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小薰,今天天氣很好啊。”
一大早,母親這樣說着,聲音比往常略高幾度。
灰原薰立刻察覺,一定又有“陰謀”。
“我不會去看什麽赤腳醫生的。”她一手摸到碗邊,将它端起,一手摸過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大口米飯,送進了嘴裏。
“孩她媽,我就說了。”父親微微仰起頭,一定是端起了味增湯的碗,将要發出豪爽的呼嚕聲,将它喝下。
母親很不愉快地放下筷子:“這孩子可是看不見了,你心也太大了吧。”
父親吓了一跳,連忙陪笑。
“媽媽,我看得見。”灰原薰已不知自己是第幾次反駁了:“我能看見有生命的東西。”
灰原薰并沒有撒謊。
三年前她失去了視力,卻并非什麽都看不見。
黑色的視界裏,人和動物依舊有着白色的輪廓線,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也一樣。
走在街頭的時候,她能精準地避開行人和小動物,只不過會被沒有生命的物件撞到。
雖說使用一些設備,比如手機,會有一定困難,但她也在普通的高中度過了尋常的生活,還提前被國立大學錄取。
接下來的四年,乃至她全部的人生也不會有太多問題,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樣就好。
“那怎麽夠?”母親擔憂道:“你馬上就要去讀大學了,要是因為這個被同學欺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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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就在距離家裏幾站的地方,我周末也會回來的,而且迄今為止,看不見也沒有怎麽影響我的生活啊。”灰原薰幾乎風卷殘雲般吃掉了飯,摸到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今天要打工,我先出門喽!”
母親在身後要叫住她,語氣頗為無奈。灰原薰已迅速跑上了樓,回了自己房間。
換好外出的衣服,灰原薰到了街上。其實今日并不用打工,但她不想呆在家裏。
“步鳥,出來玩嗎?”她打給了高中的好友,得到的是對方在打工的回複:“那俊子也在打工吧。沒什麽,我不過去了,唔嗯,可能到處轉轉吧,去吃個甜點之類的。”
放了電話,灰原薰推了推墨鏡,拄着手杖往街上走。
雖說和母親說能看見,實際上不便的地方還挺多。所以出門時,還是會作盲者的打扮。
今天是工作日,又非高峰,不能跟着其他人走,反倒比平常更容易遇到障礙物。
“薰,是要去約會嗎?”列車員問。
看不見的女高中生不多見,搬到這裏後的兩年,她已和各個列車員相熟了。
“才不是。”灰原薰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這是騷擾哦。”
“哈哈,今天心情不好啊,抱歉。”列車員拉着她的手杖,将她帶到了車門口:“要去哪裏玩?注意安全哦,別去牛郎店,外面很多騙女高中生的男人——”
“我已經高中畢業啦!”
門關上了,地鐵行駛,灰原薰坐在門邊的位置。
車子搖搖晃晃,她站起身,摸索着扶手,慢吞吞地走到了隔壁車廂。
“不用擋臉啦。”灰原薰嘆了口氣:“反正我看得見你。”
母親放下了手裏的針織帽,尴尬地笑道:“暴,暴露了啊。”
灰原薰坐了下來,母女倆并肩坐在一起,母親拉過她的手:“薰——”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灰原薰鼓起臉,只好投降:“我去就是了。”
母親歡喜得像是天降橫財,灰原薰心裏已敲起了戰鬥的小鼓。
失明的三年,就是她對抗詐騙的經驗史。
好在家裏經濟實力有限,母親雖說是個天然,卻不會将錢拱手交出,但每次吭哧吭哧拉着她去看所謂“名醫”,她都要化身為風紀委員,在參加提前批考試前還曾間接幫助刑警破獲一起重大詐騙案,受到嘉獎。
“這次是什麽?”她打了個哈欠:“幫天皇看過病?還是要我們去森林裏抓狐貍?*”
“是個教主。”母親說:“聽說能治百病,是和佛祖一樣和藹的人。你知道那個超大的電器企業的公子吧,說是剛出生就走不了路,就是被他治好的。”
聽母親說得天花亂墜,灰原薰已當即做出了判斷——絕對是騙子。
她也不反駁母親的話。到時沒能治好眼睛,母親就會知道真相了。
先看看教主的伎倆,再決定要當面拆穿,還是報告給刑警。若是龐大的組織,她也不想惹上多餘的麻煩。
出了地鐵站,兩人左拐右繞。灰原薰努力記住了拐動的路線。
母親指引着她跨過一道門檻,說是到了。
不遠處就是大馬路,此處卻鬧中取靜,聽不見車流人馬,還有一派自然氣息。
風聲拂過耳旁,這裏似乎很空曠,看不見人影。
據說這次,是一個商店街阿姨介紹母親到了這裏。
“灰原太太吧。”一個女聲從旁傳來:“這位是令媛?”
灰原薰側頭看去。
黑暗之中,白線圈出了來人的形體,還有她散發出的氣息。
每個人的氣息都是不同的,灰原薰能在列車上認出母親,不僅靠的是輪廓,還有氣息。
哥哥說這叫做殘穢,但她習慣稱呼它為氣息。
大多數人的氣息都是白色的,就是空中的灰塵,在身體裏外漂浮。
這個女人不一樣,淡淡的紅色流過了她的身體。
“媽媽,”灰原薰緊攥住母親的手,“我們走吧。”
“就要走嗎?教主可是特地為你們空出了時間,現在就走可是會錯過一個好機會哦。灰原太太,難道您不想治好您女兒的眼睛?”
女人看上去并未察覺到她能看見。
“是啊,薰。”母親笑道:“來都來了,就去看看吧,好嗎?”
“不要!”灰原薰拉着母親,重複道:“媽媽,走吧。”
哥哥曾警告她不要和他們發生什麽關系,灰原薰至今遵守這條規則,從未打破。
母親看不到,所以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
這時,噠噠的聲音響起,鞋履踏過石板地面,有人朝這邊走來了。
女聲驚訝道:“夏油大人,您怎麽出來了?”
“這位就是教主?還真是又年輕又氣派啊。”不知看到什麽,母親感嘆道。
随即響起一個男聲:“哪裏哪裏。您是灰原女士,對吧?”
來人的聲音聽上去頗為溫和,同“教主”這一形象相差甚遠。
想着母親會跟來,灰原薰已一個人走到正門口,此刻扭頭看了回去。
白色的線條圈出了身體的輪廓線,紫色填滿其間,不留一絲縫隙。
灰原薰從未見過如此鮮豔而濃烈的氣息,一時令她屏住了呼吸。
“小薰,對吧。”隔着段距離,教主的聲音緩慢而低沉:“你的眼睛,看不見了?”
灰原薰沉默着,神情嚴肅,身上仿佛豎起了道道銳刺。
母親大概覺得她莫名其妙,替她答道:“是的,三年前她突然就看不見了,醫生也不知道是什麽問題。要檢查一下嗎?這裏看上去沒有機器。”
“不用。”教主說着伸出了手:“雖然這種類型是第一次看見。”
灰原薰往後退去,一腳踩到門檻上,失去平衡,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薰!”母親發出驚叫。
就在這一瞬,黑暗像是融化了的冰淇淋,逐漸在眼前溶解。
世界重新擁有了色彩。
母親快步朝她走來,漂亮的淺褐色眼睛滿帶擔憂地望着她,拉住了她的手臂,要将她扶起。
天空很藍,淺淡的藍色,落在她的眼中。石板路上的線條橫縱延長,無止無盡。
淚水從灰原薰的眼中滑落,
“薰......?”母親最先注意到了,女兒眼中重新散發出的神彩。
灰原薰手撐在地面上,任母親将自己擁抱,她無法不承認,自己想念母親的面旁。
母親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灰原薰其實也有點想哭,卻不是為自己重見光明。
這份光明,對她而言,才是真正的黑暗。
她看見了,她很快就看見了
——仿佛倒計時一樣的時間,出現在了不遠處,穿着袈裟的人的頭頂上。
留着長發的男人收回了要将她扶起的手,正用平靜的目光望着灰原薰。
“恭喜,灰原太太。”女人站在旁邊,鼓起了掌。
灰原薰擰起眉頭,她充滿了憤怒。
她不想看見的。
她輕柔地拉開母親的手臂,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沾了灰的手,又拍了拍身上。緊接着,大步往前走去,站定在了教主的面前。
“真是謝謝您了。”灰原薰幾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夏油傑對她的表現稍感不解,但也笑道:“不用謝。”
“作為謝禮,我告訴你一件事吧。”灰原薰看了眼他手裏拿着的黑色球體,又望向了他的眼睛:“你,馬上就要死了。”
空氣靜止了一瞬。
“薰,你在說什麽?!”母親大驚失色。
夏油傑也怔了。
高中年紀的少女,在睜開眼睛後,竟有幾分故人的模樣。
灰原薰也愣了。
眼前這人越看越眼熟。
雖說一看就覺得是個假和尚,他卻有一雙真漂亮的眼睛。
像畫中人的眼睛,仿佛用手指抹過,墨水就會暈染在指間,淌在名為夢的河流中。他笑的時候,眼睛會彎起。像一抹月色,輕柔的,若光若塵。
灰原薰不會忘記。
哪怕時隔多年,哪怕只見過一面,她也沒有忘。
可是當初那抹驚豔,在當下卻全然喚不起同樣頻率的心跳。
三年了啊。
——兩人同時在心中感嘆。
自灰原/哥哥的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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