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游船在河岸飄蕩,船夫撐着長杆,劃過月色與燈,帶起了陣陣水亮漣漪。
灰原薰踩上了船,在黑暗中一時分不清是船身搖晃,還是她在頭暈目眩。她下意識抓緊夏油傑的衣袖,耳旁是他平靜聲音。
“它不會跑掉,再往前走一步。”
他的存在是安全存在的證明。照着他的指示,灰原薰上了船。
四人座的小小游船,夏油傑扶她坐下。
、
無雨的夜晚,船上棚頂收折,船只葉片般穿梭在并不寬敞的河道上。夜風徐徐,兩旁燈光倒影淌過水面,琉璃色彩又返回了那灰色的屋牆。
灰原薰沒問兩人要去哪,近處無人說話,遠邊有些熱鬧。節日的正日要來,人人都興奮不已。
夏油先開口:“問你一個問題。”
灰原薰循着聲音側頭。好意外,她想不出有什麽他想知道的,以前問過的無非是她吃不吃什麽東西。
“大概會讓你回憶起不好的事。”夏油又說。
長槳撥弄過水間,空中雲低,好似随時要傾倒而下。不知何時,屬于城市的碎語已離得很遠,鼻尖能嗅到生澀氣息,又是從哪裏來的。
或許,是她自己身上、心裏,散發出來的吧。
灰原薰抱着法杖:“幹嘛這麽沉重。”
“哈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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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問,夏油傑就說這種話,随即才道:“惡魔獵人是怎麽樣的工作?”
他的話音未落,灰原薰心中已“咯噔”一下。
她不可能和夏油傑說那個東京的事,他卻知道。
難道,是自己曾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不可能吧。說出來只會叫人擔心,因而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朋友,都以為她的打工不過是替人整理文件、分發材料一類。
岸邊先生甚至在東京租了一間辦公室,僞裝成她的工作地點。
她沒說,不可能有人說,夏油傑卻問了,答案也容易就能猜出來。
她與岸邊先生只在巷口那見過一次,那時定然有夏油傑的眼線在。什麽啊,這也算是偷窺吧。
“說了不是變态的。”她揚了下眉頭。
“哈哈,家門口的來人都要注意。”
灰原薰頓了頓,若是能看見,她一定會注視着水中流影,那些變換不清,難以捕捉的地方。
“聽說人員的傷亡率很高,我一直在和現場有些距離的地方,能看見的是各種顏色的東西在空中飛的場景,”她法杖靠在懷裏,兩手的食指在空中緩緩劃過,“很像漫天的鯉魚旗,有些很快,有些很慢,我把它們的位置通報給一線人員,就是這樣。”
“有很多人和你在一起工作?”夏油傑問。
“說不上多。”灰原薰回憶:“有幾位我只記得名字,聽過一兩次。經常一起行動的大概三四個吧。”
“那麽,岸邊先生是怎樣的人?”
灰原薰露出“你也偷聽得太清楚了”的神情:“他是我在那邊第一次說上話的人,就像是——老師一樣?”
經常把自己年輕時很帥的事挂在嘴邊,但她看不到他的長相,又怎麽會知道他好不好看。每次出完任務,岸邊先生都會送她回來,看到門關上才走。這件事,是從吉田君那裏聽說的。
聽上去她和岸邊大概類似從前自己和夜蛾,更加親近幾分。
“吉田君?”連夏油都覺得自己難得這麽直接,就當尋常聊天也不奇怪吧。
說到吉田,灰原薰稍微激動:“比我稍微小上一點的男生,和章魚惡魔締結了契約。”
章魚?聽到這個詞,夏油傑腦袋裏蹦出來的不是章魚燒,而是歌川國芳的畫作裏,将女人纏住的頭足綱動物。
“我和它握過手,滑溜溜的,真的有吸盤,那之後有一陣我都沒法吃章魚了……”灰原薰笑了。
天真的少女,顯得他想太多,大概是眼睛的原因,灰原薰有時給人感覺,她不了解與她同年紀的女高生應當知道的事。硝子就算了,高中就解剖過人的她不不成參照,但來他這兒需要解決煩惱的女高生,有不少都為人際和感情所苦。
夏油傑失笑:“還有誰?”
灰原薰認真回答:“瑪奇瑪小姐,聲音溫柔,酒量很好,她也算是岸邊先生的學生,我的前輩,也是上司——”
人人都說惡魔可怕,她的工作內容卻并非如此,哪怕伴随着死亡,也好像都和她隔着段距離,不僅因為她站得遠,也因為那不是她的世界吧。
況且,大家看上去對死也都習以為常,尤其是岸邊先生,液體在酒瓶裏晃動的聲音多些罷了。
不過,也和夏油說的一樣,想起了不太好的事,卻是她想借助惡魔獵人的工作忘掉的事。
雖說如今胸口的疼痛不再讓她感到自己也要死掉,還是依舊揪心。傷口上還有痂,這輩子可能都沒法去掉。
“忽然問這些,”灰原薰往後靠了靠,讓背部貼住椅子,“既然這樣,那我也有問題。”
“好好,”夏油傑大概知道了他想了解的,便不再糾纏,“是什麽?”
“咒術師又是怎麽樣的工作?”
青年的眉頭眉心微蹙,無聲失笑。她好像總能切中要點。要回答她,他就必須剖開過去,從那深藏着的黑窟窿裏挖出什麽來。
她剛來寺廟時,在告知她有關咒術的一切時,他沒多提起高專的任務。
作為咒術師要去接觸的那些,三兩句“經常要出差”“麻煩得很”帶了過去,他還提起五條悟的存在,想轉移她的注意力,還是沒能阻止灰原薰探尋他脫離所謂正軌的理由。
正因夏油傑有意回避,灰原薰才察覺到了。
菅田不告訴她,菜菜子和美美子也不愛提,其實不知道也沒關系,但她想要知道,又有什麽關系?
“危險的工作。”夏油傑飛快地換了氣,說:“所以灰原才讓你不要去高專。”
他甚少提起哥哥,這下是想阻止她繼續問了。
什麽嘛,到底有什麽秘密?為什麽不能說出來?總不會,是和哥哥有關?
小小的偏執與争強要将她占據,灰原薰的腦袋靠着錫杖,對着夏油傑的方向:“就算看不見,我在那邊也要寫報告,要填同行者,開始分不清誰是誰,在歡迎會上,吉田君提議做了一個游戲。”
她就像是忽然想起來這件事,夏油傑靜靜聽着。
“他說失去了一種感官的人,往往在另一方面會更敏銳,他的意思是,我既然看不見,觸感會比常人要好,所以他們不做聲,讓我摸臉,分別猜是誰,就像這樣——”
夏油傑剛以為是中學男生想被同齡女生觸碰的詭計,灰原薰就坐直了身體,朝他伸出手。
兩人本就靠得很近,她通過聲音判斷了他腦袋的位置,手輕碰他的臉頰,另一只手随即跟了上來,貼住另一邊的臉龐。
夏油傑微微睜大眼睛,灰原薰的手指已蹭過他的皮膚,她表情認真,一邊說道:“性別,男,因為下巴的地方有點紮手,平常肯定不怎麽用護膚霜,有一縷劉海……”
清亮話語飄過夏油傑的腦袋裏,如同空中的雲一樣,不成形狀。
頗為粗糙的動作,她揉過他的皮膚,菜菜子和美美子平常也會跳到他身上來,可她們也不這樣做,總是小心翼翼的。
夏油傑記不清自己上次被人這樣捧住臉是什麽時候的事,此刻也意識不到自己在呼吸了,眼前只有灰原薰的模樣。
船邊柔光落進她的眼裏,波光流轉,夏油傑側身坐着,雙腿叉開,灰原薰的膝蓋碰住了他一邊的腿,他一條手臂撐在側旁,一動不動。
灰原薰本意是要用力捏捏夏油傑的臉,表達她的不快,結果真研究起來,堪比在做小學生暑研觀察物體的作業,甚至湊上前:“有一種氣味,是——唔!”
船撞到了什麽,忽然晃了一下。
兩只手都在夏油身上,離開了長杖,灰原薰順着慣性前倒,夏油傑的身體則後靠貼住船邊,手下意識擡起,摟住灰原薰的身體以維持她的平衡。
在這意外片刻,灰原薰的手蹭過他的耳廓,帶了下耳釘,用力按過他耳垂的柔軟。
一陣酥麻“蹭”地跳上夏油傑的心頭,叫他腦袋裏的神經瞬時緊繃,身體也一起。
“啊,不好意思,”灰原薰為自己撞到夏油傑道歉,手按住座椅邊,自己後退了開,“是靠岸了麽?”
“……”
沒有回應,能感覺到人還在。
“對了,”灰原薰腦中忽然一亮:“有柑橘的氣味,是剃須水麽?”
近在咫尺的少女還在說話,但她看不見,看不見眼前青年耳根發紅,看不見就連燈光也掩不去漫至他脖頸的紅色,更看不見他擡起了手,按住半張臉,別開了視線的模樣。
“哈……”在手的掩映下,夏油傑幾乎發出一聲輕嘆,被聽見了。
“沒事吧?”灰原薰緊張起來,手又要往前伸:“夏油哥,你在嗎?”
“……沒事。”夏油傑聲音帶着幾分無奈,用小臂按下了她的手:“你們果然是兄妹。”
“哈?”
總是能出乎他的預料,在平常的時刻,令他心神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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