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探病

探病

日頭西沉,薄薄的暮霭從四面湧來,連錦端坐房中,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裏,從櫥櫃最底層的暗格裏取出一幅畫來,那畫卷四周邊角有火灼燒的痕跡,畫中是一輪明月朗照着林間松柏,遠處的山峰掩映着皚皚的白雪。

那人曾說,朝華之草,戒旦零落;松柏之茂,隆冬不衰。但孤直的松柏,撐過了嚴寒的風雪,最終卻沒躲過樵夫的利斧。

她纖細的手指摩挲過畫卷左上角被火灼燒後只剩一半的印鑒,眼眶微微泛紅。

她本以為,為了給顧弦之翻案她可以犧牲所有。但當她的急切誤傷了無關的人,她才驚覺,這條路比她想象的更為艱難。

門外傳來一陣短促的敲門聲,她迅速收拾好情緒,将畫卷放回原來的位置,打開門卻發現是傅長青。

他警惕地左右觀察了一下,才跟着連錦進屋,将一個包袱遞給連錦:“這是我找黑市的人仿制的靖察司官服,怎生要的這麽急?”

連錦将包袱打開,拎起靛青的官袍仔細檢查過袖口和襟擺的每一道針腳,手工技藝之細膩技巧,不遜于皇城內的繡工。她由衷對傅長青道:“這仿制之人技藝幾可亂真,傅叔,多謝了。”

傅長青擔憂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連錦看向傅長青:“裴宴安出事了,我得救他。”

傅長青滿面錯愕。

連錦斂眉:“因為私放徐壽之事,他被聖上貶斥,還受了五十鞭笞。如此情狀,宮中定然不會派禦醫替他醫治。沈崇說他燒了三天,遲遲未醒,靖察司的官醫不過是平日替差役犯人們看個頭疼腦熱的,如何能處理那樣複雜的傷情?如今他被袁敘□□,旁人不得相見,我別無他法。”

她眸中含着哀求:“傅叔,他此次之禍,起因在我。”

話至此處,傅長青便明了了。

連錦雖為顧弦之翻案籌謀良久,但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這一路裴宴安對連錦的回護,傅長青也是看在眼裏。

他雖不願連錦涉險,但也知如今裴宴安受了重傷,以連錦的性子,于情于理,都不會坐視不管。多說無益,只能再三叮囑連錦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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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悄然睜開雙眼,滿城的燈火和喧嚣,将盛京裝點地尤為熱鬧。

連錦穿着黑色鬥篷,帶着帷帽,罩的嚴嚴實實坐在馬車裏。傅長青将馬車趕到靖察司外不遠處的巷子拐角處,悠悠停下。

連錦掀起車簾一角,遠遠看到靖察司外,一個身着靛青朝服的身影坐上馬車,揚長而去。

那是被她有意支開的沈崇。她以要去城外出診為由,請沈崇代為照看徐琰一晚。待沈崇離去,她便假扮成沈崇的模樣,混入靖察司中。

待那輛馬車的蹤影完全消失,連錦一把摘掉了帷帽,露出了一張與沈崇一模一樣的臉。她下了馬車後将黑色鬥篷小心翼翼地解下,又将膝蓋處的衣褶撫平,堂而皇之地向靖察司走去。

靖察司的布局此前連錦早已熟記,很快就找到了裴宴安的住處,門外果真有兩個靖察司的差役守着。

剛到門外,其中一個差役立馬迎了上來:“沈副使,您怎麽來了?”

連錦生怕聲音露出破綻,索性閉口不言,學着沈崇的模樣故作不耐地沖差役擺了擺手,徑直往裏走。

那差役面露猶疑,倒也沒有上前阻攔。

連錦推門而入,待到近前,腳步卻猶豫了。

床榻邊散落着還未來得及處理的沾血白布,床榻上的人阖着雙目,面色像蠟紙一樣全無血色,氣息微弱。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裴宴安。

連錦竭力維持着心緒平穩上前扶起他的手腕替他聽脈,如她所料,裴宴安的脈象一如他的氣息一般微弱,好在頻率且算平穩,當下應無性命之憂。

連錦撿起一條地上散落的沾血布條放在鼻前細嗅,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她目光微閃,顯出凝重的神色。

在京中行醫這幾年,她深知京中官醫有個通病,便是看人開方。此處的看人,看的并非人之病症,還是人之背景。若是達官貴人,不論患者是何病症,一律喜用貴重藥材,若能兼顧滋補之效的更是上佳。

京中的達官貴人養尊處優,身嬌體弱。一旦患病,便極度依賴滋補藥物以提升體質。此外,貴人們不通藥理,只通過診金和藥費來判斷藥方價值。官醫們若只用了民間尋常藥品,反會被鬧個不盡責之名。

裴宴安受傷固然虛弱,但其此前有諸多陳年舊疾,與京中那些個養尊處優的達官貴人體質大相徑庭,并不适宜大補之術。倒是軍中軍醫給受傷的将士們所用的常方更為适宜。固本培元,亦不至于火氣郁結。

此番連錦帶了自行調制的藥膏,專治裴宴安之前所受刀傷。四下無人,她欲解開裴宴安的衣衫替他上藥,但看着他微敞的前襟,她罕見地亂了心神。

對于醫者來說,病患不論男女,都不過一副骨架,一具血肉。但此時她卻無法同樣冷靜地面對裴宴安。

一個簡易的繩扣,她扯了三次才扯開。她抿着下唇将他的中衣整個兒褪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他駭人的刀傷。他的身上密布着大小深淺不一的刀疤和鞭痕。只右肩那處最深,是新添的,做了簡單的包紮。

連錦一層一層小心翼翼地褪下新裹的紗布,發現有幾處竟與紗布粘合在了一塊,還有幾處血肉化了膿。

連錦眸光微顫,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努力平複了一下,起身将房門從裏邊落了鎖,卸下了人\皮\面具後,便專心地給裴宴安上起藥來。

粘合的傷口不可急進,得徐徐圖之,以免産生新傷。化膿的地方不能直接塗抹藥膏,需得重新做清創處理。清創之後新生的傷口還得用專門的藥浸敷護理,以免繼發感染。

給最後一處傷處上完藥後,連錦的手都是抖的。

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前滑下,她的目光無比沉靜地注視着眼前的人,眼中的湖光山色都蒙上了一層氤氲水汽。

“裴宴安。”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低低地,像嘆息一般,“快點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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