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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黑色邁巴赫上下來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西裝是男人邁入成熟的象征,穿上的同時也為自己裹上了一層束縛,貼身的咖色西裝将男人的五短身材展示出來,而對方仿佛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亦或是知道了也完全不在意,大跨步朝紀斂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自信。

還沒靠近,紀斂就與對方的視線隔空交鋒了好幾次。

豪車,車牌5個8,非富即貴。

紀斂不是外貌歧視,原文有描述過,賀家人都是俊男美女,四代下來就沒出過一個醜的,眼前的男人不管是外貌還是氣質,都與原文描述的不符。

他不是賀家的長輩,那就只可能是賀家派過來傳話的人,身份大概是管家。

紀斂鼓動腮幫子,吃完了一整個蛋撻,在男人站在他面前之前,确定了答案。

“紀少爺。”管家雖然臉上帶笑,但紀斂沒感受到多少的敬重。

“有事?”窗戶只開了足夠賀笙進來的面積,想要擠進一個成年男人倒不是很困難,但紀斂靠在窗框邊,擋住了路,明顯沒有邀請男人進去的意思。

管家看得清楚,笑容未減:“紀少爺,老爺和夫人請您和小少爺回家吃飯,您準備一下,我們可以出發了。”

紀斂擦去唇角的碎屑,懶懶道:“我沒有接到通知。”

管家雙眼驀地睜大,奇怪道:“咦,我剛才不是已經通知您了嗎。”

紀斂學着管家露出一個假笑:“哦,不好意思,我拒絕。”

管家笑容收了大半:“這是老爺和夫人的意思,紀少爺,請您不要為難我了吧。”

紀斂讨厭賀家人趕鴨子上架的行為,賀家長輩如果打不通他的手機,也可以撥打這個別墅的座機,只要他們想,可以有很多方式先聯系他,而不是這種直接上門拉人的方式。

而且,邀請也沒有一點誠意,紀斂只感覺到了賀家長輩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連一個管家也能對他擺出輕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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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為難你,那又怎麽樣?”紀斂勾唇輕笑,笑容明豔,沒再摻雜一分假意。

管家有片刻的失神,迅速反應過來,對紀斂道:“紀先生,還請您不要為難我了,老爺和夫人交代我,一定要帶您回去……”

“小爸,我洗好手啦!”賀笙從廚房裏跑了出來,笑容在看到窗外站着的管家時倏地收起,張開的雙手也垂放了下來。

紀斂将賀笙的反應看在眼裏,朝賀笙招了招手:“寶寶,過來。”

賀笙噠噠跑了過去,撲進了紀斂早就張開的懷抱裏,之前他都是這樣親近紀斂的,他會在撲過去的時候立刻擡起小腦袋,用仰望的姿勢看着他最喜歡的小爸,而這次與以往不同,他垂着腦袋,将臉緊緊貼在紀斂的腿上,不肯擡起腦袋。

不是不肯,是害怕。

“小少爺,好久不見。”管家蹲下來,笑着沖賀笙打了聲招呼。

腿上的小團子抖了兩下,連帶着紀斂的大腿也跟着顫抖了兩下。

紀斂按住賀笙的發頂,一接觸到紀斂掌心的熱度,賀笙的顫抖立馬停止了,他小心翼翼從紀斂腿上擡起頭,只露出半張臉,跟管家打了聲招呼:“管家伯伯,你、你好呀。”

小爸說了,要有禮貌。

就算是讨厭的人,對方主動向你打招呼了,你也不能置之不理。

管家眉目慈祥,笑眯眯道:“小少爺,老爺和夫人邀請你和紀少爺回老宅吃飯,今天是旻奕少爺的生日,老爺吩咐人做了蛋糕,有你喜歡吃的草莓蛋糕哦。”

草莓蛋糕。

賀笙的眼睛倏地亮了,一對上管家的視線,又躲在了紀斂身後。

草莓蛋糕很好吃,他超級喜歡吃草莓蛋糕,可是,每次吃草莓蛋糕都沒有好事。

紀斂站直身體,将賀笙嚴嚴實實地護在自己身後,居高臨下地俯視管家,眸底浸滿了寒霜,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在車裏等會吧,我跟賀笙收拾一下就過去。”

紀斂會突然答應下來,管家并不覺得意外,他總共也就見過紀斂四次,沒有相處過,但聽老爺夫人的形容,他大致能猜出紀斂是什麽樣的人。

軟弱無能,品行不端,表面看上去強勢,實則內心脆弱如紙。

紀斂的身份還沒被揭露前,他名義上還是紀家正房的孩子,就算上面有個哥哥,那位大哥也是紀父和小三生的孩子,繼承不了紀家家業,對紀斂毫無威脅。

但紀斂懦弱無能到能被小三的孩子打壓,這事在上流圈裏不是秘密,誰聽到了都會嘲笑一番的程度。

就連賀家的傭人們聽說了,私底下也會嘲笑紀斂,感嘆賀銘沉眼睛瞎了,娶了一個這麽無能的對象。

“那我在車上等您,從這裏出發到老宅需要兩個小時,今天的宴會比較早,可以的話,希望紀先生遵守時間,不要讓老爺和夫人多等。”

“知道了。”紀斂不屑再多看管家一眼,伸手拉上了玻璃門,将管家擋在了窗外,他也不想看外面的管家是什麽表情,抱起賀笙就往樓上走,走的時候,還不忘拿上他的蛋撻。

……

賀笙被紀斂抱着回到了紀斂的房間,被紀斂放進沙發裏,手上被紀斂塞了一個蛋撻後才反應過來。

小爸已經答應了管家伯伯,要回去老宅,可看小爸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着急?

“小爸,我們不快點收拾嗎?”賀笙問。

紀斂坐到賀笙身邊,柔軟的沙發墊凹陷了一大塊,賀笙跟着沙發彈了兩下,覺得這個游戲好玩,他緊緊貼上了紀斂的肩膀,身體本能地跟着上下起伏的沙發墊晃了兩下。

“不着急。”紀斂拿起一個蛋撻,往嘴裏塞了半個。

賀笙表情糾結。

爺爺奶奶不喜歡人遲到,他之前因為遲到就被爺爺奶奶教育了一頓。

遲到是沒有教養的人才會做的事情,他作為大爸爸的小孩,不可以沒有教養,會損害大爸爸的名聲的。

紀斂裝作要搶賀笙手上的蛋撻,小孩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護食這兩個字,主動将蛋撻送到了他手上。

“小爸吃。”

紀斂眸光溫柔,彈了下小孩的額頭:“你自己吃吧,桌上還有很多。”

“我的這份更好吃,給小爸吃。”賀笙卻較起了勁,他堅持自己手裏的蛋撻才是最甜的,強硬地把蛋撻塞進了紀斂微張的嘴裏。

紀斂‘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重新拿了個蛋撻遞給賀笙,輕聲哄道:“寶寶剛才在想什麽?”

這話如果是賀銘沉來問,賀笙絕對會隐瞞不說,但是他不想對紀斂保密。

“爺爺奶奶讨厭遲到。”賀笙慢吞吞說着,擡起緊張與擔憂交織的小臉,“我不想小爸被爺爺奶奶說。”

管家伯伯說,今天是賀旻奕的生日,那來老宅的客人肯定非常多。

爺爺奶奶要是當着那麽多客人的面教育小爸,那他小爸就真的太可憐了。

“他們有說過你?”紀斂抓住了重點。

賀笙小手收緊,蛋撻內餡從中爆開,他趕緊放松了力道,緩慢地将藏了許久的秘密說給了紀斂聽。

“大爸爸送了我一只小狗,叫胖胖,小旻哥哥把胖胖的狗糧藏起來了,他跟我說就藏在花園裏,我、我找了一下午,忘記跟爺爺奶奶一起吃飯的事情了,爺爺奶奶很生氣,我知道我錯了,愛遲到的小孩不是好孩子……”賀笙垂着小腦袋,眼眶有些發紅,每吞咽一下,喉嚨就痛得難受,他微微張開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麽急促的呼吸,這樣喉嚨就不會那麽快痛了。

“爺爺奶奶生氣起來很吓人的,小爸,我們快點走吧,不要遲到了。”賀笙握住紀斂的大拇指,“我、我不想小爸被爺爺奶奶教育。”

爺爺奶奶真的很兇,小爸萬一被說哭了怎麽辦!

他就被說哭過一次,很丢臉的。

他小爸是大人了,會更加覺得丢臉。

紀斂依舊坐在沙發裏,沒有要起身的打算。

他擡起賀笙的小臉,賀笙想要隐藏,卻不知道他年紀太小,根本還學不會如何隐藏情緒,身體的本能反應最騙不了人。

紀斂摸了摸小孩通紅的眼尾,問道:“寶寶,爺爺奶奶跟你說了什麽?”

被打開了傷心的記憶,再度回憶起那些戳人心的話,賀笙小嘴往下一癟,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小爸的聲音太溫柔了,尤其是叫他“寶寶”的時候。

小爸不需要說其他好聽話來哄他,他就願意将所有秘密都告訴給小爸。

“奶、奶奶說,說遲到的小孩沒有教養,沒有禮貌,我……我不是賀家的人,是也……也,小爸,我忘記了……”眼淚掉在了蛋撻上,賀笙擡起手想抹掉眼淚,紀斂先他一步替他擦去了。

賀笙往紀斂手心裏蹭了蹭,怕弄髒紀斂的手,他努力憋住了剩餘的眼淚,手指在蛋撻皮上輕輕刮着,小聲道:“小爸,我是壞孩子,是我先忘記了跟爺爺奶奶的約定的,可、可是,爺爺奶奶教育我的時候,我有想過我沒有做錯,我這樣想是不是很壞呀?”

紀斂有一些賀笙在賀家老宅時候的記憶。

賀笙之前每個月都會在老宅住上幾天,賀笙在那裏過得并不開心。

賀家二老從一開始就不接受賀笙這個孫子,在賀銘沉跟紀斂聯姻帶回了賀笙後,他們更加不喜歡賀笙。

紀斂記得,到了原文後期,他們終于對賀笙有了好态度,但不是出于真心。

父母從始至終不變的态度,大哥賀明睿的算計,侄子賀旻奕對賀笙做過的種種事情讓賀銘沉徹底爆發,他跟賀家決裂,帶着賀笙與賀家徹底劃清了界限,賀家沒了賀銘沉的支撐就像是一盤散沙,沒幾年就倒了。

賀家二老勸說賀銘沉無果,被賀銘沉拉進了黑名單,最後只能厚着臉皮找上了他們從不待見的賀笙,但賀銘沉早有防備,知道賀笙是個心軟的性格,賀家二老還沒說清楚,就被強行帶走,不允許再與賀笙見面。

這兩人從始至終都對賀笙保持這樣的态度,又怎麽可能對賀笙說出什麽好話來。

紀斂都能想到,賀笙忘了的那個詞是什麽。

也……

野種。

紀斂抱住賀笙,拿下巴使勁蹭了蹭小孩的發頂,溫聲安撫道:“寶寶,你不是壞孩子,你也沒有做錯,做錯事的是別人。”

是故意将狗糧藏起來的賀旻奕。

是根本沒打算跟賀笙同桌吃飯,卻硬要找個由頭教育賀笙的賀家二老。

“寶寶,遲到的确很不禮貌,但前提是,你跟對方有過明确的約定,你卻遲到了,這樣才能叫做不禮貌。”

紀斂松開賀笙,在賀笙面前蹲下,捧住小孩哭得發紅的小臉,神色認真:“你跟爺爺奶奶做過明确的約定嗎?”

賀笙猶豫。

紀斂:“爺爺奶奶有跟你說,到點就要回家,他們會等你吃飯嗎?”

賀笙搖了下腦袋。

紀斂又問:“那你因為找胖胖的食物,忘記了時間,他們有沒有讓人過來找你?”

賀笙再次搖了搖腦袋。

紀斂唇角勾起諷刺弧度,又迅速收起嘲諷,笑容還在臉上,目光溫柔:“寶寶,這不叫約定,你也根本沒有遲到,所以,你不是沒有教養的小孩,也不是沒有禮貌的小孩。”

賀笙睜着雙眼,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又不争氣地掉了下來。

紀斂:“沒有禮貌,沒有教養的人是他們,因為我們的寶寶是好孩子,他們非常嫉妒你,所以才會用假話來讓你以為你是個壞孩子。”

賀笙:“真、真的嗎?”

眼前的小孩才三歲多,傻乎乎被人欺負也屬正常,但紀斂熟知後續發展,明白賀笙的傻白甜人設是永遠都無法摘除的。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賀笙永遠保持天真單純,但是人心太過複雜,賀笙總有一天會敗在他的天真上,所以,他希望賀笙能夠成長一點,硬氣一點,他不會讓賀笙變成第二個他,他會拼盡全力守住賀笙的這份單純。

“寶寶難道不相信我的話嗎?”紀斂抹去小孩的眼淚,反問道。

賀笙焦急回答:“我、我相信的。”

他怎麽可能不相信他的小爸呢。

紀斂微笑:“好,我相信寶寶說的話是真的,所以,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記住……”

記一輩子。

-

車開了一個小時,管家通過後視鏡,頻頻看向後座的紀斂和賀笙。

從上車後,一大一小就緊緊挨在一起說着悄悄話,時不時發出刺耳的笑聲。

如果車內有正常人的話,可以證明,這笑聲并不刺耳,還會被溫馨的氣氛感染,跟着喜悅起來。

但管家不是正常人。

他是賀家二老的下屬,心自然向着這兩位主人,他不喜歡賀笙,同樣也不喜歡紀斂。

過來的時候,管家勉強還能裝個樣子應付這兩人,在紀斂将他鎖在門外,放了他一個小時的鴿子後,他對這一大一小再也沒了好态度,連表面笑容都難以維持。

紀斂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終于等到紀斂帶着賀笙出來的時候,管家生氣地質問紀斂:“紀少爺,我提醒過你,老爺和夫人最讨厭人遲到,你為什麽還要磨蹭那麽久?”

紀斂卻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哦,我睡忘記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沒有陰陽怪氣,也沒有反諷,就是這種渾不在意的态度,管家才更生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他抓心撓肝地癢,恨不得給紀斂的臉來上一拳,可他不能。

就算賀家二老再怎麽讨厭紀斂,這都是賀銘沉名義上的對象,他不敢不給賀銘沉面子。

偏偏賀笙也補了一句:“管家伯伯,對不起呀,我叫過小爸的,但是小爸一睡覺就叫不醒,他昨晚睡得太遲了,我得讓他好好休息呢。”

小孩用軟糯的聲音說着道歉的話,管家非但沒覺得胸口的郁結通暢了,反而堵塞得更加嚴重了。

賀笙這樣說,他連還擊和陰陽怪氣的機會都沒有。

他還能跟一個小孩計較嗎?更何況這個小孩還跟他道歉了。

後座再次響起賀笙咯咯咯的笑聲,管家氣得捏緊了方向盤。

媽的。

-

紀斂很不理解有錢人為什麽都喜歡住在偏遠郊區,除了環境好比較安靜之外,紀斂壓根找不出其他優點來。

在坐了兩個小時的車後,紀斂更加确定,這些有錢人喜歡給自己無所事事的生活整出點麻煩事來。

賀家老宅在一座深山裏,上山還需要通過兩道鐵門,經過許可才能通過,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好,但是,通過鐵門還要繼續往山上行駛,開了二十分鐘後,紀斂看到了山頂,又開了幾分鐘才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獨特的羅馬式城堡矗立在山頂上,藍色的塔尖在夕陽的映照下失去了原本的顏色,仿佛蒙上了一層暗色的霧,廣場正中心的圓形噴水池孜孜不倦地噴着水,往上直竄的水流将大門蓋住,讓本來恢弘大氣的建築有了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賀笙從不主動讓紀斂抱他走,剛下車,腳還沒踩穩,就急急拉住紀斂,小聲哀求道:“我、我想讓小爸抱。”

他不喜歡這個地方。

很多小孩跟他說,賀笙,我好羨慕你能住在城堡裏呀。

可賀笙不喜歡,也不懂他們為什麽會羨慕他。

城堡太大了,即使是白天,城堡很多地方都不是明亮的,他好幾次都被城堡裏随處可見的東西給吓到。

傭人姐姐們說,那些是古董,非常貴。

他不知道那些有多貴,只知道鋒利的長矛尖刀,還有穿着盔甲的假人好可怕。

他是絕對不敢一個人走在城堡裏的。

紀斂只看了城堡一眼,就知道賀笙在害怕什麽,他抱起賀笙,拍撫着小孩的背,跟着管家走向了城堡。

賀銘沉竟然住在這樣的房子裏。

城堡一般都是住王子和公主的。

那麽,賀銘沉是不是也算王子呢?

這個稱呼好像跟賀銘沉更加不搭了。

紀斂突然有些想笑。

躲進紀斂的懷抱裏,賀笙就不感覺害怕了,他摟着紀斂的脖子,被紀斂情緒感染,跟着紀斂笑起來:“小爸,你在笑什麽呀。”

紀斂将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賀笙,賀笙笑得露出了小白牙:“那小爸就是公主了。”

紀斂:“……”他并不是很想當這個公主。

“不對不對。”賀笙又急忙改口道,“小爸不是公主,小爸也是王子,王子和王子也是能在一起的。”

紀斂:“……”

賀笙:“最後,王子和王子住在一個城堡裏,他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紀斂:“……”童話故事的結局大部分都是這麽寫的,只是,賀笙将公主改成了王子。

紀斂在的世界,有的國家同性還沒合法,他穿的這本書的背景是同性合法了的。

賀笙在他耳邊念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突然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童話書,不知道有沒有王子和王子的故事,如果有,結局是不是也像賀笙說的那麽描寫的。

想想就覺得有趣。

“小爸,你又在笑什麽呀。”賀笙晃了晃紀斂的脖子。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跟小孩說了,紀斂轉移重點,笑道:“我不想當王子哦。”

賀笙:“嗯?那小爸想當什麽呀?”

紀斂:“我想當童話書裏最壞的那個角色。”

賀笙眨了眨眼:“為什麽?”

紀斂:“這樣就能保護我們寶寶不被欺負了。”

賀笙吸了吸猛然發酸的鼻子,抱緊了紀斂:“小爸就算是壞人,我也要跟着壞壞的小爸。”

……

管家是計算好時間過來接的紀斂,如果紀斂沒有拖延那一個小時,他們理應是可以準點到達賀家的。

遲到了一個小時,城堡外早就停滿了車子,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

巨大的鐵門敞開着,裏面燈火通明,不時有交談聲傳出來,只在門口就能聽到嘈雜的聲音,可以預料到裏面有多少人。

從小就被帶進社交場合,紀斂一點都不怵這種場面。

剛邁入宴會廳,門口的聲音在紀斂出現時就消失了,像是後退的海浪,聲音層層遞減,直至宴會廳喧嚣的聲音徹底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進門的紀斂身上。

這些眼神有嫉妒,有羨慕,有鄙夷,有厭惡……

能在同一時間看到那麽多不同情緒的眼神,紀斂覺得這幅場景也挺震撼的。

他無視衆人投過來的視線,目光穿過人群,直直落在宴會廳中心的長沙發上,沙發裏坐了兩位年過半百的老人。賀銘沉今年29歲,他的父母也有六十多歲了,因為注重保養,看上去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管家似乎才是被這幅場面吓住的人,遲遲沒有告訴紀斂,下一步該怎麽做。

紀斂知道,對方是故意的,想讓他在剛進門時就出一次糗。

他無視衆人的視線,徑直走向沙發。

“賀老先生,賀老夫人。”紀斂沖賀家二老打了招呼,态度恭敬。

賀笙學着紀斂的語氣,也乖乖地跟兩位老人打了招呼:“爺爺奶奶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但總有人喜歡打破這句大部分人都認可的話。

賀玫平素不愛笑,在看到紀斂時,臉上更是蒙了一層堅硬冰霜,語氣冰冷:“遲到了那麽久,有沒有一點規矩的?”

紀斂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就算再不喜歡一個人,該有的禮貌還是要給到對方,如果對方不願意要這個面子,那他接下來就沒必要再給對方顏面了。

他将賀笙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擋住了小孩擔心的臉,掌心拍了兩下小孩的背,示意自己沒事。

賀笙平時很膽小,但一遇到他的事情就會變得特別膽大。

小場面而已,紀斂倒不至于讓一個小蘿蔔幫他出頭。

他抱着賀笙站到了沙發旁,面上含笑,靜靜看着賀玫。

賀玫:“我在跟你說話呢,誰讓你走的,這點規矩都沒有嗎!”

紀斂清楚,賀玫不事先打招呼就讓他過來,就算他沒有故意遲到那一個小時,管家肯定會在路上的時候故意耽擱一些時間,他不管怎麽樣都還是會遲到的。

賀玫就是想找個借口來指責他,讓他在這麽多賓客面前下不來臺。

這就是單純的沒事找事了。

紀斂微笑看着賀玫,還是沒有回應。

賀玫:“……”

放以前,賀玫還不會做到這種程度。

賀玫雖然不喜歡紀斂,但還是願意促成賀家和紀家的聯姻的。

賀玫以前只對紀斂沒有好臉色,倒也不會故意刁難紀斂,在紀斂的假少爺身份公布後,賀玫越看紀斂越不順眼。紀斂離開了紀家,賀家以後想跟紀家談生意就沒那麽容易了,撈不到一點好處,還要供着這個沒用的花瓶,怎麽算,這筆買賣都是賀家虧了。

今天大孫子生日,賀玫本來沒想到紀斂這個人的,但最近紀斂突然紅了,傭人們時常會躲在角落提起紀斂這個名字,賀玫無意中聽到了,這才想到找紀斂過來。

今天過去後,紀斂再傻都能明白她的态度,紀斂識相的話,就該老老實實主動跟賀銘沉提離婚。

被一直晾着,賀玫已經感覺到了尴尬。

她本來是想讓紀斂下不來臺的,為什麽會被紀斂反将了一軍?

宴會廳所有的視線都聚焦到她們這裏,紀斂不回應,是要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嗎!

賀玫瞪向紀斂,再次發問:“長輩跟你說話呢,你這是什麽态度?”

紀斂依舊保持微笑,沖賀玫小幅度地點了下頭:“賀老夫人,我在聽呢,您說的對,我在認真反思,您繼續說,我都聽着。”

賀玫:“……”

說再多的話都沒有一句簡短的話來得有效。

紀斂調查過,這個世界最能反諷最簡潔的話包括——啊對對對,啊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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