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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做完這一切,兔子頭的狀态恢複如常,表情也像平時一樣呆呆的,仰起臉望向南燈。

南燈愣了會兒神,遲疑道:“小兔,你……”

他直覺兔子頭應該不是調皮亂玩,這些紙團和它的幾個舉動,都是有原因的。

可兔子頭不會說話,只有一對耳朵,也不像人獅能用劍畫圖案,單純靠一些碎紙團,南燈沒能猜出它想表達的意思。

他看着最後那張蓋上去的那張紙巾,拿起來仔細打量。

“這是……”南燈思索片刻,心裏有個模糊的猜測:“蓋子?房子?塔?”

說到最後一個字,兔子頭高興地甩甩耳朵,表示南燈猜對了。

南燈看向地毯上剩餘的碎紙巾,再次犯了難。

這時,連譯走過來:“在做什麽?”

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地靈鹦鹉,它剛剛抵達,在外面敲響窗戶,連譯把它放了進來。

鹦鹉飛到南燈肩頭,依依不舍:“山神大人,我還能再見到您嗎?”

月季花能與其他地靈遠程通信,果然不需要南燈主動說,它已經知道了他們要離開。

南燈摸着它的翅膀:“會的。”

地毯上一片狼藉,連譯站在一堆碎紙前,垂眸和兔子頭對上視線。

“小兔不是故意的,”南燈趕緊解釋道:“它好像想告訴我什麽。”

他把兔子頭的舉動簡短描述了一遍,連譯俯身蹲下,從碎紙堆中撿起一個完整的小紙團。

兔子頭來到他手邊,湊近聞了聞,又看向南燈。

連譯若有所思,将小紙團收了起來:“先出發,到了地方再說。”

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待了,剛才催了兩次,他們得盡快出發。

地上的碎紙會有服務員收拾,南燈抱起兔子頭,帶上月季花跟着連譯下樓。

電梯裏沒有別的住戶,鹦鹉站在南燈肩膀上,小聲對他說:“山神大人,您可以給我幾根您的頭發嗎?”

“可以是可以,”南燈疑惑,和它一樣壓低聲音說話,“但要我的頭發做什麽?”

“醫院裏有幾個人,都快病死了,”鹦鹉說道:“等他們死後,會變成很厲害的鬼,會很麻煩的,我想試試……”

這片區域裏也有瘟疫,不過情況屬于比較輕的,還沒有因此誕生大量怨魂。

而鹦鹉不是天生的地靈,是從它的母親那裏繼承了能力。

它昨晚初次見到南燈太過激動,離開後才想起來,山神的氣息可以克制一切帶有煞氣兇穢的東西。

醫院還找不到救治病患的方法,鹦鹉昨天晚上巡邏時去看過一眼,想着或許南燈能幫忙。

它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嘗試一下,就算不行,能留着山神大人的頭發在身邊,也是它的榮幸。

“治病?這樣也行嗎?”

南燈的表情略顯猶豫與懵懂,他現在知道了自己可以為地靈療傷,但救治患有瘟疫的病人,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想過。

不過他沒有拒絕,鹦鹉欣喜萬分,擡腳露出鋒利的尖爪,小心翼翼割斷南燈的三根頭發。

它把頭發卷成小圈,藏在羽毛裏。

“謝謝山神大人,”鹦鹉低頭蹭着南燈,感激道:“您真好……”

電梯到達負一層,正好有人進來,鹦鹉的聲音戛然而止,呆呆歪着頭像一只普通的鳥。

離開前,鹦鹉小聲向南燈道別,随後飛入高空。

它避開人群密集的地方,一路回到自己的住所,是建在一棵大樹上的木頭小屋。

小屋一共有三間,一間是卧室,一間是客廳,還有一間堆放雜物。

鹦鹉飛進雜物間,在零零碎碎的物品當中翻找出一個帶噴頭的空瓶子。

它帶着瓶子飛去外面,找到水源将瓶子清洗幹淨,并裝滿水。

南燈的頭發也被塞了進去,鹦鹉爪子靈活,擰緊瓶蓋晃了晃。

它按了一下噴頭,用翅膀接住散落的細小水珠,确認這個氣息沒錯。

随後,鹦鹉帶着瓶子,悄悄來到醫院。

它順利找到幾個患病最重的人,将瓶子對着他們的臉噴了一下。

時候不早了,鹦鹉白天還需要休息恢複體力,它再次回到小屋,放好瓶子睡覺。

中午時分,南燈與連譯抵達目的地。

這片區域沒有地靈,瘟疫與鬼禍較為嚴重,司機剛進了城邊就不肯再往前走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轉頭對兩人說道:“抱歉,只能到這裏了。”

南燈戴好口罩和帽子,推開車門。

等他們一下車,司機一踩油門,飛快離開。

這個點沒什麽人,路邊空蕩蕩的,連譯打開手機,查看林玖安排的旅館住址。

确認好方向和地名,連譯收起手機,帶着南燈往前走。

路上,南燈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景象,抱緊懷中的花盆。

這裏的煞氣太重,給他的感覺不太好,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遠方的天邊,幾朵烏雲壓着高樓,明明是正午,卻更顯得沉悶。

原本他們來時的區域也缺少地靈,鬼禍最為嚴重,後來地靈黑貓誕生,加上增派了不少人手,狀況才好轉了不少。

現在算上瘟疫,這座城可能變成了目前最危險的地方。

南燈懷中的月季花仿佛也感受到了異樣的氛圍,枝條呼吸般微微起伏。

兩人往前走了較長的一段路,才終于攔下一輛車。

“外地來的?”司機打量兩人幾眼,報了價錢,“不嫌貴就上車。”

不少人為了安全起見,待在家中不敢輕易出門,工作也暫停了。

這時候還能願意外出掙錢的,沒幾個人了。

連譯直接拉開車門,讓南燈先進去。

此時路邊走來幾名巡邏的天師,遠遠朝這裏看過來。

連譯身穿普通常服,也戴着口罩,離遠了認不出是誰。

在幾名天師靠近之前,他坐進後座關好車門,司機得到旅館地址,駛離原地。

路上,南燈拿着連譯的通訊器,給林玖報平安,告訴對方他們已經到了。

接下來的事該怎麽做,他還有些茫然,地方是到了,要把月季花放在哪裏?

而且這裏狀況不好,月季花成為地靈的時間還很短,它能面對那些兇惡的怨魂嗎?

月季花算是南燈養大的,從一朵小花苞長到現在,真到了要和它分開的時候,難免操心擔憂。

南燈發完傳訊,攥着通訊器發了會兒呆,低頭撫摸月季花的葉子。

連譯坐在一旁,仿佛猜到南燈心裏的念頭,握住他另一只手:“先在這裏住幾天。”

他們往返速度太快會引人注目,也得先探查清楚這裏的情況。

連譯拿過南燈手裏的通訊器,林玖正巧發了一條傳訊過來。

“好的,路途辛苦,您多注意休息。另外,連首席是否安好?”

林玖看出來報平安的信息是南燈發的,他想順便問問連譯的情況如何。

南燈身邊除了月季花,只剩下連譯,他們身處的地方不安全,如果連譯因為禁制的關系有什麽事,需要及時有人前去守護好南燈。

林玖當管事當久了,習慣性考慮較多,更恨不得自己也來一趟。

連譯看見消息,沒有回複,關掉通訊器。

到達旅館,兩人使用林玖登記好的信息入住。

南燈昨晚沒睡夠,路上也睡不着,吃過午飯後又去睡了一會兒。

當他睡醒起床,發現連譯和兔子頭待在一起。

連譯屈腿坐在地毯上,身邊擺着幾包紙巾。

他抽出紙巾随意揉成團,兔子頭再叼着紙團,擺在自己選好的位置。

南燈好像還從未見他們之間如此和諧,平時都是互相愛答不理的。

他好奇走近,坐在連譯身旁:“這是什麽?”

“讓它再做一次,”連譯揉好最後一個紙團,遞給兔子頭,“今早做過的。”

随後,他又從身上拿出早上帶走的小紙團。

地毯上所有的布置都還原了,并且這次時間充足,兔子頭也能演示得更完整。

它叼走連譯手中的小紙團,這回先藏在了櫃子裏。

藏好後,兔子頭待在角落閉眼假裝睡覺,聽到連譯的聲音睜開眼。

它環顧四周,抽動鼻尖到處聞,邊走邊停來到櫃子前,叼出小紙團,又把小紙團藏在了凳子後面。

接下來與南燈見到的一樣,兔子頭紅着眼睛撕碎紙團和人形紙條,躺倒兩次,帶着小紙團混入碎紙堆中,再蓋上紙巾做的尖塔。

最後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尖塔狀的紙巾是連譯幫忙蓋上的,兔子頭待在裏面沒有動。

兩分鐘後,它還沒有動。

南燈忍不住伸手,隔着紙巾碰了碰它:“小兔?”

不會睡着了吧……

這時,兔子頭蒙着紙巾跳起來,它恢複先前的兇狠,把紙巾撕開一個大口子,并叼着小紙團離開碎紙堆。

南燈表情呆滞了一瞬:“塔……是你弄壞的?”

兔子頭甩甩耳朵,在原地轉了個圈。

連譯從它嘴裏拿走小紙團,捏在手裏問道:“這是南燈?”

兔子頭繼續甩耳朵,他猜對了。

連譯又指着那堆碎了的紙團:“這些,是怨魂?”

兔子頭這回遲疑了一會兒,只動了一側的耳朵。

是怨魂,又不是?

連譯臉色有些沉,又問了一遍:“是怨魂和天師?”

能與業障塔有關的,除了天師,沒有第二種可能。

他話音剛落,見到兔子頭兩側耳朵一起動,表明這個猜測是對的。

連譯繼續詢問,得知圍在外側沒有損壞的部分紙團,與單獨做出來較大的人形紙條,都是天師。

只可惜兔子頭只能确認怨魂與天師的身份,就算對它說出幾個名字,也無法确認究竟是誰。

“好。”

連譯破天荒地摸了摸兔子頭的毛絨腦袋,然而兔子頭對他的觸碰不太領情,扭身來到南燈面前。

南燈遲鈍地抱起它,捧在手裏打量:“你怎麽把塔弄壞的?”

難道是靠牙齒?

南燈扒開兔子頭的嘴巴,摸了摸兩顆板牙,看着它小小的半透明身體,根本想象不出那一幕。

兔子頭若無其事地看向別處,似乎不太想解釋這一點。

它将瞳孔顏色在黑紅之間來回切換,重新跳進碎紙堆裏,甩着耳朵大殺四方。

與之前的舉動相比,它這時候純粹是在玩。

南燈等它玩夠了,再收拾好地上的碎紙。

晚上,南燈給月季花喂了點米飯,小聲問它想被種在什麽樣的地方。

連譯坐在沙發一側,和林玖通訊。

兔子頭演示出來的一切已經很清晰了,現在只要找出那個人形紙條到底是誰。

“所以,那只小寵物,是怎麽讓業障塔坍塌的?”

直到現在,林玖終于得知,他們竟然把山神關進了業障塔。

他背後的衣服幾乎要被冷汗浸濕,拿着通訊器的雙手微顫。

難怪……他們苦苦尋找的山神,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塔中,當然不會響應任何召喚。

“叮——”

傳訊提示音響起,林玖低頭查看。

“它是混沌神,穢首。”

“啪嗒”一聲,林玖手中通訊器掉落在地。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穩住心神回複:“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調查清楚。”

結合兔子頭的身份,還有那麽多怨魂與天師在場,鬧出的動靜一定不小,不可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林玖立刻聯系內廷那邊,要求查閱所有卷宗。

另一邊,南燈擡頭看了眼時間,打算洗澡睡覺。

他放好月季花站起身,動作突然頓住。

窗外,正有絲絲陰冷的氣息靠近。

南燈的感官越發敏銳,幾乎是瞬間覺察到。

他看向連譯,一道光柱從眼前一晃而過。

八卦環來到南燈身前懸空漂浮,連譯低低出聲:“有怨魂來了。”

月季花也嗅到了氣息,枝條緩緩扭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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