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冥想，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詞。

第一耳朵聽說，誰都認為自己能做到，但只要一試就會發現，不說一分鐘，睡眠之外，就連三十秒的大腦放空都很不容易。

意識剛剛恢複，灰原薰的腦袋裏就炸開了煙花，沒有一刻是能保持安靜的。

她喝醉了，清楚地記得在拉魯拿走杯子時，她要撇開他的手，說自己沒醉。

除此之外，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尴尬的事情留在記憶裏會成為痛苦，重要的忘卻則可能帶來更糟糕的後果。

“你終于醒了啊。”龍神說。

“我昨天晚上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灰原薰頗為緊張，抓着化了形的龍神：“你快說……”

醉酒後的失态，她在東京街頭遇過不少。

倒在地上的人就不說了，甚至還有将地鐵當成自己家，做出破天荒之事的人。

腦神經失去控制的結果，發生在別人身上可能是有趣，但在自己這兒就是恐怖了。

“嗵嗵”的兩下敲門聲，門外有人說話：“薰，醒了嗎？”

是夏油傑。

灰原薰僵了身體，默默地鑽回被子裏，沒有作聲。

她以為夏油會走，他從來都不會打擾別人，可是，門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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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麽睡啊，龍神說，我要和他說你醒了哦。

你敢，灰原薰動了下眉頭。

怎麽不敢，只要我想，昨天發生了什麽我都能和他說。

灰原薰蜷着身體，緊緊閉上眼睛，聽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對你有什麽好處！她忍住了大叫。

你忘了啊，我的新娘，龍神笑，我向來喜歡有趣的事，人類的感情波動可是是盛宴啊。

“渴嗎？”

清澈的聲音響起在耳旁，灰原薰一動不動。她是渴，但還能忍。

方才在門确實聽到有動靜，不會聽錯。

夏油傑将昨夜放在床頭的水倒了，又換了杯新的來，坐到床邊。

床動了一下，灰原薰忐忑，他怎麽還坐下了。

“喝了太多酒身體會缺水，”夏油說，“薰，起來吧。”

他給了她臺階，輕碰了下她的肩膀，灰原薰一個激靈。

睜開眼睛是下意識的動作，雖說她什麽都看不見，夏油卻猛地對上她的雙眸。

她的目光固然是空洞的，也再清楚不過，從中照映出的，是他自身的模樣。

“……早上好，夏油哥。”灰原薰裝作若無其事，坐起了身。

在龍神無聲的哼笑中，她略帶憤憤地抱住水杯，喝完水後，人比方才平靜。

夏油問她有沒有不适，她搖了搖頭。

“拉魯固然不壞，你也太沒戒心。”夏油拿過杯子，說：“我看但凡有人請你吃東西你都會答應，也應該想想要是加了別的東西，吃了會失去行動能力怎麽辦。你對人最好多些戒備。”

“就是，”龍神見縫插針，嚷嚷道，“她昨天不僅喝了酒，還吃了別人給的零食。我都和她說了那個人古古怪怪的，她還是吃了，甜得要死。”

灰原薰一個咯噔，咬牙切齒：“……你可沒說。”

“薰，我不是在責怪你。”夏油緩緩道：“介紹給你拉魯的是我，也是我的疏忽——”

“......你又沒做什麽......”夏油話音未落，灰原薰脫口而出。

空氣一瞬沉默。

說出去的話已回不來，灰原薰咬了咬下嘴唇，吐出一口氣：“……夏油哥，之前我就想說了，在船上你和拉魯他們說不需要他們有什麽覺悟，意思是，這個覺悟由你來做，所有的後果都要算在你身上吧？”

雖然帶着疑問詞，她不是在向他尋求答案。

“但是，明明不是都應該咬你承擔的……不管是禮拜堂還是我的事，都是每個人各自做出決定帶來的結果。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什麽都看不到，甚至不知夏油還在，灰原薰明快地做了總結，“不管要發生什麽，大家都有責任，你不要一直只往自己身上攬！”

一方面是為轉移夏油注意力，讓他不要問昨天發生了什麽，另一方面，灰原薰确實忍了一段時間。

在東京時還好，沒有遇到過重大的抉擇，菅田真奈美管事，夏油偶爾露個面就行。

信者大多是普通的家夥，就算頤指氣使，夏油擁有的力量也從來都讓他淩駕于他人之上。

那些隐藏在陰影中的，在人多時不會出現。

離開那裏以後，或者，從那晚夏油在電話裏叫她離開步鳥家時，灰原薰便察覺到這比她大不了幾歲的人身上背負着什麽沉重的東西。

他是那樣溫柔，這份溫柔卻好似帶上了幾分委曲求全。

他的真心在哪裏，她不知道。

有看不見後顯得更清楚的事，也有令她更為混亂、混雜在一起的。

……不僅有同鄉的因素，還有拉魯的要求。

拉魯希望她向夏油問出一個問題，這問題叫她心煩意亂。

菜菜子和美美子全心全意享受着夏油的好，她一直以來自然也沉浸其中，直覺卻在如今叫她後退一步。

只有這樣，才能看清，看清夏油，也是為了看清她自己的心。

除此之外，她沒有其他方法。

夏油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忘了他原先要講些什麽。

本來是要說她，結果被比自己小的人教訓。被人教訓是多久前的事了？

記得有一回，悟不在，七海曾對他說“夏油前輩，你也太慣着五條前輩”了。

“是麽，我倒不覺得。”當時灰原雄接話：“關系好不就是這樣嗎？就像是七海你有時候也在包容我吧。”

當時七海沒再講話，只慣常地嘆了口氣。

夏油在旁邊看着，笑了出來。灰原雄捕捉到他的笑，非常自然地回了一個更加燦爛的笑臉。

就像是犬類，他人一個眼神就會晃起尾巴，健全到不可思議的性格。

相較之下，薰的別扭反倒适合做咒術師。

不過剛認識時，她更加直率，變成這樣講話藏在心裏，需要忍不住時吐露，或許是和他認識後才開始的。

非要說的話，也是他的原因了，還有起床氣和宿醉的加持吧。

“薰。”夏油喚道。

灰原薰鼓着臉，做出生氣樣子。

“......你昨天大概是見到悟了。”夏油一字一頓：“你想知道我和他的事，還有我離開高專的原因吧。好，我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