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小時候偷喝過一次酒，爸爸放在桌上的啤酒罐亮閃閃，媽媽不讓碰，于是拜托哥哥。

“不行吧，”哥哥開始這麽說，最後還是妥協，“好吧，就一口。一口哦，約定了。”

那是好大的一口，哥哥發現時，已然半空。

當然要大口啦，不然怎麽能嘗出味道？

好在爸爸和媽媽不算嚴苛，沒有責怪哥哥，而這一口則讓她睡到了第二日天明，錯過跨年紅白歌會，在腦中最後回響起的旋律大概是——

“Honey so sweet……無限的夢…..”

有誰在笑：“為什麽是L’Arc~en~Ciel啊……”

不是拉魯。

第一杯酒遞來的時候，灰原薰嘗了一口，以為是當地的特色飲料。

很多氣泡，和碳酸飲料一樣冰涼舒心，她能借此獲得平靜，一點點苦味反而增添了飲料的厚度，所有的渴都能因它被舒緩似的。

喝完了一大杯後，拉魯才說：“是酒。”

“……”

“別這麽驚訝，你也到了應該嘗嘗成人味道的年紀了。”

東京二十歲才能喝酒，在這兒只需十八歲，小時候喝醉的事都是聽大人講的，不知出于何種自信，灰原薰認為自己不會醉，喝到最後走路東倒西歪，她也不認為自己醉了，甚至認為前方的路更加清楚。

“同鄉”的出現，叫她頭一回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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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在林中遇到龍神時的感覺不同，對方甚至沒有透露出半分威脅的意思，但就這般飄然而來又消失，摸不着頭腦，因而更令人不安。

她好像對拉魯說了很多話，誰讓他是做服務業的，輕易就抓住她的內心，用柔軟話語将她安撫。

重新獲得視力又再次失去它，離開了過去的生活，看似是在繼續前進，實則不上不下。

她能做到的太有限：“連你也控制不好呢……”

龍神纏繞過她的手間，被拉魯誇可愛，氣鼓鼓地說“不要用可愛形容它”，見神智恍惚的灰原薰，又小聲道“我現在将你占據也不是不行”。

“吶，”拉魯撐着臉，“她想做的事你知道吧，你想要的她知道嗎？”

細長小蛇眯起金色雙眸：“本大爺只要力量。

“那肯定有更好的人選。”

“暫時依附在她身上只是因為早年的約定。”

拉魯沒有追問。

灰原薰趴在木桌上幾乎睡了過去，嘴裏還在嘟嘟囔囔。

街頭男男女女，于夜晚讓心意馳騁在空氣間，夾雜着捧杯與咀嚼之聲，但從路旁的小店到酒店的電梯前，無論多麽嘈雜，都沒能将她喚醒。

“薰。”

電梯等待間裏，夏油叫她的名字，她也還閉着眼睛在唱歌。

“讓她睡吧，我背她上樓。”拉魯說。

夏油伸出的手要收回，身體卻快了一步，拉過灰原薰的手臂。

拉魯臉上閃過耐人尋味的神情，沒有多說，只蹲下了身，讓灰原薰倒在了青年的懷裏。

手臂用力，夏油抱緊了她，讓她的腦袋靠在了自己肩上，一旁想着要幫忙的工作人員也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你不該給她喝酒。”夏油說。

他的聲音雖然努力保持着平靜，卻有怒意湧動。

拉魯好歹長上幾歲，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五兩撥千金回道：“這麽晚了就別教訓我了。”

“你也知道很晚。”

“她可不是小孩了，應該說，再繼續把她當成和美美子菜菜子一樣的小孩看待可不算是成熟。”拉魯轉移話題：“小傑，我很看好你，不過有的時候，你也有點幼稚呢。”

這下夏油更是不快，抿了嘴唇。無處發作。

“對了，”拉魯轉身走了幾步，又回身，“你們在這兒有其他朋友嗎？”

“……什麽意思？”

“沒什麽，”拉魯哼笑，簡直像是故意說道，“就是今天比賽，看到有個戴墨鏡的白發帥哥在和薰說話。”

墨鏡，白發。

夏油本就有些亂的心，因這句話成了一團。

電梯徐徐上升，他望着懷裏的人，又看向門上他自己的倒影。

這麽多年了，還是會因為一個詞觸發所有回憶。

那時麻煩雖然不少，隔三岔五打打鬧鬧，對他來說卻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他不得不承認這點，進入高專之前，成為教主之後，多到數不清的數字讓他麻木，望見他人不可視之物的特別叫他習慣。

只有那三年，是不可追的往事。

薰，也是一直在做着那樣的夢吧，一個人，在黑暗裏的夢。

兩個女孩睡得很香，夏油将灰原薰抱進她的房間，脫了鞋和外套，又倒了水放到床頭。

她還在哼歌兒，斷斷續續，聽得仔細拼湊在一起，是彩虹樂團的一首，他們第一次上紅白時唱的。

那時還沒有電腦，大家圍坐在電視前，暖爐上放着橘子、點心與茶，夏油記得，他總是會努力看到最後，跨過新年的夜晚，好似所有都是嶄新的。

并沒有，可是他，還有所有人，都不得不前進。

在黑暗中駐足了一會兒，他要離開，又還是開口：“下次你得提醒她，我們和拉魯還沒熟悉到能對他放下戒心。”

“那是你，不是她。”龍神探出腦袋：“我又不會醉，拜托我不如你自己跟着。”

知道它是嘴上說說，真出了事應當也能靠得住，唯一要解決的，是薰的身體有可能被它侵占一事。

當然不止拉魯，夏油也能猜到龍神除了恢複力量，還有其他的目的。

一個咒靈絕不可能不作惡，縱使當下灰原薰的心智能将它壓制，難保不會有一天——

“而且今天也因為你她才喝成這樣。”龍神拉長身體，問：“小鬼，你和那個六眼到底什麽情況？”

“他對薰說了什麽？”

“那你得自己問她了，我可不是随便出賣契約者的家夥。”

夏油沉默片刻，傾了身。龍神一動不動，緊盯着他。

夏油拉了拉灰原薰的被角，轉身往外走。

“喂，你的态度也太差了吧，”竟然不求一下他就這麽走了，實在沒面子，龍神在身後喋喋不休，“就算你現在有能吃掉我的本事，就這麽無視本大爺嗎，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