散開，結界上出現一道道裂痕，并且越來越長越來越大。

小末不禁大喜，道：“宗大哥，你成功了！？”

宗子興一開始也以為是自己的一拳造成的，可随着裂痕的加大，他逐漸凝固了笑容，大喊道：“危險，快趴下！”

“砰！”的一聲巨響，赤紅色的結界轟然破碎。從外向內的能量失去了結界的承受洶湧而入，湮沒了赤火牢熾熱的火焰，只留一地暗色焦黑的殘痕。

灰燼混着塵土飄揚在空中，模糊的露出結界外三個高矮不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