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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路南公社，今天組織各村幹部來開會。

散會後，幾個平時交好的大隊長聚在一起邊讨論剛剛會上說的政策，邊往外走。

“林隊長，你等等，你有一封電報郵局送到這裏了，正好一起帶回去吧。”公社辦事員喊住其中一人道。

走在最後的中年男人回頭，他胳膊底下還夾着剛開會用的筆記本，五大三粗的模樣看着就不好惹。

辦事員把拿在手上的信封遞給他就走了，林大隊長是認字的，他掃了一眼信封外的地址，發現電報是北城寄來的。

他家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也沒有啥北城親戚，只有一個，他家小兒子鬧着非要娶的那個知青是北城的。

想到回城探親的沈晴，林大隊長的眼神更加不善，那就是個惹禍精，要不是他家那口子慣着小兒子，他說什麽也不會同意她嫁進自家。

林大隊長在家說一不二慣了，也沒什麽避諱的，接過信封當場就拆了，一目十行的掃完短短一封電報，頓時氣的他七竅生煙嘴裏忍不住罵了句:“個狗娘養的小娘皮，敢耍老子！”

說完他就大步走到自己村停牛車的地方，二話不說就催着人趕緊回去。

來時跟他同行蹭車的隔壁村大隊長看他這一副被氣的想殺人的樣子有點摸不着頭腦，但他知道林家人都不好惹，一句話也沒多問。

林大隊長帶着一身火氣回到家裏，擡腳就踹開了院門，他婆娘剛給賴床不起的小兒子送完飯出來，瞧見他這麽大的火氣納悶道:“不是去開會了嗎？誰又惹你了？”

林大隊長把被他揉皺的信扔她身上，矛頭一轉瞪着她罵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林熊就是讓你慣的！娶誰不好非要娶個知青，現在好了，人家現在在城裏攀高枝不打算回來了，媽的登着老子的臉面跑了，都是你們娘倆給我惹得好事，我看他還娶個錘子娶！”

“林熊呢？！還睡呢！睡個屁！他媳婦都跟人跑了！”

他婆娘不識字，但聽他怒氣沖沖的話也聽明白了，登時豎起眉毛跟着罵:“沈晴那死丫頭真跑了？！她還跟我要了五十塊錢的彩禮呢，她咋能跑了？”

“爹！娘！沈晴她跑不了，我要去把她帶回來，她生是老子的人，死也得是老子的鬼！”林熊早就聽到院子裏他爹罵的那些話，衣服都沒穿好就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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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他爹長得很像，生的人高馬大，人往那一站，橫眉豎眼的瞧着就是個狠的，拳頭捏的咯吱響。

“你去？你往哪去？還帶回來，人在城裏在自己家地盤，那沈晴背景不小，你去還不是給人家送菜！”林大隊長能當上隊長靠的可不是拳頭，眼神犀利的指出關鍵。

林熊不甘心的朝他吼:“我不管！沈晴她只能嫁給我！老子要把她娶回家玩死她，從來沒有人敢耍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林大隊長年輕時脾氣沒比他好多少，就是這兩年當上大隊長了才為了面子收斂了點，他現在不比兒子心裏的氣少，陰沉沉道:“你放心，爹肯定想個法子給你出氣！”

……

沈婉今天起的比平時又早半個小時，練完基本功後就快六點半了，她匆匆回房洗漱換好衣服就七點了。

來不及吃早餐，跟李麗華打了聲招呼就提着包走出家門。

還是昨天那個巷子口，吉普車靜靜停在那，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到的。

車上，蘇晏城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就開門走了下來。

今天是他自己開車來的，等到沈婉又走近幾步，他唇角上揚先跟她說了聲:“早上好。”

沈婉收了收步子，慢慢走到他身邊，也彎唇笑了下說:“早上好。”

蘇晏城聽到她的聲音目光微閃，沒說什麽，拉開車門示意她先上車。

等沈婉上去，他順手關上車門，然後也繞到另一邊駕駛位上坐好。

“吃早飯了嗎？”蘇晏城看着她拉安全帶問了句，沒等她回答，長臂向後一伸，從車後座拎過來兩個鋁飯盒遞給她。

“剛才路過飯店，順便給你買了些早餐。”蘇晏城見她接了才又說:“如果你吃過了，就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随便嘗嘗。”

沈婉打開蓋子，第一個飯盒裏是蒸餃和糖三角，下面那個飯盒裏則是裝了半盒熱水，裏面溫着一個玻璃瓶裝的熱牛奶。

她不由笑了下，側頭看向他說:“謝謝晏城哥，剛好我還沒吃早飯呢。”

說完她頓了下，又問剛發動車子的蘇晏城:“你吃了嗎？”

蘇晏城吃過了，給她買早餐時，趁服務員打包的間隙吃的。

“我吃過了，你趕緊吃些墊墊肚子。”

考慮到她的飯量，蘇晏城買的早餐不多，糖三角只有一個，剩下七八個蒸餃，感覺她應該是夠吃的。

上次吃飯時他就知道了她飯量不大，但沒想到這樣剛夠他塞牙縫的東西她都吃不完。

蘇晏城開車比江秋陽更穩重，速度還快，原本這段路坐公交車至少要一個多小時，開車怎麽也要大半個小時，這才剛過二十多分鐘就快到了。

沈婉吃了糖三角，又吃了兩個蒸餃，熱牛奶倒是都喝完了，最後剩下一大半的蒸餃沒吃完。

她準備合上蓋子時，餘光瞥見蘇晏城落在方向盤上的大手，骨節分明，手掌寬，手指又長，又好看又有安全感。

她自己長得就很漂亮，看久了自然也更欣賞樣貌端正的人，俗稱顏控，而蘇晏城不光臉長得足夠英俊，他的身材，包括她剛留意到的他的手，都很符合她的審美。

別的不說，單從顏值方面看，他倆站一起就讓人覺得很般配。

沈婉眯眼笑了下，主動跟人搭話:“晏城哥，你早上幾點起來的啊，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

蘇晏城一直有留意她的動靜，許久沒說話也正在思索話題，聞聲立刻道:“不麻煩，我平常都是這個點起來。”

從大院到她家不算近，算上路程還有買早餐耽誤的時間，他至少是五點半就起來了。

此時他卻只是一筆帶過，并沒有邀功的想法，但沈婉又哪能想不明白。

不過她也沒戳破，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又用手捏起一個蒸餃放到嘴裏咬了一口，邊說:“那也要跟你說聲謝謝的，唔，這蒸餃真好吃，晏城哥你吃了嗎？”

聽着她越來越順口的稱呼，蘇晏城眉眼都帶了些笑，輕搖頭說“沒有，我早上吃的包子。”

“那你要不要嘗嘗，真的很好吃。”沈婉微側身看向他，把手裏剩的半個蒸餃放進嘴裏，同時又拿起一個朝他的方向伸了伸，仿佛只要他說好，她就會喂過來。

蘇晏城眼睛沒離開路，但兩人離得近，他稍微側眸就能把她的動作盡收眼底，見此心髒猛的跳了下，十分心動。

他只猶豫了不到兩秒，沈婉的手就有了往回收的跡象，她似乎是剛意識到這樣好像不太好。

“好。”蘇晏城快速出聲，也微側了頭靠近她，意有所指道:“但是我開車不太方便。”

沈婉臉頰染上一絲紅暈，嫩白指尖捏着蒸餃，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最終她還是選擇往前，聲音又輕又小說:“那我，遞給你。”

蘇晏城明顯聽出了她話裏的停頓，女孩不好意思的換了個字眼，但僅是她這個舉動就撩的他心緒不穩，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明顯都緊了很多。

以前再難開的崎岖山路他都能單手開的四平八穩，今天這麽寬敞的大路，他的雙手都沒離開過方向盤。

話都說出去了，沈婉也沒再扭捏，偏着身子靠近他，擡手把蒸餃放到他唇邊，示意他快吃。

蒸餃放了一段時間，只有一點點餘溫了，挨着他下唇時，蘇晏城心尖猛的一顫，張嘴咬住的瞬間，眼睛落在近在咫尺的沈婉臉上，眼底滾燙的侵略意圖燙的她指尖抖了下，往前一下子戳到了他唇角。

微涼的指尖碰到了他溫熱柔軟的唇，沈婉第一次撩人不成反被吓，也沒管他吃好沒，就縮回了手，蜷縮起指尖藏到了身側。

蘇晏城也有些意外，不過車廂本就有些晃，碰到也很正常，他三兩下嚼完嘴裏的蒸餃咽下去，飛快側頭看了她一眼。

沈婉微垂着頭盯着自己腿上的飯盒，朝着他這一側的耳垂微微泛紅，他不由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飯盒上，那裏面還有四五個蒸餃。

“你說的沒錯，确實很好吃。”

他這模棱兩可的話，很難不讓人多想，沈婉偷偷腹議，他跟之前可真不一樣。

車子很快開進部隊大門，蘇晏城停車時不着痕跡的撇一眼被沈婉收好的飯盒，眼裏劃過一抹遺憾。

沈婉只當不知，下車時招手跟他道別:“晏城哥，我先去團裏了，下次見。”

“嗯，有事就來找我，婉婉再見。”

部隊紀律管得嚴，蘇晏城沒再跟着送她，只站在車邊看着她走遠。

等人徹底看不見了，他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走着走着，擡手下意識摸了下唇角，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