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秘密

第15章 秘密

◎那應是他最大的秘密,亦或是,極深的苦楚◎

“不行,”薛清月皺眉,“我也要去!”

“清月,你是千金之軀,萬一受了傷,父皇找你七哥要人怎麽辦?”薛容鶴駁回她的請求,卻覺得沈昭之計可行。

此案一拖再拖,若再破不了案,那些失蹤的女孩恐怕真活不了幾個,連帶着他也得受連累。

據朱雀司情報,不論沈昭是裝還是真的沈離表妹,她必然會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又瞧着年歲不大,正是引兇手上鈎的好人選。

至于薛清月,自小在父皇和容妃寵愛中長大的小公主,又怎能擔此重任,弄不好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沈昭也跟着勸道,“八公主,做誘餌實在兇險,我至今也只是推測出兇手如何迷暈女孩,可他們又是如何将女孩帶出家中卻不得而知。我不過區區賤籍,您貴為公主,怎能将自己置于險境?”

薛清月本有所退縮,可沈昭一勸,卻又激起了她的好勝心,一臉正色道,“貴為公主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既為公主,才更應該愛護每一位子民,為他們以身犯險又算得了什麽!更何況,有什麽事是你能做,本公主卻做不了的?”

最後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話吧。

沈昭心中嘆了口氣,這丫頭真是個倔脾氣,還越勸越倔,也不知怎麽在深宮中長大的,群狼裏竟養出只小白兔。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清月,你可确定?”薛容鶴黑沉沉的眸子一轉,沉聲道,“若是出了什麽危險,你又該如何面對?”

“我相信七哥,絕不會将我置于險境不管的,對不對?”薛清月笑嘻嘻地纏上去,做了兩下揮鞭的手勢,“再說了,本公主這麽多年的武藝也不是白學的。”

說罷,她又陰陽怪氣地看了眼沈昭,“當然,本公主也會保護好你這位紅顏知己,絕不讓你傷心。”

見薛容鶴點頭應允,沈昭默默喝了口茶,到時候誰保護誰,還不一定。

不過,薛清月還真是個傻的。

皇帝感念白老将軍誓死守衛錦西城,特批親封薛容鶴為賢王,這份殊榮除了太子,其餘皇子都不曾有。

尤其是薛清月的親哥,容妃的親兒子三皇子,作為皇帝最年長的一位兒子都未曾封王,卻被最小的弟弟越了過去,他不生氣才怪。

薛容鶴的母妃受刺激瘋癫,母族白家一朝敗落,當時的黑金鐵騎雖只餘殘部,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群狼環伺,他簡直是砧板上的一塊肥肉。

若非他裝病且日日流連花樓,使黑金鐵騎消散于朝野,甚至不惜名聲散播自己不行的傳言,恐怕他早就被其餘幾位皇子惦記着弄死了。

說來也奇怪,薛清月不纏着自己親哥,反倒極為喜愛薛容鶴。

可天真驕縱的她或許還不知道,眼前這位被她纏着撒嬌的七哥,早已與她的母妃與親哥水火不容。

一旦薛容鶴抓住機會,以他的手段,三皇子乃至容妃絕無活路,也斷不會因薛清月手下留情。

屆時,她又該如何自處?

思及此處,沈昭視線一轉,看向湖邊持刀而立的開陽,突覺之前想不通之處豁然開朗。

初見時沈昭還覺得奇怪,薛容鶴手底下這幫暗衛,絕非一朝一夕之間能培養出來,他們身上的殺氣絕不比戰場上身經百戰的老兵少。

如今細細想來,黑金鐵騎那樣大的名聲,怎會無聲無息便隐匿于人世。

如此看來,薛容鶴自錦西城遭受喪親之痛時,便能準确判斷局勢,他在衆目睽睽間精心布局,将黑金鐵騎轉入地下,組建出一支龐大的暗衛為己所用,絕非易事。

看來,那位平日裏沉默寡言的管家——程峰,恐怕身份也不簡單。

可薛容鶴所求,真的只是九五之位嗎?

沈昭突然發覺,她似乎從未看透過薛容鶴,他的性情大變或許另有緣由。

那應是他最大的秘密,亦或是,極深的苦楚。

臨近午時,廚房已備好了飯菜,衆人便挪步往前堂走去。

往日沈昭與薛容鶴從不同堂吃飯,這規矩自她進府那日開陽便說了,故而每日都是下人們将飯菜送到她的院子。

即便她為薛容鶴破案一事立了“大功”,這規矩也沒變過。

今日她沉浸在思緒中,不由跟上前面兄妹倆的步伐,充耳不聞薛清月叽叽喳喳地說着要吃什麽,自然也沒看見喜寶拼命使眼色,一路無知無覺地到了前堂。

直到前面兩人突然停下,她撞上前人堅硬的背部,這才回神。

沈昭擡頭,還沒看清眼前是誰,便被薛清月一把推開,好在她忍住了,否則八公主早被踹飛了,根本碰不到她分毫。

“你這狐媚子,果然存心勾引七哥!”薛清月氣得臉頰通紅,轉身便問程峰要鞭子,“程叔,快把我的鞭子拿來,本公主今日不抽她一頓,就不姓薛!”

沈昭瞥了眼滿臉玩味的薛容鶴,心累地嘆了口氣,連忙說道,“王爺,明日一早便按咱們方才說好的,我與公主扮做閨中密友前往首飾鋪,還請您讓公主莫要失約。您與公主說話我不便打擾,先告退了。”

她說完也不管二人什麽反應,拉過喜寶快步離開了。

小丫頭長得挺好看,怎麽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再晚走一會兒,薛清月恐怕能将賢王府掀翻。

薛容鶴看着沈昭落荒而逃的背影,唇邊不經意露出一抹笑意,連帶着那雙常年漆黑冷寂的眸子,都沾染了少許春光。

突然,他的視線被擋住,垂眸一看,薛清月踮着腳伸手遮在他眼前,“七哥,莫要被那女妖精勾了去!”

“你這一早上給沈姑娘起了多少稱號?”薛容鶴拉下她的手,轉身進了前堂,“如今竟連女妖精都出來了。”

“她長得那樣好看,不是女妖精是什麽”

初春日頭漸漸升得早了,鳥雀也多起來,微熹之時便叽叽喳喳的,像極了昨日那位八公主。

沈昭習慣早起,關着門避開喜寶,在房中打了一套拳才出去洗漱。

待她用過早飯,換上樸素衣衫到前廳時,薛清月也正向裏去。

兩人昨日對了些稱呼與閨密間的小話,約定今日以友相稱,便見薛清月先是瞪大了眼睛,随後又想起什麽,收斂情緒抿了抿嘴。

“昭、昭昭,早啊。”

她一怒一喜之間表情扭曲,惹得沈昭差點沒憋住笑,“阿月,早。”

若是沈昭這會兒笑出來,薛清月必定大發脾氣,為了大局,她幾乎要憋出內傷。

薛容鶴連夜找了家相鄰宅院,又尋來兩對年齡合适的夫妻,扮做沈昭與薛清月的父母,以做萬全準備。

此刻只需她們二人自隐秘處出府,乘坐馬車共同前往宅院即可。

馬車先去臨近各坊繞了一圈,又從延興門出了城,在姑娘們常去的踏青地逗留半刻,這才從春明門進了城,再經早已備好的宅院,最終直奔首飾鋪而去。

馬車晃得人昏昏欲睡,沈昭知薛清月無意與她交談,便閉目養神起來。

誰知行到半路,薛清月突然道,“七哥昨日百般叮囑我,要我一切聽你指揮。”

沈昭睜眼,薛容鶴會說這話她不奇怪,但薛清月此刻提出來,不知有何想說,她靜靜看着略顯局促的八公主,等待下文。

“我、本公主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雖不喜你,卻也不會壞了七哥大事,”薛清月端着架子,大義凜然道,“你放心好了,屆時你只管說,只要本公主能做到,絕不會拒絕。”

沈昭一愣,轉性了?

随即轉念一想,薛清月這麽聽薛容鶴的話,看來是真把他當親哥了,甚至比親哥還親。

“好,八公主深明大義,小女子自愧不如,”沈昭拱手吹捧幾句,“既如此,便請八公主待我親密些,不僅要喚‘昭昭’,還需挽着些我的胳膊,做出些閨密姿态才好。”

薛清月聞言,神情認真地點了點頭,随後湊近沈昭擡手挽住她,“本公主、我明白了,昭、昭昭,首飾鋪到了,咱們下去吧。”

首飾鋪在一小巷道裏,馬車不好過去,便停在巷口,還需她們步行過去。

沈昭笑着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阿月,笑一笑,剛辦完及笄禮,你不開心嗎?”

身邊人手心的溫度通過接觸傳遞過來,讓有些害怕的薛清月鎮定下來,表情瞬間舒緩許多,“當然開心,能與昭昭出來挑首飾更開心!”

“慢點,”沈昭鼓勵地看了她一眼,下車後擡手扶她,嬉笑着輕拍她,“我看你分明是急着嫁個好夫婿,這才催我來此處打首飾。”

“你渾說什麽?!”薛清月羞紅了臉,扯着沈昭向裏走去,“這是我從別的小姐妹處聽來的,說他們家釵子別致,想與你買一對姐妹釵才催你來的,你竟胡亂猜測”

兩人打鬧着向裏走去,進了首飾鋪子。

鋪子外面瞧着灰撲撲的不起眼,裏面卻布置得精致巧妙,大大小小、形式各異的簪子分類擺放在架子上,瞧着便精美漂亮。

她們二人剛進鋪子,櫃臺後的老板娘便笑着迎上來,“二位小姐,看看咱們鋪子裏的簪釵,樣式多着呢,你們慢慢挑。”

“謝謝老板娘,”沈昭點頭致謝,牽着薛清月自貨架上一一看過去,“我與阿月初次來你這裏,可否介紹一二?”

老板娘連聲答應,帶着她們逛了起來。

薛清月沒察覺,沈昭卻發現這老板娘在不經意間套她們的話,家住哪裏、年歲幾何、可有婚配,聽着像是些女孩子間的常問話題,由她這樣年長女性問出來,似乎也并不奇怪。

讓沈昭覺得奇怪的是,她逗趣似的問了一嘴,“兩位姑娘可否來了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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