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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一天拍攝, 比劇本圍讀會第一天還要不順。

如果說葉以寒在劇本圍讀時只是嚴苛，那在拍攝時簡直是瘋狂和暴躁。或許是考慮到楚見星資歷淺，也沒太多好作品, 能力上還需要多聽多看多感受，所以第一天的場次安排裏, 楚見星的戲份基本是和其他主演的集中戲。

如此, 便讓楚見星全程見證了幾乎所有的演員被葉以寒劈頭蓋臉痛罵的樣子。韓子澄今天的個人戲份最多，幾乎從早到晚都在被葉以寒“發現問題、指出問題、訂正問題”, 在片場觀摩學習的秦若望忍不住跟楚見星碎碎念：“咱大哥都快成一本錯題集了。”

只是他自己也沒好哪去, 沒多久也被葉以寒批得如同越冬的蟬, 那是一聲也不吭了。

楚見星的戲份相對簡單，挨批評也是比較低端的批評，是而他能夠盡快調整，跟上葉以寒的要求。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也實在情緒低落, 再次感慨怪不得葉以寒不愛啓用新人——這要是動不動就用新人，這得磋磨多少心靈啊！

不過對楚見星而言，心态上早就經過了千錘百煉，到了晚餐時段，別人都霜打的茄子一樣, 吃一粒米都心碎地難以下咽，他倒是因為忙了一天, 比平時還吃得更香。

秦若望沒精打采地戳着自己的米飯，羨慕地看着楚見星：“弟弟, 你心态真好, 我難過得都不想活了。”

楚見星想了一下，拿出手機, 搜索了一個頁面，塞到秦若望眼皮子底下：“看看這個，給自己打打氣。”

秦若望低頭一看，是葉以寒的獲獎頁面。看着那翻不完的榮譽，秦若望坐直了身子：“我去，知道葉導牛，但忘了他是這麽牛！”

楚見星喝了一口粥，點點頭：“是啊，他是我跟過的最狠的導演。雖然我也希望他能脾氣再好一點，再耐心一點，可是我又改變不了他。既然如此，跟着他能出成績，能把演技好好練一練，能提升對影視的審美，那我就潛心學習得了。”

“也是。”秦若望嘀咕，“本來就是我撿漏來的，想想我當初接到消息的時候，多歡天喜地啊！要是因為被葉導批兩句，我就頹了，那我這批評也挨了，還沒獲得我想要的東西，我多虧啊我！”

楚見星連連點頭：“是這個理。”

不過天生的樂天派也不用他再多勸，秦若望的精氣神恢複得只比他的胃口慢了一點點。兩人吃飽喝足後回房間，路上秦若望忽然道：“說起來星星，你知道我當初聽過什麽傳聞嗎？”

“什麽傳聞？”楚見星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你跟路總的傳聞。之前我吃瓜說，你倆是假結婚，是路總爺爺喜歡你，強迫路總和你結婚。”秦若望壓低聲音道。

楚見星差點就問出口了這到底是哪個真瓜主，但他努力壓住了自己那貓爪子撓似的心癢，“嘿嘿”賠笑了兩句，不置可否。

秦若望把他這反應當成正主聽到假瓜懶得理會的大度，嬉笑道：“可笑吧？但是當時那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多人信了。但是你看路總，這随随便便出手就力壓宸鋒的，再說你倆假結婚、關系不好，那真是眼睛和腦子必有一個有問題的。”

楚見星只能繼續傻笑。他在心裏嘀咕，自己寫的漸行漸遠的劇本，是不是不好演了？現在這劇情的發展，怎麽越來越往情根深種方向走了？

只是這些到底不足為外人道，楚見星便也只是在心裏想想。《年三十》的拍攝任務實在繁重，遠超楚見星以往的任何劇組，很快他除了拍戲什麽都顧不上了，每天睜眼就去做妝造，閉眼還得溫習臺詞，一日三餐毫無規律可言，常常忙起來一天都顧不上吃兩口。睡眠上就更不用講，能睡足五小時都屬于充足睡眠了。

也因此他沒太在意之前提到的綜藝問題。過了幾天後，舒澤蘭和遙哥來劇組探班，跟楚見星提起綜藝的事，楚見星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

“顧衛那邊，雖然話說得很圓滑，沒透出什麽具體的意向，但還是給我很強烈的感覺，他們那邊是想促成這次綜藝。”天氣炎熱，舒澤蘭挑着楚見星空閑的場次，跟他在片場角落裏快速交流着，看着楚見星額角沁出的汗，心疼地拿紙小心翼翼攢掉——少掉點妝，一會兒好補。末了問了句：“所以你是什麽想法？”

楚見星熱得頭暈腦脹，手裏拿着劇本正翻來覆去地念叨，提起這些和劇無關的話題，只感覺大腦仿佛被高溫熱短路了：“我……我也不知道。”

舒澤蘭料到這孩子心思不在這裏，但工作也得推進，于是她交代道：“那你抽空和路深年聊一聊吧。我這邊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接，咱就接。你不願意就算了，我這邊一切跟着你的意願走。”

“明白。”楚見星拿着劇本給自己扇了扇風。熱啊，熱。

尋明氣候本是常年舒适，只是今年這高溫來得實在有些出人意料。偏偏最近在拍深秋的戲份，楚見星的衣服都得穿好幾層，更是把他熱出升天的幻覺。

舒澤蘭想把遙哥留下來照顧他，楚見星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反正在這個組裏生活很簡單，被工作擠壓得已經沒有其他事情需要做了，楚見星已經飛速接納并适應了這種生活，覺得遙哥還是應該在更需要他的人那裏。

但是，此時，此刻，遙哥要是能給他帶一瓶冰可樂就好了。救命的恩情。

這點小事，不用楚見星要求，舒澤蘭帶着遙哥要去給他采購三大箱，力争把他酒店房間裏的冰箱填滿。

楚見星眼巴巴地盼着，但片場離影視基地的超市頗有段距離，他估算了一下時間，大致等他開始拍攝新的一場了，他親愛的舒姐遙哥也是趕不回來的。

想着這盛暑天別讓兩位哥姐在平白來回奔波，楚見星發了條消息讓舒澤蘭直接去酒店就行。他自己蔫蔫地倚在陽光的陰影裏發呆。只可惜數日高溫不退，陽光又頗為盛足，這地面早被炙烤地如火炭盆上的鐵板一般，熱氣蒸騰，哪裏都尋不到一點涼意。

如果時間充足，還來得及去保姆車涼快涼快，只是楚見星的戲份比較緊湊，他很難空出時間去乘涼。

楚見星低着頭暈暈乎乎地開始數幻想中的白雲，自娛自樂地想着，等到數到一千片，這雲就能變成雨了，到時候能涼快一會兒是一會兒。數到第178片的時候，一個影子擋到他面前，把漸漸移來的日光遮住。雖然并沒有使溫度在實際上有所降低，卻讓楚見星在心理上感受到一絲涼意。

他擡頭，看着路深年将一小瓶擰開的藥遞給他：“喝點，別中暑。”

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竄進楚見星的鼻腔裏，嗯，果然是藿香正氣水。他立刻搖了搖頭：“不要，好難聞。不想喝。”

“聽話。”路深年語氣裏多了些不由分說。

楚見星扭頭：“哎呀哎呀，我是不是該上戲了……”

他想腳底抹油開溜，手腕卻被路深年握住了。楚見星讪讪地回頭，路深年平靜道：“要不然我喂你。”

陳述語氣。沒有半絲征求意見的疑問。

楚見星立刻接過那一小瓶藿香正氣水，一股腦悶了兩口。

難喝是真的難喝，但喝下去确實舒服了一些。

然而真難喝啊！楚見星好想怒幹兩瓶冰可樂。可惜是沒時間了，這回真要上戲了。

滿心的遺憾還沒走上兩秒，一瓶可樂真的遞到他面前。

楚見星一怔，接過路深年遞來的可樂，小聲嘟囔了一句：“謝謝。”

他顧不上多想，先拉開拉環暢快喝了兩口，這才發現可樂冰是冰了，但沒那麽透心涼，不至于喝進肚子裏激得腸胃不适。他最近作息颠倒，飲食不規律，壓力又大，胃嬌弱了很多，只是自己都顧不上在意了。

楚見星仔細觀察了一下可樂瓶身，有些滑落的水珠，顯然确實是從冰櫃裏剛取出的。但瓶身中央很幹淨，溫度比瓶口瓶底略高，稍微思索了一下，楚見星猜到是路深年把瓶子握在手裏一段時間，将溫度放置到适宜才給了自己。

楚見星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自然而然拉起路深年的手，感受了一下那掌心的溫度。嗯，在這盛暑天裏，果然沁涼得令人神清氣爽。

一擡眼，卻看到路深年若有所思的眼神。

楚見星讪笑着松開手：“呃……”他想起可樂，連忙把瓶子晃了晃，又道了一聲：“謝謝。”

路深年搖了搖頭，主動握住楚見星的手：“覺得舒服就多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