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求得原諒

求得原諒

姚大姐有一兒一女，女兒早早嫁了人，兒子二十四了，還跟他們一起擠在國營飯店的家屬院裏。

姚大姐的兒子葉鴻飛在書店裏當搬運工，還是臨時的，工資不高，勉強養活他一個人。她的丈夫下崗後，開了個修車鋪，掙點辛苦錢。

姚大姐一家的生活是很多九十年代人家的常态，只要家裏沒有大事，就能安穩度日。

偏偏葉鴻飛要結婚，還非小梅不娶。

小梅是經媒人介紹認識的，在服裝店裏當銷售員，人長得漂亮，葉鴻飛一眼就相中了。可是小梅的父母要六千的彩禮，還要三金，以葉鴻飛家的情況，是拿不出這麽多錢的。

姚大姐不同意，可是葉鴻飛鐵了心要娶小梅，葉家一時間愁雲慘淡。

陶瑤和洛淵站在樓下，仰頭看向三樓昏黃的燈。

這幢樓也挺舊的，由于沒有專門的物業管理，到處是灰塵。

從大門進去，走到三樓，洛淵擡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葉鴻飛，長得倒是濃眉大眼，顏值頗高。他詫異地道：“你們找誰？”

“你是姚大姐的兒子吧？”

“是，你是？”

“我叫陶瑤，是你媽工作單位的老板。”

葉鴻飛自然聽說過陶瑤的名字，姚大姐整天在家裏念叨，說什麽野雞變鳳凰，原來是個配菜，竟然當上了老板。

他一直以為這樣的人定然是庸俗不堪，沒想到竟是氣質卓越，如畫一般的人物。

葉鴻飛有點傻眼，“你找我媽？她沒去上班嗎？”

看來姚大姐被抓的事，他還不知道。

陶瑤不答反問，“你爸在家嗎？”

“還沒，他要八點多才回來。”

想是多賺點錢，看來也确實辛苦。

“我們能進去嗎？有點事想了解下。”

葉鴻飛猶豫一下，側開身，讓他們進來。

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沙發，沙發前一張茶幾，對面放着電視櫃，電視櫃上一臺老式電視機。

此時電視機開着，正在播放港片。

葉鴻飛請他們坐，倒了兩杯水過來，放着他們面簽。

見他還站着，陶瑤道：“你也坐，我們就是咨詢點事情，沒大事。”

葉鴻飛随手拿了把椅子坐下，“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問我媽，我不大管家裏的事。”

陶瑤笑笑，“聽說你要結婚啦。”這是她跟杜大姐打聽來的。

葉鴻飛的臉上揚起一絲喜氣，“嗯。”

“對方是做什麽的？聽你媽說長得挺漂亮的。”

“她是賣衣服的，……嗯，是很漂亮。”葉鴻飛嘿嘿地笑，誰不喜歡漂亮媳婦兒呢。

“什麽時候辦婚禮？”

“快了，今年年底。”

“那恭喜你呀，結婚後你們都住家裏嗎？我看你家不一定住的下。”

就是個小兩居，一家三口住住可以，再來個兒媳婦，住着就擁擠了。

“小梅不想住家裏，我媽說她想辦法。”

“看來姚大姐挺疼你的，說實話，我那工資不高，這又是彩禮，又是結婚，又要出去住，得不少的錢。”

葉鴻飛笑起來，“我媽說家裏有點積蓄，結婚夠了。至于彩禮，她原來說沒有，後來又說可以預支工資。”

葉鴻飛一拍腦袋，“你是我媽老板，她跟你預支了工資，你肯定知道啊。”

陶瑤長長哦了一聲，“是，我忘記了。”她和洛淵相互看了一眼，心裏明白了七七八八。

“你媽最近和什麽人來往過嗎？”

葉鴻飛搖頭，“我平常要上班，不太知道。”他忽然警覺，“你為什麽問這個？”

“沒什麽，我就是了解下員工的生活，畢竟要預支工資給你媽。”

葉鴻飛了然，“其實我媽除了跟以前的老同事有過交往，其它的人認識的比較少，平常就在家裏做做家務，看看電視。“

社交這麽少的人，是怎麽跟外人勾結上的？很大的可能就是外人主動找上門的。

陶瑤看一眼洛淵，洛淵眨了下眼睛，陶瑤起身道：“沒什麽事了，我就先走了。”

葉鴻飛啊了一聲，他們好像也沒有特別問什麽事情，便随口客氣了一句，“不再坐一會兒了？”

“不了，改天再來。”

葉鴻飛送他們到門口，目送他們離去，納悶現在做私營企業老板的都這麽好嗎，還要上門調查情況。

他沒有多想，又回去看電視。

可是到了九點，父親還沒有回來，葉鴻飛不禁納悶，怎麽兩個人都不回來。母親就算了，在飯店上班，回來的晚，怎麽父親也要搞到這麽晚。

葉鴻飛是個不管閑事的，父母不回來也沒放在心上，收拾了下，進屋睡覺去了。

到了後半夜，聽到了開門聲，葉鴻飛翻了個身，想着是哪個回來了，便又睡了。

第二天一早，卻在客廳裏看到了捂着腦袋，生無可戀的父親。

葉鴻飛不明所以，心卻止不住地亂跳，“爸，你怎麽了？我媽呢？”

葉百孝搖搖頭，不說話。

葉鴻飛心裏湧上不好的預感，“我媽呢？她怎麽還沒下班。”

“你媽……”葉百孝的聲音嘶啞，“你媽被抓到派出所了。”

“啊？！”葉鴻飛震驚，他幾步走到葉百孝跟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說什麽？！我媽怎麽會被抓到派出所？！”

葉百孝一巴掌扇在葉鴻飛的臉上，“還不是你這個不孝子！非要娶那個女人，要不是她，你媽也不會被抓走！”

“這關小梅什麽事？”葉鴻飛被打懵了。

葉百孝恨恨地盯着自己兒子，咬牙切齒地道：“你媽為了給你湊彩禮錢，給陶記的湯了下了藥。”

“啥？！”葉鴻飛傻眼了，“我媽怎麽能做這種事？！”他突然想起昨晚陶瑤他們來，心裏一陣後怕，原來他們是來打探消息來了。

幸好他什麽都沒有說。

葉百孝啪啪啪扇了自己兩巴掌，“都怪我，沒能耐，要是我有錢，你媽也不會幹糊塗事！”

葉鴻飛抓住父親的雙手，“爸，媽被抓到了哪個派出所了，我要去看她。我跟她說，我不結婚了。”

“派出所不讓進，我等了一晚上。”葉百孝重重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媽在裏面怎麽樣。”

葉鴻飛突然站了起來，“我去找陶瑤。”

“陶瑤？”

“恩，我媽的老板，昨天她來過咱們家。”

“來咱們家做什麽？是不是來查你媽的事？”

“我什麽都沒有說。”

“那就好。你去找她做什麽？”

“我求她放過我媽。只要她肯和解，我媽肯定會放出來。”

葉百孝想了下，“你說的對，你趕緊去。”

葉鴻飛騎上自行車就去了陶記，可是陶記因為中毒事件，停業整頓，挂出了打烊的牌子。

葉鴻飛盯着那牌子咬牙，這可怎麽辦，去哪裏找陶瑤。

他回頭，看到了對面的溫記，還沒有到營業時間，溫記只開着一扇門，裏面黑漆漆的，沒有開燈。

葉鴻飛想着都是做生意的，又挨的這麽近，說不定知道陶瑤住哪裏，便推着自行車過去，停在門口，走了進去。

大廳裏沒有人，葉鴻飛喊了聲，有人從後廚走出來，十分不耐煩，“幹嘛？還沒到開店時間。”

“請問你知道對面的老板住哪裏嗎？”

“對面？”那人上下打量葉鴻飛，“你找陶瑤？”

葉鴻飛一喜，“是啊，你知道她住哪裏嗎？”

“人家是老板，我哪裏知道人家住哪裏啊。不過……你等下。”那人又跑到後廚去了，過不多時，有個戴着銀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過來。

葉鴻飛看到他，不知道為什麽，額頭上開始往外冒冷汗，雙腿如灌了鉛，無法動彈。

溫離随手拎了把椅子坐，“就是你找陶瑤？”

葉鴻飛咽了口唾沫，回了個嗯。

“你找她什麽事？”

“我……我母親……的事。”

“你母親？”溫離打量他，眼神裏三分冷意，“姓姚？”他早已知道下毒事件。

葉鴻飛點頭，後背上也有了汗。

“你母親膽子挺大啊，敢在湯裏下毒，看來是不想活了。”

葉鴻飛的臉色頓時慘白，“我媽她不是故意的，她是為了我！”

溫離輕笑，“為了你就要下毒？！可笑。對了，住在醫院那倆人醫藥費還是陶瑤墊付的，按理說是你們負責醫藥費的。”

葉鴻飛頓時瞪大雙眼，他們哪裏有錢付醫藥費。想到來的目的，葉鴻飛竭力裝出鎮定，“您知道陶瑤家住哪裏嗎？我想找她道個歉。”

“道歉就算了，她不會接受的。”

葉鴻飛:？？

溫離站起身，轉身走了。

葉鴻飛看着他的背影，既迷茫又害怕，不知道改怎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