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半年約定

第三十五章:半年約定

路映夕回鳳栖宮,沐浴更衣。一邊交代晴沁去白露宮,悄悄告知賀貴妃關于皇帝龍體抱恙的消息。

“娘娘,如今正是大好機會,娘娘為何卻要讓給賀貴妃?”晴沁疑問,眼中露出一絲隐約不滿。

路映夕梳着潮濕的如瀑長發,淡淡道:“小沁,你是在教本宮如何做事?”

晴沁暗暗咬唇,低眉斂眸,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這就去。”

路映夕看着她退下,輕輕地眯起明亮眼眸。小沁越來越沉不住氣了,終有一日會壞了她的大事。現下西關的十萬大軍已分成兩營,她安排的人拿到其中一塊虎符,也可算成功了一步。将來邬國如果和皇朝決裂,至少,西關是一處突破口。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前當務之急,是助皇朝滅了兵力強盛的龍朝。

她換上月牙白的繡鳳宮裙,再次前往太醫署。今晚有賀貴妃去向皇帝獻殷勤,她正好可以和師父好好相談。

天色尚早,空中一抹彩霞映着夕陽,明媚豔麗。

南宮淵伫立在靜谧無人的庭院中,仰首遙望,不知在沉思何事。

路映夕對着他清瘦的背影,輕聲道:“師父是否有煩心之事?”

他緩緩轉過身,面如冠玉,眉目朗逸,儒雅微笑道:“映夕,我已備好一些解蠱毒的藥材,你無需時常來太醫署。”

“師父,映夕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她沒有接他的話,黛眉微微蹙起,道,“佛語說,掃地恐傷蝼蟻命。但如果不得不為,該怎麽辦?”

南宮淵依然笑容溫和,言語卻格外直接:“你想殺誰?”

路映夕一怔,随即低低嘆息。她想殺小沁,可終究于心不忍。小沁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其實她早已察覺異狀。留着一個不服從命令的下屬,或許比養着一個奸細更危險。

南宮淵凝望着她,溫柔地揚唇,低語如春風:“映夕,是我給了晴沁毒藥。”

“師父?”路映夕猛地擡眼,十分詫異。

“那個與你容貌肖似的宮女,是你命中宿敵。可你卻一直輕敵,晴沁也只是為大局着想罷了。”南宮淵亦輕嘆,似有遺憾,又似悲憫,“我給晴沁的藥,是慢性毒藥,不致于斃命,但日久就會心智衰退,與孩童無異。”

路映夕怔仲無言。栖蝶自從受了廷杖之後,休養未愈,反而傷情加重。她本以為是晴沁一人搞的鬼,沒想到師父也在暗中插手了。

靜默良久,她才舉眸望着他,溫聲開口:“師父,皇宮複雜龌龊,不适合師父長留。”她多麽不想,師父的手,染上髒污。

“半年之後,師父自會離開。”南宮淵的神情平和,黑眸沉寂如古井,即便掠過波瀾,亦是極淺極淡的漣漪。

“如果映夕一定要師父提前離開呢?”她眉心緊皺,心中煩擾不堪。她不要師父參與到這些事中來,她不要看到他為她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

南宮淵置若罔聞,顧自再道:“到那時候,你若要與師父一起走,師父會帶你歸隐山林。”

路映夕心頭大震,驚訝地瞠目。他終于說出口了?他願意帶她走?這是否說明他對她……有情?

可南宮淵只是淡定地微笑,柔和地望着她,沒有更多的表示。

“師父,為什麽是半年?”她小心翼翼地問。

“天機又豈可洩露。”他的笑容俊朗,清風吹起他的灰色素袍,衣袂飛揚,分外飄然。他不會告訴她,到時她将遇到人生最大的抉擇。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最終她與他能否遠走高飛,又何況現在身負重任的她?

“好,半年。”她自言自語地輕喃。她會把這個時間當作約定,一個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約定。

“時辰不早了,映夕,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師父永遠都會支持你。”他淡笑着,率先舉步,與她擦身而過,不回頭,遠去。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單薄的灰袍,挺拔的身軀,久久回不了神。

.............................

入夜,宸宮那邊果然沒有派人來宣她。

她很早便上床準備就寝,但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之前師父說的話,還依稀回蕩在耳旁。歸隐山林,無拘無束,她可以嗎?是否半年後天下已大定?她可會輸得一敗塗地?抑或慕容宸睿會輸?有沒有可能出現雙贏的局面,不傷子民,不起戰火?

夏末的夜風,清涼如水,從敞開的窗口灌進來,撩動低垂的床幔。

路映夕長嘆一聲,起身走到窗邊,眺望夜空懸挂的皎月。這輪明月,與在故土時所見,毫無不同。可是她,已不是當日輕松無憂的公主。

站得久了,感覺有些寒意,她正要旋身回床,卻突然本能地背脊一凜。

片刻,身後有人走近。忽覺身上一暖,已有件披風裹住她的肩頭。

“想和朕一樣感染風寒?”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溫熱的氣息吹拂她頸後的發絲。

“皇上。”她轉頭,微微一笑,“夜這麽深了,皇上還未眠?”

“朕被賀貴妃擾得心煩,還是皇後這裏清靜。”皇帝揚唇輕笑,溫情脈脈地看着她,“皇後似乎總想逃避朕的親近?”

“臣妾一直在等着皇上宣見。”她笑着回道,心裏卻想,他近日專用柔情攻勢,是意圖征服她?

“山不就朕,朕可就山。”皇帝笑意不減,伸手攬住她的纖腰,略一使力,将她扯進懷中。

她順勢依偎在他胸口,卻道:“皇上的體溫甚低,若被皇上這樣抱上一夜,臣妾想不受寒也難。”

“那麽就做一些加溫的事。”皇帝眸光漸熾,氤氲一抹灼熱。

她直覺不安,以手輕推他堅實的胸膛,柔聲道:“皇上,臣妾去命人點燃暖爐。”

“不用了。”他慢慢勾起薄唇,俯下頭來,倏地覆上她的粉唇。

她頓時僵住,腦中空茫。反抗?或者順從?

一時間,滿室悄然,只剩兩人交錯起伏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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