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開除

開除

“你的意思是……要開除我?”

嚴馨坐在會議室裏,聽人事說了一大堆廢話。

“我們盛風傳媒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絕不允許公司內部出現作風問題。”

本來就在一層上,關于嚴馨的風言風語早就傳到了人事的耳朵裏,不需要顧延江多說,她都有數要怎樣開掉這個禍端。見到嚴馨還這樣詫異,她将一份合同送到她面前:“這是解除勞動合同的協議,你簽完了就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沒做過勾/引上司的事情!”

“也沒有做過任何敗壞公司風氣的行為!”

“所以,我不會簽字的!”嚴馨堅持道。

人事這種場面見多了,很淡定地應對着:“不簽字也行,公司可以強制開除你。”

“你這是違法行為!”

嚴馨不是沒有想過這個最壞的結果,所以當時打政府免費的法律咨詢熱線的時候,還問過一個問題,公司如果不分青紅皂白開除她該怎麽辦,電話裏的律師給了她應對方法。

人事看到嚴馨當着她的面打開手機錄音,變了臉色:“你幹什麽?”

“錄音是我的正當權益。”

“行,你要錄就錄。”人事沒有辦法,卻還是堅持那句話:“由于你性/騷/擾男上司,嚴重影響公司名譽,經過公司高層的會議決定,即日起解除你與我公司的勞動合同!”

“我性/騷/擾男上司?”

“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相反,我的手裏還有幾份男上司顧延江性/騷/擾我、威脅我的錄音證據。我不怕報警,更不怕當堂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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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番話,還有證據。

嚴馨對着正在錄音的手機,字正腔圓道:“張主管,我重新再聲明一遍!我沒有做過任何違紀違規、敗壞公司風氣的事情,也不存在不能勝任崗位,對于公司開除我的這個決定,我不服!所以,在你們把辭退我的證據拿出來之前,我不會走的!”

“……”硬釘子啊!

人事瞧着她離開的背影,幽幽吐了口氣。

***

關于她被人事在會議室約談,這事兒馬上就傳了出去。

她回來的時候,衆同事再度瞧着她,眼裏似乎都在唏噓着,好端端的小姑娘,非要做三,現在搞得身敗名裂,何苦呢?只有一些來得久的老員工低着頭,忙着自己的事情。

“怎麽回事?”

“聽說你去人事部了?”她離開那會兒,吳曉又聽來許多八卦。

“沒事,就問問領帶的這個事情。”未免她卷入風波,嚴馨沒有多說。

就在這時,高芸的消息在電腦聊天頁彈出來:“到會議室來。”

她轉眸朝身後看了眼,高芸已經抱着文件起身。

“沒事就好。”吳曉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他們又開始八卦了,你別理會。”

“知道了。”

高芸已經離開了座位,她心裏拿不準高芸到底是什麽意思。

高芸是最開始與她不合的,處處針對她,現在難不成還要繼續落井下石?

可她手裏拿着文件,好似又是工作上的事情。

總覺得有點蹊跷。

現在她不能給人事拿住把柄,反正事情都已經到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想到這裏,她起身到部門會議室。

高芸坐在門口邊,見她進門,囑咐道:“把門關上。”

“?”

高芸對上她滿是戒備的目光,直接道:“如果你想讓我們接下來的談話,讓顧延江或者顧延江的人聽見,就由着大門打開好了。”

這話的暗示性很強。

嚴馨想了想,還是如她所言關了門。

高芸在她坐下之後,開門見山道:“集團總部已經派人來調查了,聽說是副總的秘書。”

嚴馨思忖——副總的秘書,難道是九歌的朋友?

九歌果然厲害。

高芸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道:“但按照顧延江的一貫強勢作風,還有黃一平和稀泥的個性,副總秘書這幾天不一定就能到公司,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等總部的人給她洗刷冤情嗎。

“剛才人事約你談話,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高芸冷銳的眼眸掃視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長,“不過,看你這架勢,定然也不會輕易妥協。”

她好像對自己的心理把握得很清楚,但高芸又給她一種,不會害她的感覺。

“顧延江不會給你這個時間的,”高芸拿出了右手邊文件夾裏的一張申請表給她,“我記得你還有5天年假,現在是個合适的時機,你簽字,我來審批。”

嚴馨不解她這個時候的做法。

“還有,十二月的月底會一次性發放年終獎,你是正式員工,獎金雖然不多,但那是你應得的,”高芸将水筆推到她的手邊,“你先休年假,十五號我會把你的名單一并交上去,這樣,不管鬥不鬥得過顧延江,你也能夠多一筆豐厚收入。”

“為什麽?”她好像在幫自己。可是理由呢!

高芸沒有多說什麽,只道:“你還年輕,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嚴馨此刻一頭霧水,更搞不懂高芸為什麽要這樣做?她看向這張年假申請表,心裏斟酌着,休不休這個年假對她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或許,她該試試?

她将信将疑地在申請表上寫完名字。

高芸拿過來簽了字,幹脆利落地還給了她,提醒:“拿給人事,一定要親眼看着她簽字。”

公司休年假的制度是這樣的,5天內只要部門主管審核同意,超過10天要部門總監簽字,現在高芸已經給她簽完,她只要将年假申請表交給人事,就可以暫時遠離這些是非。

等5天她年假休完回來,總部的人一定已經過來了。

“芸姐!”她站起身來。

高芸握着門把的手頓了頓,轉眸看向她。

這兩日高芸都是畫着淡妝,看着安靜溫和,與以前濃妝尖銳刻薄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凝視着嚴馨,漂亮的丹鳳眼中,湧動着幾分嚴馨從未見過的複雜。

“回去吧!”最終她說道,“別說漏嘴。”

“還有,不管顧延江再跟你說什麽,你都不要信他!”

嚴馨不知道高芸為什麽會這樣做,只是隐約感覺,高芸假期歸來好像不一樣了,她不止沒有對她落井下石,還這樣幫她?難道高芸也曾經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會議室獨自待了會兒,她到人事部将休假申請單交給人事。

“你要休年假?”她的做法讓人事很意外。

這份年假申請表主管簽字了不算,要人事簽字了才能生效,所以人事必須要簽的,嚴馨當着人事辦公室同事的面打開錄音,說道:“我現在還是盛風傳媒的員工,我有年假并且主管已經批準,休年假是符合公司規章制度的。”

“……你這個情況……”

按照規定,就算員工要離職,也是可以把年假休完再離職的。

“你先放着吧!”人事說着。

“我等你簽完。”

人事要開除她有很多理由,要是人事不簽字,她這個年假就是曠工,還是可以做開除處理,這就是高芸提醒她親眼看着人事簽字的理由。

人事沒辦法,只得說要請示上級。

片刻之後,她回來了,還算痛快地簽了字。

嚴馨拍完照後回到了工位上,過了不多時,顧延江親自過來:“來下我辦公室。”

同事都看着她,她打開錄音,跟着他走出了門。

這一回,同事們又是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高芸冷喝道:“吵什麽!”

“小嚴啊,坐。”那邊,顧延江親自給她倒水。

這份熱情是嚴馨始料未及的,總覺得他又要陰自己一把,幹脆沒理會他。

“先前的事情,都是誤會。”顧延江主動示好,“我會幫你澄清的!”

嚴馨看着他這副嘴臉,想着究竟是九歌的朋友來了呢,還是她跟人事說了錄音的事情他怕了。她也不表态,就靜靜地立在辦公室裏,由着他說下去。

“你是我看重的人,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我也是急了,才會這樣!”

“你就不要往心裏去,剛剛人事那我也說過她了,”他一派谄媚地安撫着她,“你放心,将來要是有什麽崗位空缺,我肯定第一個想到你。”

“你要休年假是吧!”

“你看我也痛快地讓人事給你批了,來,”他拿出一張銀行卡,吓得嚴馨退後了兩步,“出去玩嘛總要花錢的,這裏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玩好些天了,女孩子嘛,買些包,買點衣服首飾,玩得開開心心的才好。”

“咱們的事情就翻篇吧!”

居然想拿錢來擺平這一切……

他把她當成什麽?她的名譽就這值這些錢?

高芸果然已經預判了他的做法,嚴馨心裏還是很警覺的。

她瞧着他手中的銀行卡,冷聲道:“請你不要再侮辱我!”

“你!!!”

油鹽不進,顧延江沒想到她這麽剛。

見到她就要離開,他的耐心到了極限,氣急敗壞道:“嚴馨,你別給臉不要臉!”

***

嚴馨回到自己座位後,沒心情回複同事的八卦。

她打開手機裏的配音軟件,九歌并沒有在線,但她還是給他寫了一條消息:“聽說總部來人了。謝謝你和你的朋友,有機會,我請你們吃飯!”

一向秒回的九歌今天興許有事,等了十多分鐘,他都沒有回複消息。

一個下午,她的動向都成為同事們關注的焦點,也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現在這些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如高芸所說,她要等的就是總部的人過來!

到下班之後——

她跟父母說了休年假要出去旅游的事情,爸爸急診科有同事動手術,因此這幾天一直在頂班,媽媽在婦産科,一個高危産婦也讓她忙得焦頭爛額,所以他們沒在意她的不對勁。

嚴馨回到床上,将事情通通告訴了施瑤。

“這不是職場霸淩嗎!”

“還有性/騷/擾罪、诽謗罪!”

“告死他!”

嚴馨将事情的後續處理方式也告訴她,一直聽到顧延江還跟她道歉,又試圖跟她和好,施瑤這才松了口氣,随即想了想,又是不滿地罵了她一頓,說這麽嚴重的事情怎麽不跟她說,說完之後心裏又開始酸了——好像她自打認識九歌之後,就把她這個朋友給排到第二了,怪不得這兩天不找她說話……

“你這重色輕友的家夥!”

“你有了九歌就不要我了!”

“還有你和九歌私下這麽熟,你們是不是背着我見過?”

“他是哪個城市的?長得帥不帥?”

“他是做什麽的?”

天哪!嚴馨扶額,看着她湧進來的語音消息,心想着她這也太八卦了吧。

同時,手機叮的一下傳來提示音,嚴馨退出微信看了下,是九歌發來的:“會有機會的。”

會有機會請他吃飯嗎?

嚴馨抿了抿唇。

現在她看到他的頭像,就莫名覺得安心。

從下午開始,她其實就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然而他今天回複的這麽慢,而且那麽簡短,她遂試探一下:“你今天忙不忙?”

“忙。”九歌只回複了一個字。

“好的,那回頭聊!”她在最後放了一個咖啡表情。

雖然心裏有點失落,但是人家忙也很正常,她關閉了與九歌的聊天界面,繼續與施瑤聊天,她如實“彙報”她和九歌的情況,同時告訴她,她這兩天準備去度假的情況。

“你不會是跟九歌一起吧?”施瑤關注點一下子歪了。

“我能是這樣的人嗎?”嚴馨哭笑不得,“就只是一個人啊!”

“唉。”施瑤在電話那頭嘆氣,“要不是我明天得上班,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下次有機會的。”這段時間她實在太累,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與施瑤聊完快要十點。

明天的高鐵車票時間比較早,她準備早點睡覺。

手機上顯示了一個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

難道還是顧延江打來的?

她沒接電話,等這個陌生號碼自動挂斷,她方松了口氣。

但只過了須臾,這個號碼又打來。

她直接掐了電話。

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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