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舞女

舞女

生怕裴宴安不清楚，陸展又補充解釋了一句：“大人沒去過可能不太了解，撷芳閣是盛京有名的酒色之地，達官貴人尋歡作樂的場子。與尋常的風月場所不同，撷芳閣的營生皆在秋溟湖畔的畫舫之上。”

裴宴安一個眼風遞過去：“這麽說，你很熟悉那兒？”

陸展頓時冷汗涔涔，賠着笑給自己找補：“哪能啊，屬下就是在調查的時候，順便知道了一些……”見裴宴安表情緩和了一些，他立馬就将話題轉開：“屬下還查到，南朝的使臣進獻貢品後，竟未離開大穆，這幾日夜夜都宿在撷芳閣的畫舫之上。”

“南朝使臣遠道而來，食宿皆由驿站專人照應，随行亦不可能攜帶巨額錢財。他在大穆并無相熟之人，哪來的銀子夜夜在那等場所尋歡作樂？”裴宴安的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莫非，一開始貢品就被他……”想到這種可能，陸展忍不住驚了一跳，“那靖察司豈不是白白替他背了黑鍋！大人，我這就帶人去把那畫舫扣下來！”

“慢着！”裴宴安沉思道，“那撷芳閣既然敢做販賣禁物的勾當，背後必有手眼通天的靠山。不可莽撞。”

“連錦既去了那裏，說明她也查到了。”裴宴安深思熟慮後，道，“此事牽扯南朝使臣，你不可輕舉妄動。容我仔細籌謀後，再做打算。”

此時，撷芳閣的畫舫上正歌舞升平。這畫舫仿佛一座富麗堂皇的樓閣，樓層之間幔帳重重，四周都是美輪美奂的綴珠鲛绡，陳設裝飾極盡奢糜。廊間還有幾個衣着豔麗的年輕姑娘陪同着錦衣華裳的酒客在吃酒調笑。

雅間之內，一位着裝妖嬈的紅衣舞女正在銅鏡前整理發飾，只聽見身後窗臺響過短暫的“啪塔”一聲，似是有人落地。她疑惑地回頭，剛一轉身，冰涼的觸感貼上了脖子，有人将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姑娘莫動，我問幾個問題就走。”身後傳來輕柔幹練的女聲，舞女不敢反抗，連連點了點頭。

“這艘畫舫上都是些什麽人？”

舞女神色倉皇，顫着聲兒說：“這畫舫是安陽侯包下的，邀請了諸多王公子弟，還邀請了南朝的使臣大人。”

“南朝使臣住在哪兒？”

“在這條走廊盡頭第二個房間。”舞女僵直了身子，顫着手指了個方向，“不過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在大廳用宴……”

“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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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奴叫阿秀。”

“好，阿秀姑娘，你且休息一會兒吧。”連錦目光一凜，一記手刀準确地砍在舞女阿秀的肩頭，阿秀頓時暈了過去。

連錦迅速将自己的衣服與阿秀的服飾進行了調換，并給自已蒙上面紗，随後又用繩索将阿秀的手腳捆住，藏到屏風之後，假扮成她的模樣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此前同裴宴安立下三日之約，她并沒有萬全的把握。所以這幾日，她一刻也沒有閑着。和傅長青再三确認在偷取貢品之後并無第三人經手。她由此倒推，貢品極有可能在使臣手中就已經出了問題。

果不其然，傅長青跟蹤發現，南朝使臣進獻貢品之後，并未離開大穆，而是流連風月之地，日日同大穆的王公貴族尋歡作樂，一擲千金。

連錦懷疑，南朝使臣極有可能私吞了貢品，再轉手賣出，從中牟利。

剛走出房間幾步，斜剌裏伸出一雙手将連錦拉拽到一個隐蔽的廊道，卻是她交代了讓其在岸上接應的傅長青。

“傅叔，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岸上接應我嗎？”

傅長青神色匆忙：“方才我在碼頭看到好些喬裝打扮的習武之人潛入了這畫舫之中，今日這宴會恐怕并不簡單。不若我們還是另尋機會……”

“不行。”連錦正色道，“三日之期在即，來不及了。”

“可是……”

傅長青還想勸誡，卻被連錦一句話打斷：“傅叔，裴宴安是我追查真相唯一的機會，我決不能出一點岔子。三日之約，我定不能負。”

“你這又是何苦！”傅長青憂心忡忡，按住連錦的肩頭，語重心長道，“靖察司的人哪有好惹的，即便你完成了這三日之約，他難道就會替顧弦之翻案嗎？！”

“傅叔，我從未妄想過他會替顧大哥翻案……”連錦的聲音低下來，眸中有水光隐現，“但是，當初這個案子是靖察司查的，他一定知道一些內情。”

“萬一，他發現你的身份怎麽辦？”

“三年前他就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他想殺我，當時就有無數的機會。但他并沒有傷害我。”

傅長青啞然，沉默了一會兒，他道：“好。那我和你一起行動，你獨自一人，我不放心。”

連錦亦心知勸他不了，便應和道：“我現在這裝束，與你同進同出，着實太過紮眼。你替我準備一條小船，侯在這畫舫旁，一旦我打探到消息，就來與你會合。”

傅長青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得暫且應下。

與此同時，裴宴安也踏上了這艘畫舫。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特地換了一身玄色紅雲繡紋的錦服，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樣，身上帶着讓人從安陽侯的堂兄處弄到的拜帖順利地登上了船。

舫中處處笙歌，他在舫中四下游走觀察了一番，不一會兒，就找到了宴會大廳所在。三三兩兩的公子哥兒癱坐在席上，懶洋洋地飲酒。

他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兀自斟了杯酒，打量四下，安陽侯和南朝使臣都坐在前排正中的位置，可見南朝使臣是這安陽侯的貴客。

酒過三巡，舞樂登場。幾位身姿婀娜的舞姬穿着素衣白裙伴着柔美的樂聲，緩緩起舞，水袖輕揚，美輪美奂。為首的女子一襲紅衣，面覆薄紗，豔麗奪目。

身側的喧嘩之聲都漸漸輕了下去。在場諸多的公子哥兒，都被大廳正中的紅衣舞女吸引了目光。

雖然她蒙着面，可幾尺之遙，裴宴安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連錦。

忽然，樂聲由緩轉急，只見她玉足一點，随着急促的樂聲翩然起舞。樂聲铿锵，仿佛千軍萬馬于陣前，而她的舞姿氣勢磅礴，柔中帶剛，賞心悅目又令人振奮。

他平靜地看着她，心忖，她溫柔無害的外表下，藏着那麽多的樣子，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她？

樂聲漸息，連錦站定，向在場的諸位微一福身，正要離開，忽有一人似是醉酒，跌跌撞撞就撲了上前。

裴宴安心中一凜，下意識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