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臭大人！

臭大人！

大家聽見聲音往後一看，看到一個郵遞員。

郵遞員穿着綠汗衫，頭上帶着同色系寬檐帽，推着輛保養良好的紅旗牌自行車，激動地按自行車的鈴铛，清淩淩的鈴铛聲音都變得激昂起來。

一大堆吃完飯的小孩子黏在郵遞員身後，叽叽喳喳不停。

“哇！是自行車！”

“這是紅旗牌！”

郵遞員咧開嘴笑着問：“同志們，你們知道林景止住哪不？”

小孩子們面面相觑，知青點住的知青多得很，他們咋知道林知青是哪個啊？

想了半天沒把人對上號，小孩子就不管了，湊到半舊的紅旗牌自行車後面說悄悄話。

大人們倒是都知道，但是他們對郵遞員剛才說的話更感興趣。

熟悉郵遞員的人跟他唠嗑：

“郵遞員同志，你不是前兩天剛來過嘛，咋又來咧？跟俺們說說俺村知青給解放軍同志立功是咋回事呀？”

這個郵遞員就負責這一片幾個村的包裹信件，一般一個月來一次，東西多了就半個月來一趟，幹了十來年，嶄新的紅旗牌自行車也在風雨無阻的路上磨損成半舊不新的樣子。

“害，這個待會兒再說也不遲，你先跟我說說林景止擱哪兒住。”

沒辦法，唠嗑的人只好指了指陳家院子裏的林景止。

“喏，那就是他，同志你找他吧。”

Advertisement

陳家院子裏槐樹在抽新芽，朝陽徐徐灑下溫暖的曦光，樹下的青年襯衫潔白平整，腰背挺直，五官舒展，正垂頭看向費力扯麻袋的小女孩。

好像一副溫潤的畫，墨色淋漓間盡展缱绻。

郵遞員推着車一頓，立住自行車趕忙跑過去。

他摘下深綠帽子，伸出手緊緊握住林景止的手，神色激動不已：

“你就是林景止林同志吧！”

林景止一怔，轉過來跟郵遞員握手：

“同志你好，我是林景止。”

郵遞員聞言更激動了，帶着皺紋的手握住林景止的手重重搖了兩下。

大隊長不知道啥時候來到陳家門口，望見郵遞員，大嗓門朝裏頭吆喝：

“郵遞員同志，這是咋了？”

他這麽多年就沒見過老友這麽高興激動過，跟撿了幾十塊一樣。

郵遞員低頭從挎包裏拿出一封沒有一點褶皺的信，鄭重遞到林景止手裏。

見他收下，才轉身對着大隊長，紅光滿面說：

“你們大隊的林同志，前兩天在山上協助解放軍成功抓捕一個大型跨國偷獵團夥，立大功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青竹大隊的人聽見這話都不敢相信地挖耳朵，小孩子們聽得雲裏霧裏，不明覺厲地“哇”出聲。

趙巧雲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半饷說不出話。就算她年輕時候上山打獵下河抓魚，危險場面見得不少，也知道“大型跨國偷獵團夥”有多兇險。別說立大功了，那一不留神兒，小命都能搭進去。

大隊長震驚地話都說不清楚了：

“同志你說啥？俺大隊後面的山上還有犯罪團夥？”

還是跨國團夥，這得多危險啊！

林知青，他不聲不響的，咋就立大功了？！

大隊長恍恍惚惚，想起來林景止下山時跟他說過自己在山上遇見了點壞人，不過都解決了……

這叫一點壞人？

相比于其他人的驚愕，林景止神情自若，他道了聲謝就打開信封。

郵遞員在一邊緊張地提醒：“拆封時小心點，別拆壞了。”

趙巧雲抱着小崽崽湊過來看，一眼就瞄見信封裏的一抹大紅色。

紅豔豔的信紙上沾着金粉的喜報兩個字尤其顯眼。

最後一行提到林景止幫助逮捕犯罪團夥有功，獎勵500元！

500塊？

別說趙巧雲，就算是大隊長也有些恍惚，他家兒子前幾年在城裏找了個工作，一個月30塊，一年能拿360塊，他們家就高興得跟過年似的。

好家夥，這五百塊能抵得上他兒子工作兩年的工資了！

“這上山遭罪一趟，就有這麽多錢？”

那要是多來幾次，那豈不是要富得流油？

林景止仿佛猜到衆人的想法，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不枉我和曉文身上差點被木倉打幾個窟窿九死一生。”

喜報上也寫了李曉文的名字，只不過他是200塊。

聽見犯罪團夥還帶的有木倉，郵遞員羨慕的情緒稍微散了點，這錢是買命錢呀！

郵遞員道了好幾聲喜，笑得滿面春風。他帶上帽子，推着自行車重新啓程去找下一個人，輕靈的車鈴聲音又吸引了一大堆小孩子。

除了喜報，林景止還從信封裏拿出來一張電報，通知他早點去公社領獎金。

人群漸漸散開，大隊長卻繞着林景止走幾圈，不住滿意點頭：

“好！好！我當初看你一個人就敢去山上撿昭昭，就知道你是個有勇有謀的好同志！”

林景止微笑，謙遜回答：“還是解放軍同志們出力多。”

大隊長越看越覺得林景止對自己胃口，大笑道：

“走！去叔家裏喝兩杯唠唠嗑，給你慶祝慶祝！”

林景止揮了揮手裏的電報，表情充滿遺憾：“叔，太不巧了電報上讓我盡快去領，等回來再找你唠唠哈。”

等林景止帶着林昭昭搭路上的牛車去公社，這個消息已經長了翅膀一樣飛到大隊裏各個地方。

連村口的大黃狗都知道村裏有個叫林景止的得了500塊獎金。

熊貓媽媽慢悠悠地從山上下來，就聽到路邊一只黃狗在算500塊能買多少塊肉。

“汪汪汪……”

5塊肉、6塊肉、9塊肉……然後是咋數來着汪？

熊貓媽媽忍不住嗯了一聲：“10塊肉。”

大黃狗聽到頓時歡快地搖尾巴。

是10塊肉沒錯！

熊貓媽媽疑惑：“嘤嘤嗯嗯~”

小狗你在算啥呢？

大黃狗添油加醋地告訴熊貓媽媽整件事情。

聽完大黃狗的話，知曉現代物價的熊貓媽媽眼前一黑。

天哪，大崽怎麽越活越回去啦！

500塊能買到什麽？能讓崽崽吃一個月嗎？

聽完大黃狗的話，熊貓媽媽圓潤的背影一僵，差點前後爪走路打架。

最後熊貓媽媽邁着沉重的腳步往山上走。

還是上山捕獵讓崽崽吃頓好的叭。

……

林景止根本不知道自家養的熊貓對自己産生了多麽大的誤解，他帶着林昭昭搭着隔壁老鄉的牛車，沒一會兒就到了公社。

到信封說的地方拿到500塊彙款單，林景止腳步一轉，就帶着林昭昭進了公社的國營飯店。

雖然沒有市裏面的氣派，但各種菜品也十分豐富。

到了飯點，大堂裏人聲鼎沸，客流如織，大部分都是公社附近的工人們。

小崽崽來到國營飯店，第一眼先看到的是門上貼的熊貓。

“哇！是貓貓，貓貓怎麽在畫上呀？”

林景止一瞅，門上竟然貼着一張電影宣傳單，一只黑白三角團子憨态可掬地抱着幾根竹子啃。他頓時樂了。

“這不是你的貓貓哦，上面是電影裏的熊貓演員，貼在這兒想讓大家去看電影呢。昭昭想看嗎？”

林昭昭難得猶豫了下，林爸爸帶她來國營飯店吃東西，是因為他也需要吃。而去看電影，就單純是為了滿足她自己的需要。

林昭昭包子臉皺起來，這樣是不是太麻煩林景止了？

林昭昭猶豫了下，還是否認了自己真實想法：“我回家看貓貓就好啦。”

林景止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林昭昭在顧慮什麽，他好笑地rua小幼崽的小揪揪，蹲下身子跟她視線跟她齊平：

“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女兒，只要不傷害自己傷害別人，想跟我要什麽東西都行的。最重要的是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這樣我才會答應呀。”

林昭昭受到鼓勵，小表情肉眼可見的活潑起來，眼睛亮晶晶：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林景止溫和點頭。

林昭昭整只崽都激動了，小奶音開心地喊：

“我要去看電影，去電影院看貓貓！”

“我還想多吃點糖，一天三個太少了，我一天要吃20個！”

“我還要新裙子新……”

林景止伸出兩根修長手指堵住林昭昭的嘴，有些頭疼：“停停停！第一個和第三個要求可以，但第二個不行，小孩子吃多糖會長蛀牙，牙齒都壞了！”

林昭昭被兩個手指夾着嘴，氣憤地嗚嗚，跟小貓罵人一樣沖林景止揮小爪子。

臭大人！是你先說我想要什麽都會答應的！

連多給我幾個糖都不願意！

眼見着小崽崽委屈得眼睛都快紅了，林景止趕緊放開她的小嘴巴安撫：

“我說的是我會答應你的合理要求，不是所有要求。”

誰知道林昭昭聽了更加氣呼呼：“不對！你明明說過什麽要求都答應我的，你不講信用！”

小孩子生氣的小奶音很有穿透力，一瞬間吸引來大堂裏很多人的視線。

林景止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按了按眉心解釋：“吃糖這個是真不行，頂多一天給你五個糖，不能再多了。”

林昭昭眼珠子咕嚕一轉，突然就不鬧了，她好聲好氣跟林景止說：“那行叭，我不要糖了，但你要每天再給我五毛錢的零花錢。”

嘻嘻，給她零花錢，她可以自己去買糖，實現糖果自由！

還有雪糕、瓜子、綠豆糕，她都可以自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