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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逐漸逼近的煞氣雖重,但怨魂的數量似乎不多。

連譯拉開窗簾一角,外面的街道只亮着兩盞昏暗的路燈,有幾團黑影在角落竄動。

怨魂的目标是旅館,暫時被貼在路口的幾張符紙攔住。

南燈走近,悄悄朝窗外看:“我們被發現了嗎?”

是不是上次連譯和林玖提起過的霧鬼?這只鬼很不尋常,藏匿與追蹤都十分厲害。

他們才剛到半天,就正巧遇上有怨魂襲擊旅館。

連譯說道:“再等等。”

怨魂數量看似不多,會有巡邏的天師負責解決,他現在不打算出手。

八卦環緩緩懸浮在南燈身側,将他視為保護目标,移動時留下的光暈籠罩着他。

月季花的枝條從櫃子那邊伸過來,也貼在窗邊,花苞擡起來輕輕敲了敲,似乎想出去。

連譯思索片刻,用靈術隔空關閉屋內的燈具,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他随後打開窗戶,兩根細細的枝條立刻從窗邊縫隙中鑽了出去。

在黑暗的掩護下,月季花的枝條貼着牆邊與地面前行,快速來到路口怨魂聚集的地方。

幾只怨魂正在攻擊符咒,試圖将其撕毀,再潛入旅館。

南燈有些緊張,努力想看清路口的情況,擔心月季花會受傷。

昏暗的光線下,綠色的枝條行動靈活敏捷,緊緊纏住一只怨魂。

一朵粉白色的花苞膨脹變大,張口将怨魂吞了下去。

其餘的怨魂被打亂陣腳,又很快嘶叫着撲上前。

然而枝條又細又軟,像蛇一樣游走,縮小後的花苞小小一朵,怨魂連月季花的花瓣都碰不到。

一般來說,植物類的地靈行動會受限,實力也偏弱一些,月季花卻不太一樣。

它看起來勇猛兇殘,尖齒将怨魂撕成兩半,被枝條纏住的獵物極難掙脫。

最後,有一只最弱的怨魂眼看情況不對,扭頭跑路。

這時才有天師姍姍來遲,腳步聲接近,月季花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不再繼續追捕,枝條從原路縮回。

月季花回到窗內,枝條松松纏上南燈的手掌,心情好像很不錯。

就着窗外的月光,南燈仔細給它檢查了一遍,發現有兩片葉子被劃傷。

他心疼地摸了摸,誇贊道:“草莓真厲害。”

被南燈碰過的葉片很快恢複如常,月季花親昵地蹭着南燈的手心,回到花盆獨自消化。

連譯依然看向窗外,冷冽的目光落在路口。

那裏來了幾個人,看裝扮是天師。

他們在附近搜尋了一圈,感到有些奇怪。

“剛才羅盤不是動了嗎?”其中一人說道,“這些怨魂溜的這麽快?”

他們只在來時的路上抓住一只,這邊是羅盤所指的坐标,還殘留着絲絲煞氣。

難道怨魂知道他們過來,提前跑了?

為首的隊長做了決定:“再去那邊看看,找不到就算了。”

除非親眼所見,他們探查不到地靈的存在,也就根本不曾想過別的可能。

待幾人匆忙離開,側方小巷子裏更深的角落,幾絲霧氣緩緩深入地面。

遠在另一邊,谷虛睜開雙眼。

他氣息不太穩,微微喘息着說道:“連譯身邊,有一只新的地靈。”

“地靈?”

桌上放置着一個通訊器,裏面傳出謝運的聲音:“原來如此……這才是他去那裏的原因。”

連譯身處的區域地靈缺失,他要麽是将多餘的地靈送過去,要麽是因為山神還在他身邊,在極短的時間內誕生了新地靈。

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不知是他自己想送,還是混沌神或山神的要求。

謝運又問:“還有呢,他身邊還有誰?是人還是鬼?”

“我不知道,”谷虛回答,“派去的怨魂都沒了。”

不得不承認,謝運的修煉方法确實有不少優點,他按照翁平然給的方向坐标親自追蹤,很快找到連譯入住的旅館。

那片區域最近鮮少有人去,想知道他在哪并不難。

但谷虛被謝運吸食了大量生魂,一時半會兒補不上來,實力大大削弱。

所以見到那只新的地靈後,谷虛沒有再靠近,暫時選擇蟄伏,之後再尋找新的機會。

謝運聞言,冷着聲:“真是廢物。”

“他身邊有誰,我不感興趣,”

谷虛不甘示弱,也嘲諷道:“你想知道,怎麽不自己跟過去?”

謝運沒有因此惱怒,語氣冷淡:“你好好休息吧,改日再聯系。”

話音剛落,通訊被切斷。

谷虛的臉色不太好,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通訊器,打開內庭所有天師的名錄,不斷往下翻。

最後,他挑選出一個合适的目标,發送傳訊。

傳訊的另一頭是一名學徒天師,他負責日間的巡邏,在睡夢中被傳訊提示吵醒。

他拿起通訊器一看,竟然是谷虛長老發來的,讓他到屋外去一趟,有重要的東西交給他。

學徒也在連譯所處的區域,他感到有些奇怪,谷虛長老怎麽突然來了這裏,還沒有接到半點消息。

但他不敢耽擱,迅速換好衣服下樓。

他打開房門環顧四周,沒見到有誰來找自己。

難道是發錯了?學徒拿出通訊器,想确認一下。

突然,他後脖一涼,同時衣兜裏的羅盤響了兩聲。

一團霧氣迅速逼近,将他整個人籠罩住。

學徒未能發出半點聲音,生魂已被吸食得一幹二淨。

直到一具冰冷的屍體倒地,霧氣散去,谷虛半透明的身軀顯現。

他閉着眼感受力量的增長,随後撿起學徒掉落的通訊器,将不久前那條傳訊删掉。

第二天,南燈醒得很早。

他睜開眼看見連譯在身邊,才放松下來,把自己埋進他懷裏。

昨晚後來沒再有怨魂出現,月季花陷入休眠,南燈也睡覺去了。

連譯好像守到了很晚,南燈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睡的。

他一動,連譯也醒了,低頭将他抱緊。

“多睡一會兒,”幹燥溫暖的嘴唇蹭到南燈的耳邊,連譯輕聲道:“晚上去外面看看。”

昨晚月季花表現不錯,可以盡快将它放置在合适的地方。

之後只需要再觀察幾天,确認一切無誤。

南燈“嗯”了聲,過了一會兒又小聲說:“我有點餓了……”

連譯睜開眼,摸了摸他的臉頰,帶他起床洗漱,讓旅館服務員送些吃的過來。

中午時分,翁平然收到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有患病的人被治愈了?”他捏緊手中的通訊器,聲音難掩激動,“确定嗎?”

“确定,只不過……”另一頭的天師說道,聲音略顯遲疑,“醫院方并沒有改變治療方式,那幾個人是突然痊愈的,沒有任何征兆。”

這樣一來,也就無法确認被治愈的原因。

“那這也是目前唯一的進展了,”翁平然來回踱步,“馬上讓人詳查……不,我親自來一趟!”

天師的車輛出行限制少,他立即動身的話,能趕在今晚半夜抵達。

林玖在一旁悄悄查看地圖,聽到翁平然的話,趕緊出聲:“老師,我也去!”

他與翁平然一樣激動,原因卻不一樣,患者被治愈的地方是連譯與南燈的途經之處,他認為這一定有所關聯。

林玖還來不及詢問連譯,想與翁平然一起去。

而且那邊離連譯的方位不遠,若有什麽情況,還能快些趕過去。

翁平然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決定好後,他馬上将手頭的事務交給其他人,并安排接下來的部署。

查看天師名單與動向時,翁平然發現各處都有部分人被謝運調走了。

他皺着眉,聯系手下詢問:“謝運長老最近在做什麽?”

“不太清楚,說是協助清理瘟疫區的怨魂,”手下回答:“只要有任何空餘的,都被調走了。”

從地圖上看,這些人基本都在往一個方向聚集,的确處于瘟疫蔓延的路線上,其中還包括了三名首席天師。

謝運已經許久不管事了,他做這些,也沒跟翁平然商量過。

但他身為長老,确實有這個權利。

或許因為谷虛受傷養病,沒有精力再參與這些,謝運是為了協助自己。

翁平然急着出發,不再深究。

夜晚再次降臨,南燈抱着花盆,跟随連譯來到旅館外。

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街道上很安靜。

兔子頭蹲在南燈頭頂,時不時到處張望。

南燈戴着口罩,但這個時間點外出,怎麽都會引人注目。

好在地靈對人類的氣息敏感,只要察覺附近有天師,月季花的枝條會朝反方向轉動,幫助他們避開。

同時,它一邊尋找着心儀的位置,準備把自己種進去。

他們一路沿着路邊往前,途中還碰上了好幾只怨魂,都被月季花輕松解決。

來到某處偏僻的廢棄工廠外時,四周的煞氣明顯加重。

月季花的枝條朝向工廠,花苞蠢蠢欲動。

南燈停下腳步,遲疑道:“你想去那裏?”

不等他們再往前,裏面的怨魂已經發現了有陌生氣息接近。

兩只三級怨魂最先出現,警惕打量着他們。

怨魂能察覺到絲絲危險,是從連譯身上散發出來的。

連譯沒有穿天師制服,看不出什麽來頭,怨魂一時沒有輕舉妄動。

月季花卻不管那麽多,快速抽長的枝條向兩只怨魂襲去。

怨魂怒吼一聲:“它是地靈……殺了它!”

與此同時,不遠處街邊角落,一團霧氣漸漸凝聚成型,變成谷虛的模樣。

他緊盯着連譯,還有站在他身邊的南燈。

原來謝運說的沒錯,他身邊真的跟了一個人。

谷虛沒見過南燈,不清楚他的身份,也沒注意到他頭頂的兔子頭。

他以為地靈會乖乖跟在連譯身邊,是因為本體為植物,不好移動方位。

連譯實力太強,既然暫時無法動他,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也行。

能與他時刻在一起,想必關系一定不一般。

谷虛表情陰冷,擡手召喚出數只供驅使的怨魂。

怨魂聽從他的指令,朝着連譯的方向而去。

工廠裏藏匿的怨魂也被驚動,這邊沒有居民,天師最近很少過來巡邏。

一時間,大量怨魂逼近。

月季花的枝條瘋狂攻擊,但能自由延伸的枝條只有兩根,無法顧及到周圍所有地方。

有幾只怨魂趁機靠近連譯,想試探他的底細,被八卦環擊穿胸膛。

南燈有些膽怯,緊緊抱着花盆。

此時,一縷霧氣從他腳下的地面升起,凝聚成一只手,想從背後抓住他。

兔子頭抽動鼻尖嗅了嗅,雙眼轉紅。

月季花都吃了好幾輪了,它早憋不住,也想填填肚子。

顧忌着南燈在場,兔子頭悄悄往下一躍,身體在半空中驟然變形,膨脹至半米寬,張大的嘴巴狠狠一咬。

順利接近南燈的谷虛還沒來得及動手,魂體被極為強勁的力道吸走。

吃掉谷虛的魂體,兔子頭恢複原貌,在地上滾了兩圈。

這招還是跟月季花學的,随意縮放的花苞簡直不要太方便。

魂體被吃,遠在另一邊的谷虛本體慘叫一聲,當場昏死過去。

南燈察覺到了什麽,轉過身。

身後空蕩蕩的,兔子頭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他迷茫道:“剛才……”

兔子頭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它忘了,形态轉換時,它身上的煞氣掩蓋不住。

連譯收回八卦環,面無表情地看向兔子頭。

周圍的怨魂嗅到了這股迸發的磅礴煞氣,先是疑惑地停下攻擊。

“什麽味道……”

“鬼王……是鬼王!”

不只是這附近,更多盤踞在遠處的怨魂,也第一時間聞到了煞氣。

“鬼王出現了……”

“在那邊,我感覺到了。”

“追随鬼王!追随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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