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我有緣
你我有緣
從祖上傳下來到岑泓這一輩世世代代都是捉妖人,本守着的是去除孽障,解救蒼生。
可惜岑泓偏偏沒有随祖輩的願,便跑去清心寺做了和尚,說是為了追求的是六根清淨、無欲無求,不過是步他爹的後塵罷了。
從岑泓打小時他的父親就教他捉妖術,不知是因為體質問題導致他連最基礎的術法都沒學會。
岑泓并不是獨生,他還有兩個哥哥,術法能否承襲下去對他爹來說絲毫不受影響。所以到後來他變得可有可無,所有人的眼光早已轉移到了功法了得的大兒子身上。
八歲時,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父親提着一只狐妖的頭走到他面前問他另外一只在哪,岑泓看着被鮮血澆灌的土地直犯惡心,一直搖頭說不知道。
他父親好像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一手掐在他脖子上,手上的力度壓的喘不過氣:“別怕,狐妖最會迷惑人心,她和你說都是假的,等我把她殺了,你就不會怕了。”
他用一種命令語氣說道:“現在告訴我,她在哪?!”
岑泓顫顫巍巍地給他父親指了方向,這才讓他有喘氣的機會。岑泓不知道他這麽做對不對,所有人都對他說沒有一只妖是向善的,妖只會禍害別人,帶來災亂。
而那只狐妖卻和他說,岑泓父親只不過打着抓妖除惡的幌子背地裏拿妖丹練法追求長生,不論善惡。
他愣在原地,不遠處傳來狐貍的長鳴聲,那是絕望的,無助的,痛苦的。
事已至今,他在寺廟沒有再見過小時候的血腥與殺戮,有的只是每天挑水砍柴誦經。
有日,方丈讓他去後山去撿些柴回來,柴房的柴火不太夠,岑泓很快的答應了。
岑泓沒帶斧頭,身上就背了個籮筐,他特地挑了個大一點的,方便不用跑兩趟。
柴火只能撿幹柴,濕的不好燒,于是把後山跑了遍,忙活一下午才把筐填滿。
好幾滴雨水落在他衣服上,等他察覺時天空已經烏雲密布,一副要落雨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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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岑泓只能快速的用草繩把柴粗略地綁了一遍。下山時,他險些被腳下東西絆了一跤,以為是塊石頭,往下看才發現是個銅鈴。
銅鈴一半埋在土裏,一半裸露,裸露部分布滿了泥土,髒兮兮的。岑泓花了好大力氣才刨出來,他抹了把汗,好在每天砍柴不然就是個苦差事。
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天上的一道雷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這裏離寺廟還有一段距離,要是還不走柴就要被淋濕,到時又要被方丈罵。
等他到寺廟時,衣服已經濕了大半,好在他用外衣罩着幹柴所以柴倒是沒有濕太多。門口掃地的師兄陳餘正巧看着了,幹脆扔了掃把将柴火接過。
“你怎麽不帶把傘?”
“我去的時候也沒見着要落雨。沒事,我也沒全濕,到時候烤烤就行。”
“你還是去洗洗吧,到時生病可不好。”陳餘指了指他胸口這塊位置,“你衣服藏了什麽?這都髒了。”
岑泓看過去,胸口一大塊污漬,他掏了出來在陳餘面前晃了晃:“銅鈴,後山撿到的,我打算洗幹淨給它挂着。”
陳餘知道他體質弱,要是再耽擱怕是要病了:“行行行,正好還有熱水,你趕緊去,我把柴背給方丈。”
岑泓被他催促的只好答應。
他先是把銅鈴洗好再找了處挂着,等他把自己收拾好出來時銅鈴已經不見了。
他把房間翻了個遍仍是沒有找到。明明把它挂着的,怎麽就不見了?
“你在找我?”
又是把他吓一跳,回頭看時驚魂未定。岑泓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鬼,如果這世上有鬼,那他走路一定是用飄的,就好比面前的人。
那人一身黑金色衣袍,一頭烏發高高盤起,額間是一道金色印痕,一條腿曲着坐在床沿,悠閑散漫。
好在岑泓膽子不算小,因為他爹的緣故,對那些妖鬼早已見怪不怪了。
岑泓呆呆地望了兩眼,才開口問道:“你是鬼還是妖?”
對方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意外,于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我要是妖,你當如何?”
“我會死嗎?”
那人愣了兩秒,問道:“為什麽這麽問?”
“我爹說,妖會殺人。”
那人歪着腦袋看岑泓,似乎帶有逗弄之意:“那你覺得我會殺你嗎?”
“不會,要殺早殺了。”
那人不說話,岑泓接着說:“你是我的銅鈴?”
“怎麽就成你的了?”
“我撿到的。”
那人被逗笑了,起身走到岑泓面前,那人整整比他高了半截身子,影子輕輕松松地把他包裹。
“你喚什麽?”
“岑泓,”岑泓似乎覺得被占了便宜,便問,“你呢?”
“鈴。”
“你不離開嗎?”
“方才還說我是你的。”
話是這麽說,但是又怎麽可能呢?岑泓想。
鈴擋住了光線,一半灰暗,一半明亮,原本淩厲的目光在這一刻化作滿目柔情。
鈴摸了摸岑泓光禿禿的頭,笑着對他說:“小和尚,我難得尋得有緣人,你要是不嫌棄我便守着你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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