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翌日,高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穿戴齊整地側躺在自己的床上。
昨夜她沒有喝醉,但酒精還是對她的頭腦産生了影響。
剛剛睜眼的時候,思緒十分遲鈍,就像是明明已經生鏽卻還在旋轉咬合的齒輪。
她對自己為何會沒有換上睡衣就躺倒在床上的舉動感到很困惑,這種頑劣孩童才有的壞習慣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糾正過了。
直到聞到殘留在床上的混合着血腥味的白檀香味時,她才瞬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昨天晚上,帶着一個男人回了府上。因為貪戀他的睡顏,流連床畔不願離去,就這樣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如今腦袋終于逐漸清醒了過來,這也讓她意識到一件事——
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
原來她在四年前許下的那個承諾,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夜庇護。
“傷得那麽重,究竟想要跑到哪裏去?”高烈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然而她心中的問題遠不止這一個。
昨夜那些帶血的衣服她都已經處理掉了,自然也包括假扮女裝用的布團,游夢龍是穿着什麽、以什麽模樣離開的?
已經失血到了暈厥的程度,短短半夜的休養又能恢複到什麽程度?
下令追殺他的人是誰,為什麽要對他下死手?
為什麽……過了四年才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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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回過神來,身穿一襲火紅羅裙的少女正站在身旁,揪着她的臉喚着她。
“阿熾?”
少女正是她的胞妹阿熾,延王郡主,将來的皇太女。
“我看阿蘭早上抱着一團帶血的布出去了,還以為哥你在外面惹是生非,受了什麽傷呢。”
高烈蹬直了腿,站到地上:“是受傷了。”
“哪裏?嚴重嗎?我陪你一起去思明堂?”
“這裏……”高烈拉起妹子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
高熾立刻飛了一個白眼,手背在她胸口猛地敲了一下:“不正經。”
高烈嘿嘿一笑,想起什麽,從懷裏将老虎布偶掏出來,塞進親妹懷裏:“昨兒在街市上看到,覺得挺适合你,就買下了。”
高熾将它舉起來端詳了一陣:“哥,我十年前就不玩這些了。”
高熾今年十歲有二,即十年前不過二歲幼兒。印象裏她從能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習字,習字之後便成日與書卷打交道,确實是十年前就不再喜歡玩具了。
“沒意思的小孩。”高烈将老虎布偶收了回來,“既然如此,我便自己留着玩。”
高熾卻又将布偶奪了過去:“哥不是給我買的嗎,就算不玩,我也會當成寶貝的。”
說着将布偶捧在手心,又問:“今日你有什麽打算?”
高烈理了理衣襟:“昨日不是去街上巡訪了嗎,今天把那些見聞記下來,交到夏官那裏去。”
“然後——”
“然後去冬官署那邊幫忙。不說我,你又有什麽活了?”
“我得去秋官那裏幫忙收拾財政的爛攤子。”
“哦喲,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很久以前,高烈就從自家親妹的身上感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小孩不能太聰明,否則還沒能好好享受童年,就要開始被大人們使喚來使喚去了。
延王登基在即,大典和秋收撞在一起,本來就已經夠忙的了,宮中的勢力因為剛剛結束的皇位争奪戰而四分五裂,很多人手都不能輕易動用,于是延王家裏那個無官無職的世子和尚未及笄的郡主都被拉出來當了苦力。
冬官署那裏雖然活兒多,但在署任職的大多是勤懇而寡默的書生,沒什麽複雜的人情往來,但秋官署主掌國家財政,署裏都是些老謀深算的狐貍,要與他們共事,即便用腳指頭想想都覺得麻煩得緊。
“就你愛說風涼話,我一大早上真是白擔了這顆心了。”小郡主聽出了高烈話中的幸災樂禍,頓覺自己的感情都喂給了狗,抱着老虎布偶便要離開。
高烈沒攔着,在她身後揮了揮手當做送別。
*
冬官署是負責律法與刑罰的司署,位于皇城最北,從宮門走到冬官署需要徒步好一段時間。
高烈的童年是在宮中度過的,打小她便喜歡在宮內亂竄,可以說對皇宮的布局了如指掌。長期在宮中當值的男女官侍也大多同她交情不錯,因此雖然高烈出門時沒有帶上随身侍奉的小侍,但一路走來身邊倒也少不了問候閑聊的對象。
及至冬官署門前,這股熱鬧勁才漸漸消散。
不愧是主掌刑律的地方,僅是站在門口便能感受到從裏面傳出來的肅殺氣息。
高烈吸了一口氣,擡步跨過門檻。
冬官署之前就已經得了消息,對高烈的到來早有準備。
進了大門之後,便有一名女官将高烈引至理事間,并随即抱來一大捧卷宗置于面前,取出兩本空白的書冊,向她介紹起工作的內容來。
女官帶來的卷宗是眼下全國牢獄之中正在服刑的犯人們的案卷,由各地官員彙總上報,經過冬官署審閱後,确定哪些人可以成為大赦所赦免的對象,哪些人需要繼續服刑。
大赦天下乃是新帝登基時的慣例,雖被冠上了一個看似了不得的名字,但大赦天下并非對所有犯人的赦免。為了維護律法的尊嚴和社會的穩定,每一個最終得到赦免的犯人都會經過冬官的審核,确認不會造成弊害後才能重新回歸社會。
而一旦有受害人對大赦所赦免的犯人不滿,還可以上報當地官員請求重審,官府将無條件再次逮捕犯人再次進行審查。經二審确認可以釋放的犯人将被調去遠離受害人的地方生活,而沒有通過二審的犯人将被撤銷赦免資格,繼續服刑。
或許是冬官的性格使然,向高烈介紹工作內容的這位女官雖然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卻全是正事,沒有一句廢話,态度嚴謹到高烈幾乎要肅然起敬的地步。
終于到了最後,她指了指桌上的卷宗道:“這些便是今日分派給世子審閱的。”
接着又分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兩本空白冊子:“若是審核對象符合大赦的要求,便在卷宗前面用朱砂畫圈,将受刑人的姓名記錄在這本冊子上。若是不符合的,在卷宗前面用墨畫叉,将受刑人的姓名記錄在這一本冊子上。”
“大赦的要求——”
女官随即從懷中抽出另一本書冊:“有關的要求與法令全部記載在這裏,請世子務必要細細核對,切勿弄錯。若是有不确定的情況,可以詢問那邊的江行江官司。”
又交代了幾句之後,她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高烈歪頭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覺得自己大概耽誤了她不少工作,不由生出些不必要的愧疚來。
這時,她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從旁掃來,回眼看去,正是女官口中的那位江官司。
官司是官署之中的最高行政長官,統領署內各閣事物,四署官司可以說是宰相之下的最高官職。如果沒有記錯,江行此時才二十有四,這個年紀官能至此,在大厲的歷史上也算是件稀罕事,更不用說他還是位男子。
大厲以女為尊,雖說男女皆可入朝為官,但對男人來說,仕途往往要更艱險一點。
及至承永三年,大厲有資格登殿議朝的三十六名大臣中,男性不過屈指可數的八名。立于朝列之首的江行在上輩子的高烈看來無異于一朵奇葩。
說實話,她對這位冬官官司是一直都抱有敬重之情的。只不過遺憾的是,上輩子她與他相處的經歷并不愉快。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招惹到了他,以至于每次碰面時他會在她面前擺出一張臭臉。
就像現在一樣。
那像刀刻出來般皺起的眉頭,讓年輕的官司瞬間老成了十歲。
冬官官司,官如其名。眼神冷得像臘月的西北風,不過對視一秒,高烈就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趕緊低下頭去,研讀起女官拿來的文書。
要正确地審核案件是否能夠通過大赦的标準,就意味着要先熟悉大赦的主旨和要求,而這都記錄在女官最後給她的那本《開皇律》上。
這書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已經研讀過一遍,不過至今六七年未再翻閱,早就生疏,理應再看一遍,權當複習。
“大赦天下,乃帝王以皇權為憑,對罪行及罪犯進行赦免的制度。”
它免除的不僅是刑罰的執行,還能免除受赦者所有的犯罪責任。
然而即便是以皇權為所有罪行擔責的大赦,也有不赦之罪。
“謀反、大逆、謀叛、惡逆、內亂”。
以及“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
此乃大赦天下之十不赦。
高烈懸提着筆,在謀反大逆一行上晃了好幾圈,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前世臨終時的情景。
從地下密間走出來的異族女人,被竊的辎重圖……怎麽想都是謀逆。
樂陽郡主,難道你要助宰相毀了大厲的江山社稷嗎?
你從我身邊離開,莫非是又回到她身邊去了嗎?
距離承永三年九月十二日的到來還有接近整兩年的時間。
應當還來得及做些什麽的。高烈托着腦袋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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