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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若說楚見星不想多握一會兒, 那絕對是撒謊。

他熱得快要昏厥，手心能貼在剛好沁涼舒适的地方，那必須是享受。

只是……楚見星還是松開了路深年的手。

“再握一會兒就更熱了, 你體溫上升太快了。”楚見星很誠懇地指出。

路深年暗暗懊惱，奈何體溫又不受他意志力調控, 反倒是被他的潛意識和暗藏的情愫激得一路飙升。

不過也容不得胡思亂想這些, 楚見星今天的場次排得很滿，那邊葉以寒已經提着喇叭嚷嚷開了。楚見星沒喝完的可樂順手往路深年手裏一塞, 連忙去趕場。

好不容易連着熬完幾場重頭戲, 換齊曦和韓子澄的場次了, 楚見星在片場旁邊觀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又是大半天沒喝一口水。他記起自己喝了一半的可樂，四下找尋着，早幾場拍完的秦若望，叼着半拉雪糕, 手裏提着個塑料袋，疑惑地看着楚見星。

楚見星解釋道：“我在找我沒喝完的可樂。”

秦若望點點頭，把雪糕拿了下來，道：“那都多久了，早沒汽兒了, 難喝。來，我剛買的冰鎮的, 你來瓶。”

說着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瓶，順手往楚見星的臉上貼。還沒蹭到邊, 一只手從後方伸來, 剛好擋住了貼過來的可樂。

路深年自然而然地接過已經貼到手心的可樂，對秦若望道：“他最近胃不舒服, 不能直接喝這麽冰的。”

“哦。對不起。”秦若望連忙低頭在塑料袋裏扒拉，“我記得還有一瓶沒那麽冰的……”

“沒事，放會兒就好了。”路深年拍了拍秦若望的肩，将那瓶冰可樂放在一旁，拿起一個玻璃杯遞給楚見星：“淡鹽水，常溫的。”

楚見星顧不上客氣，接過杯子猛灌了兩口，才感覺終于緩了過來。還是得聽養生達人的，冰可樂就是一時爽，解渴方面是真不行。

他看了眼時間，距離下一場還有一點時間。秦若望早就很有眼力見地給其他人分可樂去了，楚見星瞄了瞄周圍，不見有其他人敢靠近，便拽了拽路深年的衣角，低聲問：“所以那個綜藝，你是怎麽想的？”

路深年停了會兒才道：“我認為可以接。”

楚見星躊躇，但還是堅持己見說道：“可是，我覺得會對整體計劃——”

“人生不是你寫的劇本。”路深年忽然打斷他的話。

楚見星一怔。路深年很少會直接反駁他，更不會如此急躁。即便在上一世兩人關系最交惡的時期，也是他歇斯底裏發脾氣，路深年冷靜自持地試圖跟他講道理。

路深年顯然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兩口氣，但語氣裏還是壓抑不住的急躁：“我知道，你希望一切都導向那個注定好的結局，我……我也尊重你的想法。但生活畢竟不是你在拍攝一部劇，不是你拿着劇本去表演。我知道你希望演出兩個人漸行漸遠的戲碼，我也知道按照這種想法，從現在開始，你我就應該聚少離多，逐漸生疏。可是……”

路深年頓了頓，聲音變得低啞晦澀：“就算是一部劇，你知道了注定的結局，那過程的精彩與否，也是需要去品鑒、去享受的。我不想現在就活在一年之後，我不想回過頭來在記憶中把這一年徹底作廢。星星，我們的婚姻是假的，但我們并肩走過的日子永遠都是真實的。你難道，沒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嗎？”

或許是日頭太毒，所以楚見星總覺得暈眩恍惚。他好像無法理解路深年所說的話，但內心深處又好似有個聲音在雀躍：是啊，就是這樣啊，只是想在全力奔向那個避無可避的結局之中，過得再盡興一點。

重生以來，楚見星第一次有了一絲松動。如果未曾經歷過不可挽回的苦痛就好了，他一定會毫無負擔地，如飛蛾撲火一般，用力随心而活。

可是現在，每每想要沖動地踏出一步，他就仿佛被恐懼拖着，不允許行差踏錯一步。

他低着頭，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路深年等了許久，輕輕嘆了口氣：“罷了，你先認真拍戲。時間還充足，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我自然會以你的意願為主。”

楚見星不知該怎麽回答，半晌，小聲道：“那我先去準備下一場戲了。”

路深年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動了動，想要把他拉回來，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還能說什麽。楚見星比他認知到的還要倔強，路深年想，一切都不可能改變了。或許他應該按着楚見星的想法，扮演那種漸行漸遠的感情自然消亡。

“怎麽了？吵架了？”高時澤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路深年回頭，看着他拿着電風扇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

路深年搖了搖頭：“沒有。只是關于一件事情的想法有些出入。”

“我不知道你倆說了什麽，但是看你們的動作、狀态和神情，我很詫異。”高時澤說着，擡手敲了路深年腦袋一下，“小子，你十幾歲的時候就沒有過剛剛那種沖動的樣子。是什麽事能讓你忽然間變得這麽鮮活？”

路深年一怔。

高時澤并沒有打算得到他的回答，繼續道：“雖然吵架不是什麽好事，但我覺得能看到你這一面，挺不錯的。人活得這麽壓抑，打小就仿佛被塑了金身端坐蓮臺，不能有半點沾人氣的模樣，好沒意思。不累嗎？”

路深年嘆了口氣，随即無奈地笑了笑：“別打趣我了師兄。”

高時澤聳了聳肩：“罷了，你就當我沒心沒肺的樂子人。不過話說回來，你對星星是不是有點過度保護了？投資人也不需要整天其他事情什麽都不幹，就在片場盯着吧？這樣太近了也不好，距離産生美。再說，人家星星是你粉絲，你不去工作幹事業，他從哪找新的精神食糧啊？”

路深年聞言嘆了口氣：“說吧師兄，什麽事？”

高時澤的電風扇恰在這時沒了電，他擡手給自己扇了扇風，壞笑道：“你說巧不巧，老李就在隔壁拍戲。你說更巧的是，我昨天下戲的時候遇到老李了，他知道你在這邊組裏，還知道你檔期空着，就托我問問你，願意出個特出嗎？”

路深年知道，能被高時澤稱呼為“老李”的導演，必然是影視劇圈赫赫有名的大導演李晚遠。如果是他的話，路深年對他正在拍攝的劇倒也心裏有數。李晚遠前兩年執導了一部大IP爆劇，因為原著故事體量大，得拆分成好幾季拍攝。想來這會兒就是在拍這部劇的第二季。

特別出演一般戲份不多，像路深年與李晚遠也算是舊交，沖着交情演上幾場，本就是極常見的事。這本不用再走一道高時澤的關系，李晚遠發個消息給路深年，路深年也不會拒絕的。今天被高時澤主動提起來，想必這位師兄這段時間一直在觀察他和楚見星，旁觀者清，早已看透了兩人之間暫時解不開的糾葛，幫路深年想個轍從這一團亂麻中抽身出來，讓他腦袋清醒清醒。

也是該清醒了。

路深年想着，點點頭：“可以。我會跟李導聯系一下，看看具體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