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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張秀梅平白無故遭了番罪，回過味來氣壞了，晚上遲遲沒給李菊芳鑰匙讓她去做飯，最後還是陸長根進屋找她要了鑰匙，一家人才吃上晚飯。

飯桌上，氣飽了的張秀梅沒出現，挨了兩巴掌半邊臉發紅的張衛紅則是邊吃邊拿眼斜林曼，見她好像無知無覺一樣沒事人似的照常吃飯，氣得連翻幾個白眼。

無視張衛紅的瞪視，林曼心态極好的扒着紅薯粥往嘴裏送，還別說，這粗糧吃習慣了也別有一番滋味。

紅薯塊又甜又糯，碾碎的苞谷碴提前泡上，熬粥時再用小火多滾一會兒，最後粥熬好又稠又濃的，又香又帶着絲絲甜味。

“砰——”

林曼正慢慢品着嘴裏的粥，旁邊突然有人把碗往桌上重重的磕了下，伴随着一聲輕哼，今天剛到家的陸永芳拉着一張遺傳自她娘的長臉陰□□:“某些人惹了事，吃的倒是挺香啊。”

“也不知道這臉皮怎麽長的，厚成這樣，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吃下飯，我娘氣得都還在床上躺着呢！”

李菊芳聽到這話給孩子夾鹹菜絲的手一頓，默默收了回來，然後偷偷擡眼看了下身旁的林曼，眼底有些擔心，但她最後也沒說什麽。

陸長根早早吃完去隊長家了，她兩個哥哥默默扒飯只當沒聽見，張衛紅幸災樂禍的勾了勾唇，唯一有些替林曼擔心的李菊芳猶豫着又不敢開口。

陸永芳話音落下好久，都沒見有人接話，最後毫不掩飾的朝着林曼一瞪眼又哼了一聲。

林曼恍若未覺的咽下嘴裏的粥，捏着筷子攪了攪，還吹了吹熱氣，又喝進去一口後，再擡頭，好像才發現桌上安靜下來，左右看看，端着碗疑惑道:“怎，怎麽了，大家都吃飽了嗎？”

陸永芳被氣了個倒仰，張衛紅咂咂嘴，懷疑林曼這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啊。

“你，趕緊給我娘送飯去，今天這出都是你惹來的，你咋能吃的這麽心安理得，我娘還餓着肚子呢！”陸永芳指着她直接吩咐道。

“我，我……”李菊芳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可以去送飯。

坐對面的陸老大扒完自己碗裏的粥，悶不吭聲的站起身拉了她一把，催着她趕緊回房帶孩子去洗澡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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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三打了個飽嗝起身走了，張衛紅還想看熱鬧坐着沒動。

林曼放下手裏的碗，轉頭嘴動了下剛要說話，陸永芳一揮手不耐煩道:“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去？”

“哦，好，我這就去。”林曼站起身，去廚房盛了碗剩下的粥，又拿了個空碗夾了點鹹菜絲拿了個粗糧餅子，端着給張秀梅送去。

“嬸，嬸子，你睡着沒有？我給你端了碗粥，好歹起來吃點吧。”林曼盡職盡責的把飯端進張秀梅房間裏。

天色暗下來了，門半開着只能看到對面床上側躺着一個人影，林曼喊了半天，也沒見她動彈一下。

“永芳，衛紅，你倆快進來看看嬸子怎麽了這是？我喊不醒她？是不是昏過去了？咱們是不是要請大夫啊？”林曼放下碗轉頭就出了門。

“……”背對着身裝睡并不想理她的張秀梅，氣到胃疼。

她嚷的大聲，陸永芳還以為怎麽了，趕緊從堂屋過來看，“咋啦？我娘咋啦？”

屋裏，張秀梅聽到閨女的聲音這才悶着嗓子應了一聲，“我沒事，飯端出去吧，我不餓。”她一想到今天讓姓林的那老貨給壓着打就氣的腦子疼，哪兒還有胃口吃飯。

陸永芳擔心親娘，留在房間裏勸她多少吃點，林曼趁機退了出來，一溜煙回房關上了門。

正說話的母女倆，和過來湊熱鬧添油加醋的張衛紅一回頭，“……”

“三嫂，你去把碗刷了吧，我要盯着娘吃飯。”

張衛紅:“……”大意了，小蹄子跑的還挺快。

從這天開始，張秀梅也不知道是心裏存了氣還是怎麽，再看見林曼，都是拉着一張臉，再沒親親熱熱的招呼和炖雞蛋吃了，

……

這天村裏終于等來了一場雨，雨一停，大隊廣播就開始吆喝讓隊上人都做好準備，趁早開始播種。

這一回，張衛紅再提起林曼身體養的差不多時，張秀梅便沒反對讓她去上工。

林曼沒法，只能暫停了自己的教學事業，扛起鋤頭跟着上了兩天工，除了累的不行外，第六大隊的村民們也大都對她混了個臉熟。

有時揮着鋤頭松土時，周邊離得不遠的婦女們的議論聲林曼都能聽到。

“這就是陸家新娶進門的兒媳婦啊，聽說是給老二的？”

“啥娶不娶的啊，人陸家老二都沒回來，我覺得啊，這事張秀梅還不定咋想的呢，別看她天天裝老好人，其實心眼多的跟篩子似的。”

“我也覺得，你看看老陸家四個兒子，最小的那個先不說，就陸老大陸老三倆，看看那娶媳婦時的排場，你再看看輪到老二，不聲不響的就直接把人領家裏來了這算怎麽回事，誰聽說了？這是娶媳婦嗎？”

“要麽就是說後娘呢，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你看那陸長根天天一副老實窩囊的樣子，娶了個好媳婦，把他前頭倆兒子磋磨成這樣都不管，老大一家四口跟他家的下人一樣，天天幹不完的活，這老二建明夠有本事了吧，結果就給娶個這麽樣的人？啧啧，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

大姐大嬸們咱們說話要講清楚啊，什麽叫娶個這樣的人，說就說嘛，咋還帶嫌棄的啊。

林曼聽完郁悶的把頭上遮臉用的破衣服又裹了裹，争取早日白回來，她雖然沒對男主起什麽心思，但也不能每次被提起別人都是一副她配不上的語氣吧。

這些議論聲不光林曼聽見了，離她不遠的張秀梅也聽得清清楚楚，被氣得臉色青青白白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裝沒聽見，心裏不止一次後悔，怎麽就找了這不靠譜的林家了。

這兩日張秀梅心情不好，家裏基本沒人敢惹她，林曼都已經不知道暗暗遭了多少白眼了，她甩了甩因為天天揮鋤頭而發軟發酸的手腕，覺得再這樣下去不太行。

其實張秀梅心情不好不光是因為隊上的那些議論，最主要的還是，先前林曼被林家送到家裏，她詫異歸詫異，轉天還是滿懷期待的托人給老二陸建明所在的部隊去了封信。

信上跟他說了這事，催他回來把這事徹底辦完，張秀梅打着主意滿懷期待，結果等啊等，等林曼都在家住了小半個月了也沒等到人回來。

你說這要是部隊不好請假人不能随便回來她也能理解，但怎麽着也該給家裏回一封信吧。

久久等不到消息，張秀梅的心啊，就越來越沉，心底咯噔一下，有了最壞的打算，她該不會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這就導致她對林曼越發沒了耐心，咋看咋不順眼，再加上隊上人對她的惡意揣測，就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張衛紅等人更是會看人臉色，順杆爬，張秀梅這個态度，她們更是白眼翻上天，連老實憨厚的李菊芳都默默離她遠了點。

晚上入睡前，林曼剝了一個煮熟的鴨蛋邊吃邊把鴨蛋殼重新扔回背包裏，打算等明天找機會扔掉。

這鴨蛋還是她白天趁着回來提水偷偷煮好了放背包裏加餐的，幹了幾天活又沒吃到什麽有營養的東西，林曼這具身體的低血糖又犯了，因為這，她還特地從商城裏換了一斤紅糖用來沖水喝。

縣城最近是去不上了，去了她也不敢花錢買東西，她手裏有啥陸家人看的清清楚楚，就張秀梅都不死心的翻過她屋子多少遍了，東西就算買回來她也不敢拿出來用。

林曼吃完鴨蛋默默躺下嘆氣，看來這陸家她是待不下去多久了，原本還想趁男主那邊的消息還沒正式傳回來，她還能多混些日子好好打算打算今後怎麽辦。

這幾天一看，還不如早早計劃着離開陸家的好。

不過就現在這個年代，沒有介紹信她寸步難行，林家那個樣子她肯定不能回，沒道理出了狼窩又進虎穴，但是等男主拒絕婚事的消息一傳回來，這陸家她肯定也是待不下去的。

唉聲嘆氣了半天，林曼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不對啊，書裏男主明确拒絕婚事都是“她”被餓死之後的事了，可現在，她還活的好好的。

雖說有些營養不良，但林曼怎麽也不可能再步原主的結局，這樣一來，就變了啊。

林曼翻了個身，又回憶起了書中關于男主陸建明的描寫，現在的他應該是在什麽地方執行任務，并不在部隊，家裏寄過去的信他并沒有看到。

書裏這封信是在一個月後才被回到原部隊養傷的陸建明拿到，可惜那時張秀梅因遲遲收不到回信，再加上陸建明執行任務未歸，連着每個月寄回家的十塊錢養老錢也斷了。

張秀梅還以為是男主不滿這樁婚事被斷了孝敬，于是越發不滿林二妮，直接把人趕去了老宅，所以等男主拿到信時已經遲了近兩個月，第二封信也一起抵達了部隊。

一封告訴他，家裏給他說了門親事，就等他回去見見人圓房了，第二封則是告訴他，人沒了。

于是才有書裏的，陸建明莫名其妙背上一個喪妻的名頭，後娘也因為這事徹底惹惱了他，直接拍電報回去警告，并且一次斷了一年的孝敬，也因為這件事，張秀梅足足老實了兩年才敢又作妖。

林曼回想自己穿過來的時間，發現自己已經在陸家待了有小半個月了，如今大概就進展到張秀梅給部隊寄了信，卻遲遲沒有等到陸建明的消息，難怪這幾天總是看她不順眼。

想到男主陸建明，林曼不可抑制的又想起了自己炮灰前妻的身份，腦袋一歪不由多聯想了些，随即又趕緊搖搖頭拍拍自己腦門讓自己清醒過來。

呸呸呸！瞎想什麽呢，那可是男主，能是她一個小炮灰瞎想的嗎？

她要想想能不能等男主回來後求求他幫自己脫身還有可能，至于其他的，啧，她還是趕緊睡吧。

暫時沒找到脫身的辦法，但林曼等到了一個能改善改善處境的機會。

這天林曼跟着陸家大部隊照常去地裏上工時，發生了這麽一件事。

張秀梅跟一個平常就有幾分不對付的婦女發生了幾句口角，本來平常就有些小摩擦，那人今天就跟故意找茬似的，張秀梅氣不過也吵吵了幾句。

“啧啧，瞧你那張臉拉的比隊裏的驢臉還長，咋滴我說錯了啊，你這後娘當的就是立不住，瞧瞧你家新今年的兒媳婦，啧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舊社會大地主家的丫鬟似的，也不知道你打哪兒尋摸來的，建明那麽有出息一小夥子，你就給配這麽個人，你說你虧不虧心吶！”這人振振有詞的，唾沫星子亂飛，乍一聽還以為是幫人打抱不平的。

“呸！你也好意思提你那個侄女，小小年紀不學好，跟着流氓頭子到處跑，早就破鞋一個了還敢塞給我家老二，村裏誰不知道你那點破事，的還好意思說我……”

“什麽破鞋！什麽破鞋！我看你才是破鞋，老敗門子媳子，你就是不安好心！你就是心思歹毒的後娘！你裝你再裝啊！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都是啥事，你就不怕英子夜裏爬你床頭來？”

張秀梅冷不丁哆嗦了下，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吓的，半天也沒接上一句話。

那人站了上風更是得意洋洋，“你不是嫌棄我娘家侄女這不好那不好嗎，結果呢，轉頭就給找了這麽個貨色，啧啧，來都讓大家夥瞧瞧，誰不知道你張秀梅按的什麽心，說到底後娘就是後娘，咋可能看着前頭的孩子日子過得好？”

林曼在一旁聽不下去了，這人吵就吵，老說她幹嘛，一句一個貨色，一句一個看不上，合着拿她當幌子還不夠，非得損的人上不來臺面呗，她可真是太難了。

“這位嬸子，你，你咋能這樣說呢，秀梅嬸子明明是心疼我，才提前接我過來養着，她是為我好，你怎麽能這麽說人？”林曼頓了頓又低下頭不好意思道:“嬸子前兒還跟我說，等建明哥回來還要給我倆補辦婚禮，秀梅嬸子雖然是後娘，但她也操了不少心吶。”

可惜就是心眼子都沒用到正事上，淨一門心思整些歪門邪道，不過那關她啥事，她就一小炮灰，那是男女主該頭疼的事。

張秀梅回頭驚訝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笑了起來附和道:“沒錯，我就是相中了二妮這好性子，總比某些名聲遠揚的人強得多，我家二妮長的可不差，好好養養比別人強多了。”

林曼今個替她争了一口氣，雖說後面那人氣急敗壞又說起了別的，但張秀梅對她還是很滿意，這些天的心思沒白花，瞧，人這不就哄過來了。

至于部隊那邊還沒有回信，張秀梅耐住性子打算再多等等，許是人已經接到信了正打算請假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