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53章

“大人, 已經将人處理好了,馬捕頭帶犯人先返程了。”

晨曦微亮,楚松就靠在桌子旁, 看樣子是一晚上都沒休息。

硯山偷摸的往床榻看了一眼,就瞧見那個叫顏靈的姑娘睡的香甜。

大人還示意他小聲彙報, 硯山覺得倆人關系未免太過微妙了些。

在楚家多年, 楚家大少爺楚松是什麽性子,硯山自問比楚夫人還要了解。

楚松此人看似溫和,面上總是帶着笑意, 可那只是被楚夫人培養出來的軀殼,他內裏根本不是這樣。

他克制守禮,這是印在骨子裏的。但同時,他也比旁人更加古板, 甚至有時候會覺得迂腐。

這樣的楚家少爺, 怎麽會陪着一個不認識的女子一晚上?

就算從他現在縣令的身份出發, 也不該做到如此地步才是。

“出去說。”

就在硯山胡思亂想的時候, 楚松站起來, 輕聲說了一句, 然後先跨步走到門口,将房門輕輕打開。

二人走了出去, 房門又輕輕的關上。

直到走的遠了,硯山才敢開口, 道:“大人,那個叫林大的救不回來了, 只剩下一口氣。大夫說, 也就一刻鐘的事兒。”

當時鎮長派的人殺了進去,楚松安排好的捕快們倒是在, 但是對方人多勢衆,沒護住林大。而且林大當時就被砍中一刀,救的時候來不及了。

要不是靈兒身手好,怕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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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山偷觑楚松,這話沒敢說出來。

“大人,您要問話嗎?”

楚松搖頭:“若是咽氣了,便将人好好安置。”

硯山稱是,剛要擡腳離開,楚松将人叫住,輕聲道:

“去找客棧的老板娘,請她幫個小忙。”

.

靈兒醒來的時候,看着陌生的棚頂還有點懵。

她記得,自己被關在房間裏,然後和人打起來了。

再然後呢?

靈兒腦子空空,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來。

對啊,後來楚松來了,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猛的起身,牽扯到胳膊上的傷口,靈兒嘶了一聲。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幹爽的衣裳,似乎還被清理過身子。

誰?誰給她擦的身子?

楚……楚松?

熱度騰的上臉,烤的她整張臉都紅彤彤的,等到房門被打開時,被楚松瞧個正着。

楚松眯了眯眼,站在那打量她。靈兒立刻別過臉,有些心虛的道:

“謝謝了。”

楚松嗯了一聲,走到桌子旁神态自若的坐下,像是進自己房間似的。

靈兒有點懵,心道他要做什麽?

想了好一會,她知道了。

大概是因為她現在是嫌犯身份,所以他在看守她?

可是他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能管得住她?

靈兒心想,自己可太善良了,否則趁着這個機會跑路,他都抓不到她。

“兇手抓到了,案子已結,你自由了。”

靈兒沒有哪刻覺得,楚松的聲音如此悅耳。她驚喜的轉過頭看他,雙眸熠熠生輝:

“真的?”

靈兒氣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看樣子就知道很健康。

楚松收回視線,落在自己倒茶的手上,淡淡的嗯了一聲。

似乎是剛泡好的茶水,在這略冷的春日早晨,冒着袅袅熱氣,散發着勾人清香。

靈兒也覺得口渴的不行,想了想,她下地來到桌子旁。

楚松一擡頭,就瞧見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手中的茶盞。

瞪大的眼睛帶着渴望,還下意識的舔了舔唇。

特別像在京城書院裏,那個吃百家飯的小貓兒。

楚松微微側頭,掩蓋住自己勾起的唇角,修長的手指搭在茶壁上,輕輕摩挲。

他沒說話,靈兒先開口了,道:“我能喝口水嗎?”

楚松颔首。

靈兒就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盞,慢悠悠的喝了。

可是當不渴了,另外的弊端就顯露出來。

她餓了,而且是肚子狂響的那種餓。

靈兒捂住腹部,讪讪的笑道:“見笑了。”

楚松還是不言語,靈兒便起身去找自己的舊衣裳。

幸而在床邊找到了,最重要的是裏面的錢袋子還在。

靈兒數了數,決定給自己點東西吃。不過下一瞬她忽然哎呀一聲。

“完了,魯大哥一定在到處找我,那個……我先走了啊,再見!”

靈兒來不及多說了,趕緊拿起自己的舊衣服,捧着就往外面走。

桌子旁的楚松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過了一會,硯山回來,還端着托盤,裏面除了雞茸粥外,還有一碗褐色藥汁,專門用來調理脾胃的。

“咦,人呢”

怎麽只剩下他家大人自己了?

“大人,那位顏姑娘?”

“走了。”

硯山啊了一聲,傻眼了。

“按照大人的吩咐特意弄了雞茸粥,告訴後廚多煮一會,米粒軟爛煮出了粥油,雞茸細碎融入粥裏,正是最适合久不進食的人吃,她怎麽走了啊?還有這碗藥,我按照大人的吩咐親自看火,三碗水煮成一碗,費了不少功夫!”

硯山說了好一通,這才發覺楚松一直低垂着眼簾,似乎……心情不大好。

為什麽?難道是他有哪句話說錯了?

.

鎮子不大,有心打聽的靈兒,很快就找到魯海一行人。

魯海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見靈兒後,他都要哭了。

“靈兒,你去哪裏了?怎麽連個消息都不給?你知不知這樣會讓我們擔心?若是你出了什麽差池,我怎麽向老爺交代!”

靈兒笑笑:“有點事耽擱了,魯大哥別急,你坐下我和你慢慢說。”

等到靈兒将這兩日的事情說完,魯海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幸好縣令大人是個好官,否則說不定你就要被誣為殺人犯了。”

靈兒點頭,附和道:“他确實不錯。”

這話說的随意,讓魯海有種奇特之感。問道:“靈兒和縣令認識?”

否則說話語氣為何這般熟稔。

靈兒:……

“算是認識吧,之前認識,但許久沒見了。”

魯海追問道:“那大人現在在何處?若是他也回平城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既保護大人的安危,也能表示感謝。”

魯海覺得既然是平城新上任的縣令,那他們更得打好關系。畢竟镖局剛步入正軌,其他的待發展的鋪子,也需要過衙門眼皮底下。

現在他們不是土匪,得按照普通百姓的步伐來過日子。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靈兒不想讓大家知道縣令是楚松。

但轉念一想,早晚都要知道的。

“他就住在鎮口那間客棧裏,魯大哥,你見過他的。”

在魯海的疑惑眼神中,靈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新來的縣令,是楚松。”

回去的路上,大家默契的什麽都沒說。沒提林大,沒提縣令,更不會提楚松。

魯海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但又被他壓了回去。

等回到平城後,魯海先去顏武那裏交差,之後趕忙回到自己院子。

柳青青大着肚子,但她閑不住,會幫望生嫂子想糕點樣式,也算是過的充實。

趕緊将柳青青從望生嫂子那接回來,柳青青笑:

“幹什麽,怎麽神神秘秘的。”

魯海關上房門,一鼓作氣将事情說了。

柳青青面色轉了好幾次,最後聽見靈兒平安無事後,她才松了口氣。

“太好了,幸虧楚大人公正清明,否則靈兒說不定會吃苦。”

魯海疑惑:“你不驚訝縣令是楚松?”

柳青青眼睛眨巴了幾下:“有什麽驚訝的?我們早就知道了。”

魯海恍然大悟,拍了自己腦門一下:“對啊,你們在平城,肯定比我先知道消息。”

接着他又道:“你說靈兒……她是不是放不下楚松?”

柳青青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頭:“确實,三年前靈兒就喜歡他,三年過去,靈兒心思怕是沒變。”

魯海擔憂:“可是三年前倆人就沒緣分,三年後,楚松成了官,靈兒還是民,官民有別啊。”

柳青青也不知道了,她道:“只能随緣,說不定靈兒很快就開竅喜歡旁人,今年就能成婚。”

“今年成婚的事情,我再考慮考慮。”

在顏武德房間裏,面對老爹和諸葛叔,靈兒低頭小聲道。

顏武皺着眉頭,難道之前的苦肉計白演了?

“你之前可是答應過爹,說今年會成婚。靈兒,如今你已經二十歲,再拖下去不合适。”

靈兒哦了一聲:“可是我暫時不想成婚。”

諸葛微微一笑:“好女兒,告訴我,是不想成婚,還是沒有想成婚的人?”

靈兒不說話,諸葛朝着顏武看了一眼,倆人瞬間了然。

顏武咳了咳,試探道:“既然你知道新來縣令是楚松,那爹也問問你的意見,若是你不想在這,爹同你一起離開,我們另外找地方過活。若是你舍不得這裏,我們就繼續在這,總之,都看你。”

“镖局才開了半年而已,生意越來越好,正是用人的時候,”靈兒一本正經的分析道,“我們若是走了,镖局怕是開不下去,爹,還是在這吧,何況這裏是我們的家鄉,您不是要落葉歸根嗎?”

顏武哈哈大笑:“好,那就留在這。”

.

因着傷勢輕,又及時處理上藥,所以沒幾天靈兒的胳膊就好了,甚至都沒留下疤痕。

“也不知上的什麽藥,這麽好用。”靈兒看着胳膊嘀咕着。

咚咚——

是有人敲門聲,靈兒放下袖子,說了聲進。

房門被推開,來的人是趙尺。他還拎着一個竹籃子,像是裝着什麽東西。

“葛大娘教葛三釀酒,這是葛三做好的,啓封後第一壇,讓我交給你。”

靈兒起身來到桌子旁,趙尺已經坐下了,除了一壇子酒水外,他還帶了幾碟下酒菜。

有鹵肉,有糕點,都是靈兒愛吃的。

“我記得你喜歡吃這些,所以特意去買了,對了,這個是張記剛出爐的烤鴨,嘗嘗。”

三年的時間,讓趙尺記住靈兒的所有喜好,每次帶的食物都是靈兒最喜歡的。

但有些事情,勉強不來。

靈兒之前就已經和趙尺說的明白了,想了想,她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趙尺,你知道我拿你當朋友的,是那種你有事我拔刀相助的朋友,但除此之外,沒旁的含義。”

靈兒怕自己做出什麽事情讓趙尺誤會,所以将話說的很直白。

“烤鴨涼了不好吃,”趙尺神色如常笑着道:“放心,我知道你的想法,也尊重。不過靈兒,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也希望你可以尊重我。”

“嗯,我明白了。”

趙尺将烤鴨片好,再将匕首上的油漬擦掉放在手邊,把烤鴨放入碟子裏,推到靈兒面前。

“你最喜歡的,有皮有肉。”

“多謝,你也吃。”

倆人邊吃邊聊,趙尺聰明的不提感情之事,只和她談論接下來山寨的發展。

不知不覺,将那壇子酒水喝了個幹淨。

.

這邊葛三總計灌了五壇子,分別總了出去,還剩下一大碗,準備讓老娘嘗嘗。

葛大娘看了看,先是點評色澤和味道,最後嘗過後豎起拇指誇贊。

“我兒子,就是聰明!”

葛三憨憨傻笑,高興的将剩下一碗酒全喝了。

然後沒過多久,砰的倒地不起。

誰也沒想到葛三釀的酒後勁怎麽就這麽大,趙尺趴在桌子上不動,靈兒還推了推他,道:

“困了就回自己房裏睡覺~”

她眼神有點迷離,說話聲音也放慢,臉頰通紅,腦子也有點暈乎乎 。

推趙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匕首,靈兒彎腰去撿的時候,忽地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

想了許久,靈兒才啊了一聲,嘟囔了一句:“我的匕首,它不見了。”

喝醉的少女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日落西山,斜照在她身上,就臉映在地上的影子也是晃的。

“是這,還是這?”

靈兒站在岔口,在思考哪個是去往縣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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