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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燭火跳躍着, 偶爾發出輕微的聲響。除此之外,屋內再沒有旁的聲音。
靈兒睜眼的時候,見這裏是陌生的地方, 立刻戒備起來。猛的起身,身上蓋着的薄被便滑落, 被她一把撈住。
不大不小的房間裏, 陳設極為簡單,除了房內點着的多盞燭火外,便只有一張書桌, 幾張椅子。
靈兒神色戒備的環視一圈,在看見伏案的人後,她明顯肩膀松懈下來。
青年睡的很熟,一只手托着側臉, 呼吸綿長。
靈兒看着他的臉, 認認真真的一點點一寸寸的看, 發現三年過去, 他似乎又沒什麽變化。
大概變的是他的身份, 以及他身上的氣質吧。
靈兒忘了自己怎麽來到這裏的, 但是現在她需要趕緊離開。
趁着楚松醒來之前。
只是剛站在地面上,腿麻的不受控制, 當即要跪在地上。
靈兒眼疾手快,趕緊用手撐住自己, 這才沒發出聲響。
她轉頭看楚松,在看見他依舊睡着後, 松了口氣。
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緩了好一會, 靈兒才呲牙咧嘴的站起來,擡腳就要走出去。
可是走到門口, 手都要開門了,她又腳尖調轉回來了。
輕手輕腳的來到桌案前,靈兒身子微微前傾,湊近楚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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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一無所覺,呼吸均勻。
靈兒看他的薄唇,看他挺拔的鼻梁,看他濃密的睫毛。
最後視線落在他左眼皮,那顆芝麻大小的痣上。
三年過去,他還是那般清隽英俊,就連小小的痣,也透着幾分清麗。
這大概是她最後能和他親近的機會,所以靈兒定定的看了好一會,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
指腹微涼,在快要落在他臉上時,又猛然頓住。
随後就傳來輕輕的吱呀聲,再然後就是房門關閉的聲音。
靈兒跳牆之前回頭望了一眼,輕笑一聲。
沒過一會,硯山從淨房走出來,捂着肚子哼哼。
“也不知吃了什麽,竟然跑了這麽多次。”
大人在房裏坐着,他自然也不敢回去睡覺,只能作陪。當硯山回到房間時,驚訝的發現靈兒不見了。
而自家大人正眸色深深的盯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大人?顏靈姑娘走了?”
“嗯。”楚松聲音輕輕的,“她走了。”
.
回到自己房間,趙尺已經不在了,就連桌子也收拾幹淨。
想必是趙尺醒酒之後收拾的。
靈兒洗了洗身上,這才倒在床上,準備接着睡覺。
不過,可能因為用涼水洗的臉,直接讓她精神百倍,困意全無。
她也總算想起來,自己去衙門是做什麽了。
“匕首……要不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再買一把好了。”她道。
她有意不去想楚松,自顧自說了一些有的沒的,許久之後才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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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亮,靈兒和往常那般起來,她負責教導孩子們武功,每天都如此。
今天六娃表現的不錯,靈兒欣慰的點頭。
待幾個孩子打完一套拳法後,靈兒挨個指點,又讓他們練了一遍,這才放人離開。
六娃滿頭大汗,湊過來笑呵呵的道:“小姐,我明日可不可以請休一次?”
靈兒好奇:“你是有什麽事情嗎?”
六娃撓頭:“老爺說想讓我們去學堂念書,我怕到了之後跟不上,想要這些日子自己多看看。”
既然他們不當土匪,自然要像普通人一樣活着。顏武規劃的很好,打算小孩子們文武雙全的發展。
之前就請了一位夫子給孩子們啓蒙,但夫子的水平也僅僅能啓蒙,想要學的更多,就必須讓孩子們去學堂了。
“好,那明日你可以不來,乖六娃,好好溫書練習大字,知道了嗎?”
“知道的小姐,我走啦!”
六娃蹦蹦跳跳的往大門處走,他們一家三口與望生一家住在一個院子,就在附近。
“趙大哥,”六娃和剛進門的趙尺打招呼,還獲得趙尺給的肉包子一個。
靈兒轉頭,趙尺走了過來,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道:“吃早膳吧,剛出去買的。”
靈兒點頭,倆人就在院裏椅子上吃起來。
“昨晚什麽時候回來的?”趙尺問。
“啊?”靈兒有一瞬間的慌亂,“沒,很快就回來,然後睡着了。”
她沒說去哪,趙尺也沒問。
不過,趙尺知道她在說謊。
昨晚趙尺在靈兒房間裏醒來時,已經夜班三更了,他甚至出去找了一圈,也沒看見靈兒。
也就是說,她肯定是在他醒來之後才回來。
那時候已經很晚了。
加之她現在躲閃的眼神……
“嗯,葛三釀的酒後勁太大了,”趙尺笑着轉移話題,道:“得告訴他改良一番才是。”
靈兒無比贊同。
若不是酒勁大,她也不至于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楚松也不知會如何想她,會不會以為她腦子有病?
提葛三,葛三就到了,靈兒趕緊站起來,叉着腰道:
“葛三,過來!”
葛三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後頭的王七也來了,手裏拎着食盒。
“葛三,你釀的什麽酒水?後勁大的能醉倒一頭牛!”
葛三讪讪:“小姐,我也是第一次釀酒嘛,難免掌握不好。”
王七搖了搖頭,将食盒打開,裏面是他早上熬的醒酒湯。
“小姐,趙尺,喝一些吧。本該是昨晚就送來的,但我和我爹都醉了,今天早上才醒來。”
王七也把葛三說了一通,葛三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慢吞吞的喝着醒酒湯。
大概裏面還放了醒酒的草藥,所以喝完之後頭腦确實清醒不少。
靈兒擦了擦嘴,道:“葛三,要不你換個思路,做一些果子釀,或者什麽桃花釀啊,這等不醉人的玩意。我聽說城裏的姑娘們喜好這等酒水。”
葛三眼睛一亮。
“對啊!小姐提點的是!”
他們沒有鋪子,只能葛三走街串巷叫賣,買的也多是普通人家漢子,幹完活喝一碗,醉倒一宿,第二日再接着幹活。
但,葛三的目标是開鋪子掙錢,賣這等下品酒就顯然不行了。
望生嫂子的糕點鋪子都開起來了,那過不久的将來,他和他娘親的酒莊也定然會實現。
考慮到種種陳本,還是賣一些富貴人家會買的酒水,更賺錢一些。
葛三得了思路,立刻回家和葛大娘商議去了,王七也不得閑,得回去接着和老爹學醫術。
靈兒起身,對趙尺道:“望生嫂子那剛開張沒多久,我去幫幫忙。”
镖局的生意沒那麽多,暫時沒有需要靈兒跟镖的活。但她也不想閑着,得幹點什麽才是。
趙尺沒多說,靈兒就去找望生嫂子了。
“靈兒,正好這幾日生意好的很,你能幫忙就太好了!”
幫着将做好的糕點放在推車裏,趁着早上人不多,慢慢推着往店鋪送。
但靈兒推着推着,就覺得這條路越走越不對勁。
“嫂子,咱們鋪子具體在哪裏啊?”
望生嫂子指了指:“喏,就在前面,看見了嗎?旁邊就是一間賣羊湯的飯館。”
“這地方是老爺幫忙挑了許久的,雖然店鋪有點小,但是位置極好,來往的客人很多,所以還蠻賺錢的。”
望生嫂子笑着說了許多,但靈兒沒聽進去。
因為她的視線往鋪子對面落,看見不遠處的衙門。
沒人告訴她,望生嫂子的鋪子在衙門附近啊!
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該來。
但現在已經說了幫忙,她也不好離開。
靈兒硬着頭皮低垂腦袋,祈禱不要碰見楚松。
幸而一路到了店裏,都沒看見衙門的人。
靈兒背靠着牆壁,大大松了口氣。
“累了?”望生嫂子取了幾塊可口的糕點,還為靈兒配了一壺茶水,道:“你坐下吃點東西,歇歇。”
靈兒不是累,她就是有點……
不知道怎麽面對楚松。
腦子裏有些紛雜的情緒,讓她理不清自己。
罷了,反正也不會見面。
一大早生意就不錯,剛把糕點擺好,就有人上門來買。望生嫂子負責收錢,靈兒則是幫忙打包。
将糕點好好的放在油紙包上,輕輕的包好,再用麻繩捆上一圈,遞給客人就好了。
有來買過的主顧看見靈兒,笑着問望生嫂子:“這是你妹妹長的真漂亮。”
望生嫂子:“哈哈,多謝了。”
也不知是因為靈兒在還是怎麽回事,今日上午的生意明顯比昨天還好。
“晌午飯口的時候我們就能歇歇,”望生嫂子扶着腰,哎喲一聲才坐下。
“嫂子,沒事吧?”
“沒事,生大寶時候落下的毛病。”
她這麽一提,靈兒想起來,那時候正趕上山寨被攻打,他們無家可歸,在路上的時候,望生嫂子生了。
幸好順利生産下來,但月子裏恢複的沒那般好,落下愛腰疼的毛病。
靈兒心生愧疚,默默地為望生嫂子揉着腰背。
“沒事的,女人生産,難免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小問題,”望生嫂子輕聲寬解道:“靈兒,說實在話,能過上今天的日子,是我以往不敢想象的。”
在山寨裏日子也不錯,可是山寨人自給自足,總沒有在城裏這般便利。在城裏他們是良民,可以正當的做生意,且将來她的孩子大寶,也有機會科考,說不定還會成為官老爺。
總之,沒有什麽不滿足的了。
靈兒忽地想起來,問道:“我爹是不是給你們一家都弄好戶籍了?”
他們山寨的人都是黑戶,也就是沒有戶籍。顏武早早就想到這一層,因此這幾年,他斷斷續續的給山寨裏的人辦戶籍。
顏武畢竟是山寨當家,有幾分智慧。
他選擇每到一個地方,就辦幾個,這樣分散開來,不容易引起人家懷疑。
為了給山寨的人辦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顏武不止費心,還沒少費錢。
此時,顏武正在和諸葛商議是戶籍的事情。
“還差幾個,”顏武嘆氣道:“本來上一個縣令答應了,只要一百兩銀子,就可以幫忙辦好戶籍,但他離開走了,我們還沒來得及辦上。”
諸葛明白他的擔憂:“現在縣令是楚松,他知曉大家的身份,怕是不好辦。”
顏武:“我擔心的正是此事,當年他确實沒将山寨供出來,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何況他現在又當了官,誰也不知道他心思如何。”
諸葛問道:“那用錢賄賂?一百兩不成,就二百兩,總是能打動他。”
顏武:“為今之計也只能盡量試試了,但又該如何找由頭,以及人選方面還要再仔細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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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點鋪子的生意不錯,晌午過了飯點之後,便有人再次購買。
一是望生嫂子手藝好,都是真材實料。二是剛開業,會額外多贈送幾塊。
靈兒不停的包糕點,遞給外面的人。
包好五塊牛舌餅後,靈兒拎着繩子遞出去,那人沒接,喊了句:
“顏姑娘?”
馬有財看見是靈兒,驚喜萬分。
“方才還以為看錯了,果然是顏姑娘。”
靈兒回想了一番,好像自己沒見過他。
靈兒從房間裏出來時已經暈倒了,自然不記得捕頭馬有財,但馬有財認識她,且清楚的記得,是縣令楚大人将人抱出來的。
馬有財趕緊接着機會道:“抱歉了,那日不是故意不去救姑娘的。”
他這麽說,靈兒想起來,當時确實有幾個官府的人在外面,想必他就是其中一員。
“沒事,”靈兒道,“你的牛舌餅。”
“多謝姑娘體諒。”馬有財接過東西後,朝着她笑笑。心想她不計較就好,總怕因為這件事得罪了楚大人。
這回馬有財松了口氣。
往衙門裏走,看見楚松從衙門後院過來,馬有財趕緊上前獻寶:
“大人,剛出爐的牛舌餅,您嘗嘗?”
楚松淡聲道:“不必,你吃就好。”
馬有財覺得得和縣令關系好才是,于是再接再厲道:
“您嘗嘗,我買的時候還熱乎着,而且是顏靈姑娘親手包的,包的很好,肯定不會掉渣。大人,您嘗嘗?”
楚松腳步緩了下來,回頭問他:“在哪裏買的?”
馬有財驚訝,心想難道大人不知道顏靈姑娘的鋪子?
“就在衙門對面不遠處,是近日新開的點心鋪子,味道很好價格又實惠,生意不錯的。”
楚松嗯了一聲,轉身離開。馬有財趕緊将糕點給硯山,讓他拿着。
晚上下值後,楚松捏了捏額角,硯山說道:
“夫人派人傳話了,說晚上讓您回去住,衙門到底不如家裏。”
楚松沒做聲,硯山苦着臉勸解:“您就回去吧,衙門什麽都沒有,床板子也硬的厲害,長此以往,怕是身體受不住。”
硯山自己就受不了了,也不知道硬邦邦的床鋪,自家大人是怎麽躺下睡着的。
楚松總算是颔首應下,出門乘坐馬車回府。
過了用晚膳的時辰,所以楚松回自己房裏用便好。
等送膳食的功夫,楚松清洗一番,正在擦拭頭發的時候,房門敲響。
應該是送飯的來了,楚松說了聲進。
因着在自己房裏,所以他洗完澡之後只穿了一件裏衣,隐隐能看到屬于成年男人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
衣裳略松,修長的脖頸往下,便是精致的鎖骨。
楚松原本是低垂着眼眸的,但感覺到視線不對,他擡頭後眉頭微蹙:
“硯山在哪?”
“少爺,硯山身子不适,所以香玉來送晚膳,侍候少爺。”
香玉是楚夫人身邊的丫鬟,聰明伶俐,頗得喜愛。楚松以為是受了楚夫人的囑咐前來,所以沒多說。
香玉将飯菜擺好之後,垂手立在一旁。
楚松淡聲道:“退了吧。”
香玉盈盈一笑:“少爺,是夫人讓奴婢來侍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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