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48(正文完)

第48章 48(正文完)

“醒來了就起來吃飯。”

聞炀從浴室出來,看到他睜着眼睛,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擦着頭發的手一松,把毛巾扔到地上,去門口端來午餐。

季蒼蘭的手仍舊被鐵鏈拴着,被褥下的身軀是赤裸的,白皮膚被紅紫到發青的吻痕和齒痕覆蓋,除了致命的位置,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肉。

他已經在床上待了整整五天了,期間除了洗漱和上廁所,都被禁锢在這張床上。

季蒼蘭若無所覺,繼續看着天花板,像屍體一樣安靜,連呼吸聲都近乎沒有。

聞炀沒等到他的回答,把餐盤放在桌上,邁着步子走過來,問:“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季蒼蘭的視線甚至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就很快移走。

他在數着時間,Interpol給出的罪犯容忍時間預估是三天,但聞炀對他的耐心已經遠超了估計的三天。他在測試,還能不能更久一點,再久一點。

聞炀在第四天的時候允許他吃飯的時候解開手鏈,現在拿了鑰匙走過來,正開鎖,就聽到他問:“為什麽不殺了我?”

聞炀垂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繞到另一側拆開剩下的鏈條。

季蒼蘭躺在床上,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動,嗓音很啞:“如果你當時讓我走,Interpol不會懷疑你的,為什麽要冒險留下我?”

聞炀沒吭聲,從床頭拿了杯水遞到他面前:“喝口水。”

季蒼蘭頓了頓,接過杯子,還沒碰到嘴唇,立刻潑在他臉上。

聞炀及時偏垂過臉,但還是被潑灑到一多半的水,水柱順着發絲連落,他靜了靜,把臉上的水抹掉,回身去拿餐盤,聽到身後有窸窣的摩挲聲。

季蒼蘭顫抖了腳尖,望向大敞着的房門,一點點走過去。他要告訴聞炀他還是想逃,才能把他想要留下的心掩蓋地更好。

聞炀卻沒有阻止他朝外走的動作,端了杯咖啡慢步綴在他身後,唇角折了弧,啄了口咖啡不遠不近地跟着。

季蒼蘭已經有五天沒有好好吃飯,腳步虛浮,眼冒金星,他扶着牆壁一點點走出去,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想離開這裏,還是在演戲。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卻成了這樣的結果。

那三個月裏他每一天都跟着聞炀,像一個暗戀未遂的偷窺者,遠遠地看着他,把所有的習慣都記在專屬于聞炀的本子上。

早晨出門會幫隔壁的老太太拿來信箱的報紙;會把前一晚空掉的貓糧添上新的;去某家咖啡廳喝一杯焦糖拿鐵,一定要多加一泵糖漿;有時去管轄的酒吧視察,會幫舞女趕走不顧意願騷擾的酒徒;有時去碼頭幫組織走貨,比起煙,更喜歡棒棒糖,草莓味的;偶爾遇到意外會拼盡全力,身上舊傷未愈,新傷不斷,随後去診所縫針,明明很痛,但還是臭屁地像個小孩;最後會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坐在窗前倒一杯酒,拿着書,一直看到淩晨,在關燈入睡前站在窗邊,和樓下那輛漆黑的轎車對望。

而季蒼蘭那時候就半躺在車裏,看着他前一天看過的書,和他對視,陪他一起關燈,一起入睡,再一起醒來。

聞炀知道季蒼蘭在跟蹤自己,季蒼蘭也知道聞炀發現了這件事。

但誰也沒有提過。

于聞炀而言,他蠻不在乎被季蒼蘭24小時監視;

于季蒼蘭而言,他的任務就是讓聞炀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從而注意到他,最終混入他身邊。

日複一日,周而複始。

他們像兩個在不同疊合空間裏,共同生活的戀人。

現在季蒼蘭終于有了卧底在他身邊的機會,卻想要退縮了。他在五年前的這天,已經提前預知到他們不久後的未來,有痛苦,有別離,沒有他們想要的歡聲笑語。

聞炀現在是喜歡他,但絕對不信任他。

殺Ash之前,聞炀都還在他面前僞裝自己有一個boss。可臨死的人才會說真話,Ash對他的恐懼不是演的,那些古怪的用詞都被季蒼蘭記在心裏。

卧底從來不應該是一個感覺遲鈍的人,季蒼蘭也不例外,他看到的,聽到的,都能依據那些得出猜想。

他寧願自己那天後真的去了緬北,勾引一個誤判的目标,都不願意去細想,面前這個才22歲的年輕男人會是“希尼柯夫”的可能性有多大。

當時上司把Elie·Wen的卧底任務交給他,就是因為他還是個剛剛入職的菜鳥,Elie是所有目标中地位最次,年齡最小,可能性最低的,正适合新手。

後來他常常刷到一個詞——新手保護期。

引得自己發笑不已,新手才能,釣大魚。

聞炀把咖啡杯随手放在路過的茶幾上,腳步加快了幾下,走到他身邊,低聲說:“我給過你機會,你當時不應該下車的。”

季蒼蘭身形搖晃了一下,停了下來,漂亮的眼睛神采不在,臉頰顯着不自然的潮紅,“我已經開始後悔了。”

他還是太年輕了,沒想到投入感情之後會變得這麽痛苦。

“那晚我不應該救你的,”季蒼蘭慢吞吞地說。

聞炀貼過來感受到他身上散出來的熱度,皺了下眉,用手背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立刻說:“你發燒了。”

季蒼蘭置若罔聞,扶着牆,邁動了腳步繼續朝前走着,迷迷糊糊地說:“我也不該一時沖動接下那次的任務。”

聞炀跟在他身邊,像是和他散步一樣,笑了一聲:“你還有選擇的機會,Interpol那邊已經知道你的車被人點火爆炸,他們在車裏找到了一具屍體,DNA和齒痕檢測都證明屍體就是你本人,你的證件已經被吊銷了。”

他還活着,但是跟死了,也沒有任何區別了。

季蒼蘭不再走了,他緩緩回頭看了聞炀一眼,語速很慢地說:“華國有句古話“養虎為患”,你把我留在身邊會後悔的。”

聞炀把手扶在他肩頭,掌心摩擦了兩下,扶着他慢慢往回走:“我從小就沒有什麽機會去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你是為數不多的一個,所以在我這裏就顯得格外珍貴。”

“為什麽是我呢?”季蒼蘭又問。

聞炀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一只手橫在他腰後,另一只手穿過他腿窩,輕而易舉地就把季蒼蘭抱了起來。季蒼蘭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他表現出頹喪的神情。

聞炀走回房間的路上,回答了這個問題:“我遇見過很多人,想抓我進去的人,能舍命保護我的人,漂亮的,帥的,我都遇到過。”

他垂下眼眸,和季蒼蘭對視:“但是又希望抓住我,又想救我逃離地獄的人只有一個,矛盾又稀奇,讓我想研究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季蒼蘭蒼白的說:“是你太年輕了,未來你會遇到很多跟我一樣的人。”

聞炀卻笑起來,說:“偏偏我在這個年紀只遇到了你。”

季蒼蘭移開目光,臉色不大好,身上燒得發了虛汗,之後就開始犯冷,他往聞炀懷裏縮了縮。

聞炀把他抱得更緊,用唇在額頭吻了一下:“我手上沾的血已經洗不淨了,我雖然一直笑, 但真的挺空虛的。地獄裏有你來陪我,我能開心一段時間了。”

那天夜裏季蒼蘭燒得更重,聞炀拿來溫度槍一滴,發現有快40度,連夜找來家庭醫生吊水。

三天後,季蒼蘭大病初愈,這期間他抽了整整五包煙。

門口的保镖告訴他做好決定後去書房找Elie。

季蒼蘭看着保镖端着的木盤裏放着的兩樣東西——

一支白色的小蒼蘭和一把槍。

小蒼蘭代表着他要忘掉過往的所有,加入聞炀的組織。

槍代表他不變的決心,要靠着一把槍在聞炀手上逃生。

季蒼蘭很快便做了決定。

聞炀書房的門被推開,他笑着擡頭,目光不移地盯在季蒼蘭臉上,身下的皮椅微微轉動,隐藏了期待,問:“你選了什麽?”

季蒼蘭穿了聞炀留在屋裏唯一一件黑色襯衣,裸露着的皮膚有點觸目驚心的白,把那朵白色的花從背後拿出來,朝他走過去。

聞炀滿意地笑起來,腳尖點地滑出皮椅。

季蒼蘭分開長腿,跨坐在他身上,溫柔地笑着,把那朵花別再聞炀耳後。他無師自通地單手撫上聞炀的面頰,用嘴唇在他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說:“以後讓他們叫我Freesia吧。”

聞炀攬上他的腰肢,剛要應好,太陽穴冷不丁抵上了一杆槍,他不怒反笑,懶洋洋地問:“你覺得裏面有子彈嗎?”

季蒼蘭也跟着笑起來,比前段時間病恹恹的樣子生動了不少,一字一句地說:“你來試試不就行了。”

但他沒有開槍,握着槍的手頓了頓,垂下眼睛斜了眼硌着自己的地方,很快擡起頭,用槍在他臉上磕了一下,輕聲道:“你他媽以後再敢強奸我試試。”

聞炀一挑眉,向上挺了腰腹,問:“現在是強奸嗎?”

“不是,”季蒼蘭輕笑了一聲,單手滑下去,在他褲裆前不輕不重地揉了揉,俯身湊在他耳邊,“現在是合奸。”

他話音剛落,立刻被鉗了腰放到身後寬大的桌面。

季蒼蘭沒有衣服,渾身上下只有一件襯衣,分開的長腿間一覽無餘。

他們連着做了五天,穴口都還沒有完全恢複,微微腫着,半挺的性器垂搭在陰穴前,沒有什麽生氣。

聞炀這次要比之前每一次都有耐心,問他:“進後面好嗎?”

季蒼蘭臉頰終于有了些紅色,不再像之前一樣蒼白,偏轉過臉,小聲說:“随便你。”

聞炀俯身和他接吻,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盒全新的避孕套當着他的面拆開,季蒼蘭沒有去看,但耳朵很紅。包裝紙窸窣聲後,他半遮半掩地捂在下身的手被拽住,掌心貼上了一個濕潤的圈裝物體。

避孕套的觸感很奇怪,讓他下意識用指尖摩擦了一下。

聞炀解開扣子,拉他的手微一用力,說:“你來給我套上。”

他紅着臉,像枝頭熟透的蘋果,眼睫顫抖起來,說:“你為什麽不自己弄。”但手裏還是用圈口抵住頂端,一點點幫他撸了上去。

避孕套裏自帶了潤滑液,但一個顯然不夠,聞炀有拆了一個,把微涼的液體擠在指間,兩根手指在閉合着的穴口一點點擴張。

季蒼蘭發出低啞的哼吟,皺着眉感受着幹澀的甬道漸漸被溫熱的液體濕潤,胯骨搭上手掌,被拉着往下湊了湊。

聞炀握着性器頂入後穴,額頭上有汗滴下來,落在季蒼蘭唇上,他緩緩睜開眼睛,因為疼痛有了血絲,在注視中擡手抹走聞炀鬓角的汗液。

書房裏混雜了水液的聲音與肉體碰撞的聲響,操弄的動作在适應後逐漸加快。兩條腿被雙手勾着,又被聞炀俯身壓得更低。

季蒼蘭咬着唇,悶悶叫了一聲,聞炀的手臂就撐在他身側,稍一用力,膝蓋貼上肩膀,他被壓成一團。

季蒼蘭很快從疼痛中誕生了快感,下腹的性器在沒有任何撫慰的情況下,高潮了。

聞炀動作微滞,在發現他射精之後更加興奮,操弄的動作更深也更快。

但季蒼蘭射完之後就覺得很痛,他快要忍不住叫喊的時候費力攀上聞炀的脖頸,用索吻的動作利用聞炀的唇,來堵住自己呼之欲出的痛喊。

聞炀低頭和他接吻,不是很用力,但水液交纏在一起,舌尖勾着像兩條癡纏的魚。

季蒼蘭怕自己會哭出來,吻得更加賣力。

聞炀的動作卻停了下來,低啞着飽含情欲的嗓音,問他:“弄疼了嗎?”

“有點,”季蒼蘭幾乎發不出什麽聲音,抱着他埋進懷裏,淚腺湧動了溫熱的液體:“很疼,好疼啊。”

但聞炀也僅僅是在那一刻短暫的停頓,就繼續做了下去。

季蒼蘭的肩膀上好像被濕熱柔軟的唇碰了一下,也可能沒有,他昏了過去。

那之後一直跟蹤着聞炀的季sir消失了,組織裏的所有人都知道,Elie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叫Freesia的情人。

但說是情人其實也不大準确,畢竟沒有誰會帶情人去火拼現場。

不過必須承認的是,這個名為Freesia的漂亮男人能力異常出衆,槍法奇準,多次舍命為Elie擋槍,又從不邀功,在組織裏是堪稱傳奇的存在。

最厲害的是,因為他,Elie身邊整整五年都沒有換過其他情人。

好像除了Freesia,誰都不配站在他身邊。

·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聞炀下車跟他換了位置,開門進來的時候,邊坐在副駕上,邊說:“你是什麽時候愛上我的?”

季蒼蘭正在系安全帶,聞言愣了一下,極其敷衍的語氣:“不知道,沒愛過。”

聞炀笑了一聲,湊過去,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喊:“baby,老婆,我好愛你啊。”

季蒼蘭面不改色,掠過他的視線,指着窗外:“季涵出來了。”

聞炀看着他肉眼可見紅起來的耳朵,扭過他的臉,在唇上強吻了一下。

季蒼蘭揍了他一巴掌,說:“下去接兒子。”

聞炀這才磨磨蹭蹭地下車,他的目光跟着那道高大的背影走遠,輕且緩地眨了下眼皮。

加入“希尼柯夫”組織的第三年初,他們因為一個中東的訂單,大吵過一次。

那時候季蒼蘭已經猜到Interpol在故意拖緩調查時間,想等着幕後的“希尼柯夫”在吃肥一點,最後讓他徹底無法翻身。

但只有他,幾乎已經篤定了聞炀身份的人,固執地希望聞炀還能得到一些刑罰上的減免。

所以對于那筆訂了整整十架軍用轟炸機的單子,季蒼蘭堅持不能讓他接手,在那場争吵中,聞炀同意了不會簽字。

但雖然“希尼柯夫”只有一個人,站在他身後的卻是一個龐大根深的組織。

聞炀可以決定很多事,但不能決定所有的事情。

那筆單子最終還是被其餘的高層強硬地簽了下來,聞炀在簽字時表情很自然,但季蒼蘭知道那都是他戴着的面具。

聞炀不喜歡做這些事,他在第一年就發現了,但那時季蒼蘭不能完全了解他背後的故事,也無從察覺Caesar的存在。

只是隐隐約約地明白,“希尼柯夫”并非那個真正地掌握了話語權的人。

可他再怎麽清楚,怎麽明白,也只有一個人,無法調查出超越能力的真相。

在簽完字的那個晚上,他們像之前每一次一樣,做愛,接吻,牽手。

但那次,聞炀卻在睡覺前問了季蒼蘭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季蒼蘭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怎麽說的了,他只記得那時候自己握緊了聞炀的手,跟他說:“我希望我們能有以後。”

聞炀說:“好。”

現在聞炀來問他什麽時候愛上,或喜歡,季蒼蘭完全弄不明白。

他無從得知人是如何愛上另一個人,從來沒有一本書或一個人能徹徹底底地講明白這件事。

他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愛聞炀,又覺得自己可以找到很多理由去愛聞炀。

季蒼蘭沒有确切的原因,也沒有明晰的道理。

他只知道在那五年裏的很多個夜晚,他的心為聞炀在劇烈地跳動。

過去的五年是,現在的五年是,未來在等待着他們的那些數不清的五年也會是。

現在車門被打開,季涵乖乖讓聞炀抱着放入後座的安全椅上,在聞炀幫他系上安全帶的時候忽然說:“謝謝爸爸。”

聞炀怔了一下,挑眉得意地笑起來,擡眼從後視鏡中和季蒼蘭對視。

後視鏡中的人做了個口型。

唇縫微撅,空出中央的小洞。

“我。”

舌尖壓平,頂着整齊潔白的下齒。

“愛。”

唇角後翹,像是一抹淡淡的淺笑。

“你。”

那些年,落在地面的月光穿越了空間與時間在此刻飛速凝聚。

他們在兩片天地裏,1885個夜晚,共同對着那輪皎潔的月光祝禱着。

祝禱着。

一直到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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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覺得完結在這裏很合适,接下來是非常冗長的番外,大家可以自由點梗,我能寫的都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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